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塞秋风 第二百三十二章 易水诀·蚍蜉撼众神（中）

闻言，天山童姥不怒反笑，她一扬首，抬起下颔，将自己的发髻拢了起来，用麻绳系好。

然后，她，“呼”的一声，再次出手。

速度之快，宛如电掣飞星。

荆筱蕾只觉眼睛一花，什么都没有看清。

“呛”的一声，那边的南诏剑神同时出剑。

绛幽首次出鞘。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空气中噼里啪啦，不知响了多少下，只见天山童姥和南诏剑神倏合即分。

荆筱蕾压根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二人的战斗，已然结束。

待她看清战局，却忽然之间发现，有另一名黑袍人挡在二人之间，或者说，是拦在中间。

也就是说，在南诏剑神与天山童姥之间，还站着第三个人。

荆筱蕾抬眼一瞧，但见天山童姥左手屈指成爪，右手屈爪如钩，保持探爪而扣的姿势，刚刚系好的发髻再次散落。

她的左小臂上，赫然握着一只手，干枯黝黑，死抓不放。

手来自那名黑袍人。

然后，便是破空之声乍起，童姥的内力，竟被黑袍人源源不断消去，化解，然后吸收。

南诏剑神依旧保持引剑之势。

然而，他的剑尖，却被那人轻轻捏在食中二指中，两人的力量依旧持续输入、沿着剑脊剑鄂相互传递，使得绛幽剑发出了一连串的炸裂声！

一蓬蓬冰屑在两人之间持续爆开，产生阵阵涟漪冰雾。

原来，黑袍人竟然将童姥的大须弥功加以引导，转而抵消了南诏剑神的剑气。

也就是说，仅仅一瞬间，来人不但先行阻止了天山童姥的攻击，还顺道挡住了南诏剑神的绛幽剑，期间还对荆筱蕾发动了袭击。

什么？

这里怎么还有荆筱蕾的事？

原来，这龙神大殿内，除了先前的碎风，荆筱蕾，天山童姥，南诏剑神外，还有两个人。

一人，自然是变天龙神宫的时轮守护者，古歌大师。

并且，从战局一开始，古歌大师便启动殿外机关，制造出自身幻象，留在殿外御敌。

她的本尊，却利用跨空间传送，来到龙神大殿之中，准备利用时轮尊者的守卫权限，关闭第一宫内的所有通道，阻止敌人前进的脚步。

可不曾想，与她对决的黑袍人，似乎也有着特殊的能力。

那种能力颇有些古怪。

那就是，无论古歌移动到任何方位，黑袍人却总能在她面前出现。

而且每次出现，都是在她使用跨空间传送之前。

那已经不能说是预判了，而是先知先觉的能力。

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古歌大师当机立断，瞬间发动镜像，将自身和黑袍人共同放逐到微观的世界之中。

虽说成功，却还是给对方跑了。

而那名黑袍人，在逃出微观世界后，第一件事，就是对荆筱蕾发动了攻击。

虽说两人之间相隔数十米开外，可就在黑袍人远远抬手的刹那，荆筱蕾还是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她虽然看不到有任何攻击近身，也猜不到这种危险的感觉从何而来。然而，荆筱蕾在那一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压迫的力量。

并且马上明白，靳二娘刚才，为何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被整个击飞。

原来凶手，便是这名黑袍人。

可即使知晓了真相，她却依旧躲不过这种攻击。

一句话，她虽能准确感知到威胁，但身体却避不开。

幸好，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古歌赶了回来，并立刻施展了自己空间的能力——一种可以在特定范围内，瞬间让她自己和目标物体进行交换位置的能力，交换的对象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体，只要交换对象在她视线之中。

荆筱蕾这时，才算真正回过神来。

待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似乎换了个位置。

由于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委实太快，她一介凡人，根本无法观清事情的全貌。

顺着目光，她发现古歌大师负手立于她身旁，不由心中一喜，急忙起身跟上。

可没跑两步，忽觉脚下一滑，荆筱蕾低头一看，心中更是一惊，小声关切道：“大师！你.....”

“没事的，筱蕾。”

说话声中，古歌的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自口角不绝淌下，落在大殿石板之上。

原来，古歌大师虽然和荆筱蕾互换了位置，避开了黑袍人的致命一击。

但她自己，却再也无法使用瞬移，只能凝神聚气，双足与大地联结，借用大地的力量，硬受这一击。

虽说不至于丧命，但五脏六腑受到冲击震荡，还是免不了的。

当然，这一下挨的，也是值得的。

因为就在古歌受伤的同时，她也再次使用出空间放逐的能力。

将南诏剑神，天山童姥以及黑袍人成功放逐到微观的世界之中。

更幸运的是，这回黑袍人似乎没有立刻使用异能逃跑。

也许，是黑袍人的这个技能，本身就存在着某种使用禁制。

也许，是黑袍人为了阻止同伴内讧，无暇顾及逃跑。

可无论怎样，刚才还一边倒的逆风战局，至少给扳回了一城。

但，古歌心里明白，她的微观世界，恐怕也不能坚持许久。

必须，拿出能瞬间左右战局的力量，方能扭转乾坤。

“必要时........”古歌看了看大殿外的变天龙神盘，心中若有所思。

看着古歌虚弱的模样，荆筱蕾不由心中难受。

一想到从开始到现在，自己没有帮上任何忙不说，还连续拖累靳二娘等人，难受之余，心中不由怒气大增，只觉一股无名业火直往脑门钻去，她咬牙切齿道：“大师，我怎么才能帮你？怎样，才能打败眼前这三个家伙？”

她虽然和靳二娘斗嘴，又看碎风不爽，加入这个团队的时间不长。

但几人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嘴上虽不说，但彼此心中，却早已认可对方。

见自己非但没有任何贡献，甚至一直在扮演拖油瓶的角色，荆筱蕾每念于此，就浑身难受。

是以，就在刚才，她下了一个决心。

那就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一定要把眼前这三个不死人，给彻底解决掉。

不料，古歌大师听罢，几番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说出来，长叹一声，神色冷淡道：“没有办法，贫僧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拖住他们罢了。况且，门口的幻象机关，怕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荆筱蕾瞅她一眼，心中马上明白，古歌应该是有应对办法，却是不愿说。

瞧出了这点，她也并不点破，而是接着询问道：“敢问大师，您如何拖住？”

古歌沉默半晌，忽道：“待会，贫僧会关闭整个大殿的所有通道，并启动变天龙神盘，封印大殿内的所有敌人，在这之前，筱蕾，你的任务，便是去第二宫报信，让整个时轮宫做好战前准备。”

荆筱蕾闻言，微微一愣，她深吸一口气，小声询问道：“那，大师您呢？”

却见古歌神色惊讶了一下，略一默然后，随即叹道：“贫僧乃是第一宫的时轮尊者，无论生死，绝不能离开此地一步。”

“那行！”荆筱蕾眼珠子一转，微微颔首，道：“既然大师早已决定牺牲自己，那何不等大殿外的九人进来后，再行封印？却偏偏只封印在场三人？”

却听古歌叹道：“惭愧，惭愧，这些黑袍人的能力，简直是贫僧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如此人物，在茫茫历史长河上，绝非是无名之辈。老实说，即便一会动用变天龙神盘，贫僧也未必有百分百的把握，封印在场的三人，更何况大殿外的九人？”

“我想也是。”荆筱蕾心中顿时了然，略一思考，她忽道：“大师，动用变天龙神盘，应该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古歌闻言，悚然一惊，暗恨自己大意，被荆筱蕾套出了话。

但她并不后悔，只见古歌双手合十，轻声道：“出家人不打妄语，是！”

荆筱蕾干笑了一声，问道：“什么代价。”

“生命的代价。”古歌面露萧索之色，苦涩道：“这变天龙神盘有点特殊，只要献上祭品，便可召唤出龙神，无论任何愿望都可替许愿人达成。当然，龙神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判断。”

"哦？什么判断”荆筱蕾眼中厉芒一闪，捕捉到了古歌话里的重点。

古歌淡然道：“筱蕾，你是现代人，应该听过等价交换这个经济术语吧。”

荆筱蕾环抱双臂，淡淡笑道：“老本行了，大学里读过一些，简单来说，就是无论生产力发展到怎样的水平，只要交换过程存在，等价交换就是应该遵循的原则。这是因为，这一原则是商品价值维持其本质属性的必要保证，否则，商品的价值范畴就失去了意义。”

话未说完，古歌已自摇头不止。

荆筱蕾一愣，奇道：“哦？我说的不对？”

古歌面色依旧沉静，摇头道：“你说的那个，只适用于现世，却并不通用于龙神。龙神这个等价交换，是无论任何需求，都能够如愿以偿，但必须付出等值的代价。可理论上是等值，事实上，你得用更高的代价来换。你.....能明白么？”

话音刚落，整个龙神大殿忽然一静，只有荆筱蕾一颗心，在“咚咚”跳动的声音。

“明白的话，还请速速离开吧。这不是你的战争！你没必要命丧于此。”

古歌打坐片刻，面色稍稍有所好转，但她所中的招式，极为特别，不但无法彻底化解，而且周身忽冷忽热，伴随极痒难耐，彷如万千蚂蚁啃噬自身，相当难受。

其实，从那十二名黑袍人来到第一宫。

时轮宫正殿方面，便早以知晓。

这报与不报，意义其实并不大。

古歌让荆筱蕾离开，纯粹只是出家人发了善心，不想连累无辜者丧命。

但古歌心里也清楚，凭她一条性命，能启动龙神盘就已经是极限，更仿论封印不死三人组。

所以，从她内心深处，也是确确实实希望荆筱蕾能留下的。

但荆筱蕾却并非时轮宫的弟子，没有任何义务付出代价，来启动龙盘。

这才是古歌真正矛盾的地方。

她正纠结不已，却听荆筱蕾笑道：“原来如此啊，大师你不早说？这不就是《钢之炼金术师》的炼金法则吗？分解，再构造成立，为了获得某种东西，需要以同等的代价交换，代价不够的话便需要以自己的任何部分被作为代价的填补而被拿走。”

说罢，她狡黠一笑，道：“交给我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