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都市现言 > 将门权宠 > 第220章 鹤归(四)

将门权宠 第220章 鹤归(四)

作者:薄须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5-02-04 19:19:03 来源:小说旗

“听说陛下日夜辗转难眠,那蛮女身怀异香,陛下拥之可安然入睡。于是陛下夜夜宿在福宁殿,日日晨起亲手为那蛮女画眉,好不柔情蜜意。”

楚识夏大喇喇地坐在火炉边,说着暧昧春情的话,脸色却冷得堪比隆冬寒冰。白子澈坐在她对面,将手拢在火苗上,温暖起来的血液重新冲涌到四肢百骸。

铁匠巷的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你先前选择隐瞒沉舟的身世,是否早就料到这一日?”白子澈问。

“是。”楚识夏不假思索道,“我比你们,甚至比陛下自己都更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皇帝也许真的沉溺过山月,也真的数十年如一日地怀念过山月。但皇帝远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爱山月。他对山月的迷恋,一方面来自于楼兰神女世间难觅的容色,一方面来源于经年累月被摄政王所控制而产生的反叛。

最开始,皇帝只是视山月为他的唯一——在这身不由己的宫廷中,唯一属于他,能够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皇帝的女人。皇帝在宫廷斗争中遭受的屈辱、苦难,在朝政争夺中的有心无力,为他对山月的情感刷上了一层又一层浓墨重彩的复杂情愫。

“也许当年,他真的期待过沉舟的出生。可是他做了皇帝太多年,杀戮、利用、猜疑充斥着他的生活。他早就不是那个会许诺襁褓中的孩子天下至尊之位的父亲。”

楚识夏淡淡地说:“当他真正品尝到权力的滋味,当他一句话都能杀死一个人,当他将庄首辅、摄政王都踩在脚下的那一刻,他最开始是否真心,早已经不重要。他不是要给沉舟一切最好的,他只是要在沉舟身上弥补山月的遗憾,行使皇帝的权威。”

白子澈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嘲讽。

楚识夏抬眼看着他。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无论白熠还是白焕,在他们走投无路、丧心病狂地想要夺取皇位之前,其实都期待过来自父亲的注视。”白子澈嘲弄地说,“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么一个人,是否会疯得更彻底一点?”

楚识夏不予置评,耸起肩膀表示鬼才知道。

“你今天没有带沉舟来。”白子澈意有所指。

“他不喜欢听关于皇帝的事。”楚识夏轻描淡写地说。

“希望他以后不会也讨厌我。”

楚识夏静默了一瞬,和白子澈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并非愉悦或者善意,反而带着一点腥风血雨的味道,像是狭路相逢的野兽互相展露獠牙。

——

早晨下了一场小雪,寒冷的空气随着呼吸不断地戳刺着心肺。沉舟闷闷不乐地坐在屋檐下,掌心里捂着一只小盒子。他看似一动不动,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楚识夏一进院子他就竖起了耳朵。

“坐在这儿干什么,不冷么?”楚识夏伸手在沉舟冻出一层粉色的脸上蹭了一下,笑道,“我远远地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小雪人,委屈得都要化了。”

沉舟幽怨地看着楚识夏,将手里捂出一层暖意的盒子递给她。

是那盒治冻疮的药膏。

“每天都要擦。”沉舟埋怨道,“你说的。”

楚识夏哑然失笑,拿起小盒子说:“是我的错。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了。”

沉舟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

“但是你不可以在这里等我。天气太冷了,你会生病的。”楚识夏牵着沉舟的手往屋内走,沉舟乖乖地被她握着手在屋子里坐下。

玉珠眼瞅着她叫了一大早都叫不进屋的人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心里直呼作孽,扭头去厨房端热了又热的羊汤。楚识夏把沉舟的手焐热,才慢慢地挖出一块药膏,在沉舟的手上搓揉开。

沉舟的手握惯了剑,磨出一层又一层的茧子,还有细小的伤疤。楚识夏摩挲着他分明的骨节,久久地没有说话。

“怎么了吗?”沉舟敏锐地问。

“没有。”楚识夏覆住他的手,扬起一个笑容,“喝汤吧。”

——

未央宫。

白子澈走进温暖如春的宫殿时,听见热烈奔放的音乐声。地上铺着松软的毯子,大朵大朵的红色鲜花绽放。身披轻纱的女子在地毯上作胡旋舞,散发、赤足,脚踝上的铃铛和乐声相得益彰。

白子澈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着地板,没有分毫要抬起来的意思。他恭谨地对着皇帝的方向行礼,不肯越雷池半步。

皇帝只穿着单薄的内衫,摇晃着酒杯,懒散地瞥了白子澈一眼。

“太子,你来了。”皇帝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不抬头?”

那蛮女身姿姣好,透过薄纱隐约可见其饱满的线条和蜜色的肌肤,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暖香。铃铛声停下的时候,白子澈知道她的舞跳完了。旖旎的铃声款款走向皇帝,停在他的怀中。

“儿臣不敢。”白子澈道。

皇帝也不强求,把玩着怀中美人的下颌,道:“乌尔玛跳舞很漂亮,只可惜宫中没有能配得上她的舞裙。朕命人从江南寻来蝉翼纱,以最细的金丝刺绣,以米粒大小的珍珠点缀。只可惜蝉翼纱没有了,太子何不看看这件舞裙如何?”

白子澈只觉得低垂的颈椎几乎被压断。

“为何不看?”皇帝冷冷地问。

“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你有罪,你有什么罪?”

皇帝放下乌尔玛,缓缓走到白子澈面前,声音孤寒道:“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赦免了做错事的宫人。如今宫廷内外,都知道朕为了一匹蝉翼纱要取人性命,被你拦下。好一个贤德的储君,好一个仁慈的少主。”

“此事绝非儿臣有意宣扬……”

白子澈的话被强硬地打断,皇帝手中的酒液倾倒在他的头顶,顺着他的发冠、鬓角流进衣衫内。皇帝不轻不重地将酒杯砸在白子澈脸上,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酒是凉的,白子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朕还活着,你莫要太心急了。”皇帝呵斥道,“滚出去。”

——

“太子殿下,您还好么?”

孙盐敲了敲马车壁,小心翼翼地问。

白子澈平静地擦干脸上的酒水,说:“没事。”

孙盐有些担心。

白子澈从未央宫出来时,表情称得上镇定,形容却实在狼狈。未央宫内的宫人频频侧目,白子澈也不以为意。孙盐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只能干巴巴地问一句“您还好么”。

“那日那个宦官,是王禧的人么?”白子澈问。

孙盐点头道:“属下派人去问过,那人是王禧的一个干儿子。那日被殿下吓得魂不附体,殿下走后,他险些当场失禁。”

白子澈冷淡地评价道:“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当真斩不尽,杀不绝么?”

孙盐没敢接话。

——

鬼市。

鬼市充斥着贫穷、混乱和**。

有的人在这里寻觅一处栖身之地,浑浑噩噩地过着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有的人掌握着大周暗处的买卖,眼睛也不眨地赚着每一分带血的钱。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人也依然有三六九等之别。

“老罗,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年轻人压低了斗笠,低声问。

鬼市里的店铺门脸都小,不挂招牌,全靠“熟人”口口相传招揽生意。这间铺子逼仄狭窄,细细长长的一条,挤在门可罗雀的棺材铺和门庭若市的粮栈中间。铺子的采光也不好,只有背后一扇正对着排水渠的窗户,透出黯淡的光线。

老罗是个平头正脸的中原男人,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看上去是被人打了左脸,也只会闷头闷脑地将右脸送上去的货色。他在头上扎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下巴上一层青色的胡茬。

“我我我说了,那东西是掉脑袋的买卖。”老罗说话有点结巴,盯着年轻人说,“你连脸都不敢露,我怎么敢敢敢把东西卖给你?”

“鬼市里的买卖,有几个不掉脑袋的?”年轻人有些不耐,将一盒金锭放在柜台上,敲着盒子说,“有了这盒金子,你还怕掉脑袋么?天高任鸟飞,何必蜗居在这鬼市。”

老罗苦笑道:“我只怕怕怕有命赚,没命花。”

“我可以加钱。”年轻人沉下声音,道,“这样的金锭,两盒。”

老罗的脸色紧绷片刻,松口道:“好好……好吧。那你两日后来取货。这盒金锭我就当做是定金。”

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答应下来。

直到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老罗才软着双腿,哆哆嗦嗦地问:“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这样可以了吗?”

鬼市铺子的柜台是半封闭式的,只留了一个人上半身的高宽,还以铁栏分隔,以防居心不轨之徒。在年轻人的视野盲区,楚识夏抬手撩开风帽,轻描淡写地收回抵在老罗后腰的饮涧雪。

“别紧张。”楚识夏说,“没人敢砸鬼市的生意。”

“今天我和官府勾勾……勾结,明天谁还敢跟我做生意?”老罗的笑容愈发苦涩。

“这不叫和官府勾结,”楚识夏微微一笑,“我只是替你促成了这桩生意而已。至于这个人拿不拿得到货,拿到货之后有没有命离开帝都,就看他的命有多硬,与你无关。”

“羽羽羽……林卫还有女人?”老罗惊奇地看着楚识夏。

“都说了我不是羽林卫。”楚识夏拍怕他的肩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笑道,“但你要是敢将这张图卖出去,我保证你家下到嗷嗷待哺的小儿,上到青草萋萋的坟茔,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地保住。”

老罗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麻溜往地上一趴。楚识夏不明所以地后退一步,自然而然地将手按在剑柄上。却见老罗撅着个腚,掀开了脚下的地板。

地板下以沙袋填充满,踩上去并不会有明显的中空的声响,只会觉得是房子老旧,故而地板微微摇晃。老罗从沙袋底下取出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双手将盒子捧过头顶递给楚识夏。

楚识夏谨慎地用剑挑开了盒子。

“这就是那张图。”老罗真的紧张起来反而说话流利,“犀角冲和投石机的设计图。”

楚识夏没说话,用剑锋翻动着那描画细致的设计图纸,心里涌动着杀意。

“军爷,我再也不干这笔买卖了。”老罗低眉顺眼地说,“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只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保证这张图只是我个人收藏,从来没卖给过任何一个人。”

“这东西,鬼市只有你有?”

“整个大周,除了军备司,只有我有。”老罗笃定道。

“你画的?”楚识夏的语气有点危险。

“我买的。”老罗矢口否认,又奉承道,“我这就把刚刚那孙子从哪来、到哪去,家里有几只老母鸡都给您扒得明明白白。”

“不用了。”楚识夏挑起图纸扔到烛火上烧尽,淡淡地说,“两日之后,你和他在这里交易。给他一份错的图纸,我要知道他和谁接头。”

“好嘞!”老罗铿锵有力地回答。

楚识夏从后门离开老罗的铺子,拉起风帽遮住自己的面孔。

鬼市潮湿的地面早早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却没有官府负责撒盐化冰。一双双长满冻疮的脚将冰踩得粉碎,污脏的雪水顺着缝隙没入排水渠。

楚识夏和无数或衣衫褴褛,或行迹鬼祟的人擦肩而过。灯油坊中焚烧尸体的恶臭味竟然是唯一温暖的来源。

巷子的暗处,眼神麻木的女人解开胸口的衣衫,几枚铜板打在破碗中叮当作响;骨瘦如柴的男人睁着亮得摄人的眼睛,倚着一根竹竿,对每个路过的人虎视眈眈;哭得没了力气的孩子蜷缩在坚硬的怀抱中,身体渐渐冰冷下去。

楚识夏站在青石堆砌的出口前,面前三尺即是开阔明亮的天光。她回头看了一眼楼台高筑的“十八楼”,以肉身燃灯的灯油坊,和无数隐匿于灯火下渺小肮脏的灰尘。

等候已久的沉舟冲她伸出手,逆着雪白的光站立,流畅优美的线条暴露无遗。

“怎么了?”沉舟见她发愣,疑惑地问。

楚识夏摇摇头,抓着他的手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天上下起小雪,沉舟在楚识夏头上张开一把伞。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慢慢地走过被雪覆盖的长街。沉舟把伞塞到楚识夏手里,小跑到一家蜜饯铺子前。楚识夏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多时,沉舟揣着热气腾腾的点心钻进伞下。

“买了什么好吃的?”楚识夏强打起精神问。

“你喜欢的。”沉舟将酸甜热烫的樱桃脯喂进她嘴里,笑着问,“好吃吗?”

这个笑容实在是太生动,太鲜活,太由心,仿佛千年壁画上的神明眨了一下眼睛。楚识夏不得不认真地品尝这块樱桃脯,感受热腾腾的酸甜在舌尖上炸开,然后点了点头。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了吗?”沉舟说,“我猜不到。”

“我在想我母亲。”楚识夏轻声说,“我从鬼市出来的一路上,看着那么多流离失所的人。我想着四十多年前,我母亲就住在这里,从官府张贴的每一张告示、从街头每一具冻僵硬的尸骨,一点点了解这个王朝。是否有那么一刻,她想要摧毁这腐朽、痛苦的世道?”

「关于加更,一方面因为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另一方面作者三次元的生活也比较忙碌,没有时间大量囤稿,所以暂时不安排。如果有加更会提前告知各位。」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