剑问九州 第1131章 青衫剑客登山去（三）

大殿当中，一众北境大能最终达成一致，决定以龙女为饵，在不杀她的前提下，放观海天门的人去天目山报信，引皇甫嵩出山，从而毕其功于一役，将之镇杀。

为求万无一失，诸多大能联手设伏。

为避免打草惊蛇，丁师道等人俱是留了化身驻守岚国都城，本体则是悄悄遁走，直奔观海天门龙女所在的地方而去。

原本的计划是由两人乔装散修，假装要抓龙女为灵宠，其余人藏匿气息，暗中设伏，待皇甫嵩一到，便群起而攻之。

可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他们所面对的压根不是观海天门龙女，而是那个早已将一身修为臻至六境巅峰的天门护法，蜃楼。

这一场引蛇出洞，非但没能把蛇钓出来，反而让正道联盟被当头一棒。

蜃楼完全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非无痕大师在关键时刻出手，以一招“心相佛国”照破蜃楼的本命神通，他们已经被那“小丫头”逆转虚实，直接被送回各家了。

幻影世界。

青鳞长舒一口气，亲眼看见蜃楼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这才放下心来。

即便是在观海天门那老龙龟面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分外古灵精怪，娇小可爱的“小丫头”，也是称得上“放肆”二字的。

放眼整个南海，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人愿意招惹这位祖宗。

“怎么，你还真怕我吃了他们啊？”

幻影世界当中，蜃楼显化真身，小巧玲珑的一只，绕着青鳞飞了一圈，晃着两只白嫩白嫩的小脚丫，笑嘻嘻道：“老实说，那可不好啃。不过没关系，这会儿该焦头烂额的是他们了，哈哈哈。”

“发生什么事了吗？楼楼，他们好像很着急的样子。”青鳞问道。

“着急肯定是要着急的。”蜃楼笑道，“皇甫嵩那边估计是已经杀到他们的大本营了。哈哈哈，偷鸡不成蚀把米，小鳞儿，你说有趣不？”

青鳞面露忧色。

“怎么，有熟人？”蜃楼好奇道。

“也不是。”青鳞叹了口气，说道：“楼楼，你说，阵营不同的两个人，真的非要战场相见，你死我活吗？”

“你在担心那个臭小子和那个那个小丫头呢？”蜃楼说道，“嗨，那什么人妖之恋，感人肺腑的故事，只有话本里才有。这九州天下，自从有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后，哪还有什么纯爱故事？小鳞儿，你要记住，人心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变化无常，不可捉摸。就像……”

“嗯……”蜃楼沉吟片刻，说道：“就像‘一日夫妻百日恩’，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圣人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嘛。尘世种种，皆是虚妄。不如坐忘，以求大道。”

青鳞怅然若失。

蜃楼忽然凑到她眼前，两人的鼻尖都快贴在一起了。

青鳞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一步。

“喂，小鳞儿，你不会喜欢那小子吧？”蜃楼忽然问道。

“我一直很喜欢他啊。”青鳞说道。

“啊？”蜃楼瞪大双眼。

青鳞以为她吃醋，连忙说道：“当然，我也很喜欢你，楼楼。”

蜃楼这才松了口气，心道：“我就说，一个小屁孩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像殷文鼎对幼薇姐姐的那种喜欢。”青鳞说道。

“殷文鼎是哪个？”蜃楼问道，摸了摸圆润的小下巴，“没印象啊。那小丫头桃花还怪多的。”

“就是把我从天妖界偷出来的那个人啊。”青鳞说道，“他是天妖族百年难遇的剑道天才，还挺厉害的。”

“是他啊。”蜃楼沉吟道，“没听说过。”

说完，她又八卦起来，问道：“那白泽没有打破他的脑袋？”

“应该没有吧。”青鳞说道，“嗯，怎么说呢。他对幼薇姐姐，就好像……孩子对母亲的那种？毕竟他是幼薇姐姐看着长大的。”

蜃楼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把白泽当爹啊？”

“这么说，也没错吧。”青鳞微微颔首，“就是这种喜欢。”

“所以……”

蜃楼拍了拍青鳞的肩膀，“那丫头呢？你把她当亲娘了？”

“有段时间，我是叫她妈妈来着。”青鳞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幼薇姐姐不太愿意。”

“品种不对啊……”

蜃楼陷入沉思，认真考虑青鳞是白泽和余幼薇的崽的可能性有多大。

结论是不可能。

“小鳞儿，这可不能乱来。”蜃楼说道，“那两人，身上沾染的因果太大，你还小，不知这其中的险恶。总之呢，海族不问陆上事，任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可幼薇姐姐也是海族啊。”青鳞说道，“她的故乡在东海。她说过，总有一天她会回到故土，在怒海的中心竖起战旗，向这座天下复仇，教一州陆沉。”

蜃楼微微变了脸色，说道：“天下五海，当年龙族没有消亡时，都没有说能让四海归一。如今更是隔阂已久，哪里还有什么同德之心？”

“我知道的。”青鳞说道，“就像这五州当中的瀚海。昔年北境执天下道统时，称其为南海，中州人敢怒不敢言。可如今中州得天道眷顾，南海到底还是在南疆以南。”

“人族掌道统又如何？”蜃楼哼了一声，说道：“小鳞儿，你记着。很多时候能不能活下去才是要紧的。即便是天下修士公认的杀力第一人，剑仙。你看看，历代剑仙不过几百年便坐化散道。好点的能无敌于世间百载春秋，差点的无敌一甲子都做不到。”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什么？”蜃楼问道。

“先出来？”青鳞说道。

“是比谁的命更长。”蜃楼得意洋洋道，“当年那些个比我强，要把我抓去炼化的妖圣，现在差不多都死绝了。就算没死，也不敢在我面前蹦跶一下。为什么？因为我活得够久，活到他们只能仰望我的背影！”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青鳞说道。

“所以，你还小，好好活下去。”蜃楼语重心长道，“复仇什么的，是大人的事情。就你现在的修为，被抓过去吃了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