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玄幻 > 捞尸人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本卷完)

捞尸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本卷完)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01 03:05:47 来源:平板电子书

怎么又是九江赵?

自己才和赵毅分开没多久,难道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喝碧螺春了?

再联想到先前柳玉梅所说的“吃绝户”,李追远心里大概能猜出是个什么意思了,但他又觉得,赵毅那个家伙,应该不至于那般愚蠢。

再者,从正常逻辑角度来看,赵毅已割掉自己眉心的生死门缝,决意点灯走江,那就不应该再和家里头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一如现在的自己走江时,也只是和柳奶奶维系基础的交往,就连讲述走江的一些事情时,也得用模糊代称,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因果影响反噬到她们。

这赵毅,怎么反着来的?

柳玉梅自是察觉到李追远来了,老太太似是在迟疑,手中拜帖轻微晃悠,可最终,还是没甩给少年去看。

“小远啊,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要忙,这家里的人情往来,就交给我们老人去管吧。”

说着,柳玉梅就将拜帖收了起来。

“好的,奶奶。”

即使心里知道,这里头应该有什么误会,可李追远确实不方便此刻开口去解释了。

一是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自己不适合这会儿去当理中客;

二是这拜帖确实是由九江赵所发,老太太气的是九江赵家,而不是单指一个人。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牵扯到“吃绝户”上了,而自己又肩扛秦柳两家传承,正吃着碗里的不就是自己么?

老太太的发怒,也是有为自己护食的缘由在。

柳奶奶像个老母鸡一样,将自己护在身后,保护着自己的食盆,自己着实没理由再去帮外人转圜开脱。

不过,怕老太太气大伤身,李追远在下楼前还是说了声:

“奶奶,壮壮最近谈对象了。”

“哦?”

果然,柳玉梅听到这话,确实被勾起了兴趣。

老年人,就爱把小辈们的感情嫁娶当作日常嚼谷。

可偏偏她这过去一年多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精心栽种的大白菜被那小金猪拱来拱去。

好在,那只小壮猪也会拱白菜了。

“壮壮可是有几日没到我这里来了。”

“他待会儿应该就要过来的。”

“嗯。”

柳玉梅端起茶杯。

李追远转身走下了楼。

这茶杯举到一半,又被柳玉梅放了下来,说道:“茶是真的凉了。”

刘姨安慰道:“火候已经起来了,估摸着,也快开滚了。”

“咱家小远也是有意思,走江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依旧名声不显,弄得别人还以为咱家,依旧是我这孤儿寡母撑着场面。”

刘姨:“这也确实,阿力当初走江时,动静波澜,确实比这会儿大多了。”

“所以阿力走江失败了。”

“那就是小远行事,比阿力低调多了。”

柳玉梅摇摇头:“小远这孩子,可比阿力高调多了。”

“老太太,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您的话了,您行行好,给我点拨点拨?”

“小远每次都早早提前去,又早早提前回,浪滔还没起势时,他就给它抽平顺了,这走江走得,跟出差上班似的。

哎呀,这脑瓜子好的人,还真是干什么事都和普通人不一样。

再有一条,还记得当初在山城那场席面上么,我没教过他,他却秦柳两家的门礼都会,想来以前也没少用过。

这用了这么多次,江湖上却依旧没什么传闻,阿力前些日子在外面跑动,也没听到什么消息。

只能说明一件事:

别人是把自家门楣当行走江湖时的身份牌位,用以换取便利和资源。

这小子,怕是把‘秦柳两家走江传人’,当黑白无常勾魂时的自我介绍了。”

刘姨起初没听懂,细品之下才得以明悟。

意思是:小远确实没隐藏身份,但每次自报门楣后,都会把知道其身份的人或邪祟,给干净处理掉。

你次次不留活口,谁给你通风报信,江湖上又哪里来的你的传说故事?

其实倒是有俩活口,就是上次气势汹汹地从门口走过的那俩官将首。

可一来他们是真被吓到了,二来自家孩子留在这儿等着机缘,回到老家庙里,对这件事自是守口如瓶,打死也不往外说。

柳玉梅喃喃道:“这样……也挺好,闷声发大财。”

刘姨脸上一阵哭笑不得,老太太您可是偏心偏到骨子里去了,连闷声发大财这种形容都愿意往自家头顶上扣。

古往今来,谁家龙王家走的是这种画风?

刘姨:“那就可以期待,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柳玉梅点头:“等纸真的包不住火时,整个江面上,都会因此吓一跳。”

“那这九江赵的拜帖……”

“一码归一码,把阿力喊上来。”

“哎。”

刘姨下去喊人了,秦叔很快上来,走到老太太身边。

柳玉梅:“自己瞅瞅。”

秦叔拿起拜帖,打开,看了一遍。

虽然字面谦恭,姿态谦卑,可字面之下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懂。

就算是放在过去,老太太也断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更何况是现在,家里又出了一位走江人。

秦叔将拜帖闭合,等候吩咐。

“阿力,你身上的伤,好了么?”

“主母,不碍事。”

“我不打算让小远搀和这些事。”

“这是当然。”

“让阿婷回信。阿力,你代我去赴宴吧。”

“是。”

“唉,就算咱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可也得讲究个礼数,不能让人看咱家笑话,你既是一个人去,难免让人家觉得咱们拿大。

这样吧,甭管这次人家宴席上来了多少人,你就给人家留个对等吧。”

“明白。”

……

李追远刚下楼,就看见谭文彬推开院门进来。

“彬彬哥,顺利么?”

谭文彬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这是和阿璃在一起的小远哥,他也就不觉奇怪了。

“顺利,顺利得很,周云云被我妈接去家里照顾了,我妈还说我是陈世美。”

“陈世美?”

“我妈误会了,以为我和周云云早就谈上了,又以为我这几天人不在医院照顾,是嫌弃了人家。

唉。

驸马爷~

近前看端详,上写着周云云,她一十九岁~”

“留着嗓子,上去给老太太唱吧,老太太现在心情不好。”

“成,正好我把我自己的事,端上去给老太太当个嚼谷。”

“嗯,我等你陪老太太聊完,再一起回去,把一些东西再教给你……阿友呢?”

“他死活不敢到这儿来。”

“哦。”

秦叔下来了,谭文彬上去了。

他人还没走到二楼,声音就先一步传了上去:

“哎哟喂,老太太,这事儿您可得好好给我出出主意,我这一个头两个大了!”

李追远和阿璃坐在落地窗前,对着面前被打理得很精致的菜园子。

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熟透了的柿子,仔细给其剥皮,然后递送到女孩面前,女孩低头咬了一口。

李追远就拿帕子,帮女孩擦了擦嘴角,再继续剥皮。

女孩吃了半个柿子,余下半个不怎么好开咬的,李追远就自个儿撕下来吃了。

然后,在女孩的目光注视下,将那条帕子拿起来,去水龙头下清洗。

女孩嘟起了嘴。

李追远转过身时,看到了这一幕,只觉得二人在一起时间越久,明明年纪越来越大了,却越发体现出小孩子脾性。

午后的风很柔和凉爽,两个人继续坐在一起,不说话不交流也没下棋,就这么安静地放空。

倒是二楼,不时传来老太太的笑声,惊起树梢鸟鹊。

美好的时间,在不断流逝,却又不值得惶恐与留恋,因为笃定还有明天。

终于,谭文彬下来了。

李追远和阿璃告别后,与彬彬一起回到了寝室。

寝室里,林书友闭着眼,一边嘴里念叨着转着圈,一边双臂挥舞。

哪怕是有人进来了,他也没有丝毫察觉。

谭文彬调侃道:“哟,你这是另辟蹊径,把跳大神融入官将首了?”

李追远:“他走火入魔了。”

谭文彬马上严肃下来:“这怎么办?”

李追远看向墙壁一侧放着的水桶。

谭文彬会意,提起水桶,对着林书友的脸泼了过去。

“啪!”

“呼……。”

林书友怔住了,同时也清醒了。

清醒后的他,马上弯下腰,将被水打湿的那些纸张全部捡起来,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十分珍贵,是过年家宴主座的入场券。

谭文彬拿起拖把,在旁边拖地,埋怨道:“好端端的,你看个阵法图怎么还能看走火入魔的?”

林书友把图纸小心翼翼地贴在书桌上,然后拿起抹布一起擦地上的水,很是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李追远:“你只需要死记硬背,不用真的看进去。”

“啊。”林书友听到这话,有些迟疑。

谭文彬没好气地说道:“小远哥没功夫和你说反话,你正着听就是了。”

“哦,好,我知道了,小远哥。”

李追远确实没说反话,林书友并没有完整的阵法基础架构认知,也没有较强的阵法造诣理解,而他拿的那些又是自己修改过的阵法,所以一旦沉浸入阵法的意识感觉,就会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容易走火入魔。

这时候,死记硬背公式,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而是最优解。

二人清理好寝室后,林书友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所以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回自己寝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跑回来了。

谭文彬脱去了上衣,坐在椅子上。

李追远将两张两界符,分别贴在其左右肩,然后双手大拇指按下,为符纸开光。

“嗡!”

谭文彬猛地挺起胸膛,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吟。

先前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是习惯了,现在,顿感自己精神了许多,连脑子里的那些负面杂念都清简了。

“小远哥,真的有效果,这俩小的,睡得也更舒服了,不过他们俩怎么一直在睡觉?”

林书友抢答:“因为他们在吸你的阳气。”

谭文彬瞪了林书友一眼:“就你长嘴,你还是继续走你的火入你的魔去吧。”

林书友缩了缩脖子。

李追远:“他们俩本就是咒怨,不是普通的怨魂,其母亲临死前交托给你,现在是把你当‘母亲’了。

之前没贴这符,你的负面情绪会因为他们的存在扩散好几倍,现在你们之间互不影响了,你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他们也能感知到你的存在,彼此能察觉对方的模糊状态,但没办法像先前那般直接交流。”

谭文彬深以为然道:“那还是不交流好,一起走江积攒功德,等积攒够了你们俩早点投胎,别真培养出感情了,我们互相舍不得。”

“不过,你作为主体,倒是可以通过他们,来借取一些力量,虽然,这力量本来就是你的。”

本质上,彬彬才是供养者。

李追远开始演示起平日里他会使用的一些简单术法。

谭文彬很认真地看着。

林书友也坐在那里,正大光明地偷学,还做着笔记。

演示完一遍后,李追远问道:“学会了么?”

林书友羞红了脸,很是局促不安道:“我尽力了,但……”

谭文彬很坦然道:“没有!”

李追远:“我待会儿把流程细化写下来,你照着念咒练手印,多练练就行了。”

谭文彬好奇道:“多练练我就学会了?”

主要,谭文彬对自己这方面的天赋,心里比较有数,一个最基础的走阴,他都练了那么久才堪堪掌握。

李追远摇摇头:“多练练,就算你学不会,他们俩也该学会了。”

谭文彬闻言,面露惊喜,他扭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说道:“孩儿们,加油,给我好好学。”

林书友欲言又止。

李追远坐到书桌前,开始写傻瓜式术法教程。

有着过去帮彬彬复习高考的经验,李追远现在写这些,也算是得心应手了,甚至能比较容易地代入谭文彬的思维。

林书友继续表演着欲言又止。

像是个孩子,看别人上桌吃饭,希望引起注意,喊自己一起过来。

谭文彬逗弄好自己俩义子后,

有些好笑地伸脚轻踹了一下林书友,帮忙问道:“小远哥,阿友可以学这些么?”

“他不用学,官将首前身为鬼王,祂们有自己的术法手段。”

林书友:“可是……”

谭文彬:“可是那官将首看起来只会打打杀杀啊。”

李追远:“那是因为祂们留力,不想消耗自己的力量。”

谭文彬:“那怎么办?”

李追远:“和白鹤童子慢慢交流,以后每次起乩时,都带上破煞符针这些,祂不帮你用术法,你就戳自己。”

林书友:“还能,和大人们这么交流?”

李追远:“阴神大人还是挺好说话的。”

林书友:“真的么……”

谭文彬回忆起在赵家,小远哥从屋檐上走下来,白鹤童子伸手托举的画面。

“对,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你和童子多用针交流交流。”

林书友:“那这些术法,我能也带着练练么?”

李追远没回答。

林书友:“我……”

谭文彬拍了一下林书友后脑勺,示意他住嘴,谁管你偷看不偷看,你还非得问。

东西写完后,李追远就把它交给了谭文彬。

谭文彬拿着术法册子,领着林书友去平价商店了。

因为李追远要拿《邪书》出来,推导玉虚子的那些残阵。

这时候寝室的禁制得打开,附近也不能有人,否则容易受这《邪书》的蛊惑。

李追远拿起毛笔,将玉虚子的残阵写上去,很快,残阵补全的内容就会浮现而出。

补是补出来了,却并不是很完美。

李追远就将自己的思路与见解也写上去,等字迹消失后,新浮现出的内容就会随之进行改良。

要么,是《邪书》本身也有局限性,要么,是它在故意给予自己参与度。

不过无所谓,有它在,确实相当于有了一个实时的参考书。

一个个残阵被李追远写入,一人一书开始继续推导。

玉虚子的阵法造诣不在高度而是在深度,这种深度就是李追远所需要的,因为它需要时间的积淀。

简单阵法里,各种细节的妙用,连李追远都觉得很有意思。

这要不是几百年闲的没事干的人,还真不会无聊到往那个方向去推导尝试。

天已经黑了。

李追远还不觉得累,也忘记了要吃饭,可这书,受不了了。

《邪书》上浮现出的字,越来越浅,像是没墨了一般。

李追远知道,这是这本书,在对自己提条件了。

免费试用期结束,接下来要想继续使用,得付费。

李追远压根没写上字问它需要什么,直接将它闭合,再打包上封印,往角落一丢。

反正玉虚子的阵法残片大部分都已推导完毕,下次需要它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先放着吃灰就是。

说不定真的晾一段时间不管它,它知道怕了,下次再翻开时,它就又有墨了。

魏正道说过:你越有**就越容易被这些邪物所影响,最好的对待方式就是,别惯着它。

李追远离开寝室,来到商店,天色太晚了,食堂已过了饭点,他打算在这里弄点吃的。

柜台前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部港岛僵尸片,一群学生围凑在柜台边看着。

电视机后头,谭文彬和林书友在那里练习法术,一笔一划,练得很认真。

他们明明是在练真的,但在外人眼里,就是僵尸片看多了,在学着模仿比划。

小孩子这般做倒还好,但都大学生了,就显得有些幼稚,不少人看着他们发笑。

润生特意给李追远炒了碗蛋炒饭。

李追远尝了一口,点头道:“好吃。”

润生的厨艺,确实日渐进步,没办法,主要另一个完全指望不上,更不敢指望。

“萌萌呢?”

“下午说是去和郑佳怡一起学车去了,晚上应该去逛街了,她不回来吃。”

“嗯。”

“她出去玩玩也挺好的,毕竟她打小就没怎么玩过。”

李追远将最后一片香肠夹到碗里:“润生哥,我又不介意。”

“呵呵。”润生摩挲着手指,“每次出去玩了回来,她都挺开心的。”

李追远问道:“香肠还有么?”

“没了,带来的早就吃完了,后来还是谭警官送来过一些,今天也吃完了。”

“那就月底回家取吧,家里有。”

“嗯,好。”润生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也是想自己爷爷了。

其实,以前在太爷家吃的香肠,也是刘姨灌的。

就算现在想继续吃,请刘姨帮忙再灌一些就是了。

可香肠需要风干的,这异乡的风,到底吹不出家乡的风味。

李追远扭头看向柜台上的电话,自来到金陵后到现在,他一次都没往家里打过电话。

他尝试过很多次,可哪怕手都握住话筒了,一想到拨通的电话将打到张婶小卖部再由张婶去呼喊太爷来接电话,他就感到心慌、流汗和难受。

脑子里不停浮现出的,是那晚,自己在亲人瞩目下,接听李兰电话的场面。

这不仅是受自己病情的影响,其中还有李兰留给自己的心理阴影。

因为电话虽然没打,但写信很频繁。

写信时,李追远虽然感到不舒服,但能克服,尤其是在阿璃书房里写时,他能感受到那种既痛苦又温暖的感觉,仿佛太爷就站在自己面前。

写信时,要注意用语,要嘘寒问暖,要写很多很多其实没意义但只是拿来表达情绪的话,李追远每次都会写得手心流汗,打湿信纸。

然后太爷的回信里,就觉得自己思乡心切,反复在文字里对自己进行安慰,太爷以为自己是哭着写信的。

这算是个美好的误会,李追远就没有解释,对他而言,非表演状态下,主观意志力能压过身心排斥与抗拒,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不过,也不晓得太爷是请的村里谁写的回信,字儿,写得挺娟秀好看的。

润生说道:“小远,那我催催他们赶紧把驾照考下来,回家前,把皮卡也买了?”

“嗯,好的。”

当下驾照考试并不严格,花钱走关系拿驾照也不难,不过也是基于自家人开车自家人坐,也就没必要去走那个捷径。

这时,有个高年级的学生走进店里,他拿了几包零食,走到润生面前,把钱递了过去。

润生接了过来。

一般是混了熟的老客才有这种待遇,当然,也是因为柜台那里现在人太多了,挤进去结账比较慢。

“润生侯,你才吃饭啊?”

“早吃过了,你吃了没啊,华侯。”

能混熟的原因是,这位高年级的学生也是南通人。

平日里不说方言,但来店里,他一定要喊几句。

有时候,可能就是为了特意过那几句嘴瘾,才特意来店里买点东西。

李追远这会儿也吃好了,放下碗筷,走向地下室,去看小黑。

学长问道:“这细伢儿是谁啊,你侄子?”

润生:“不是,我兄弟。”

“也是咱南通的?”

“嗯。”

“叫什么名字?”

“李追远。”

“追远,小远……”学长对着正在下楼梯的李追远扬起手,笑着喊道,“小远侯!”

……

这是一家位于秦淮河畔的饭店,整个饭店的外形就是一艘花船。

只是,门口没有迎宾,也没有停车。

秦叔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楼没有人,他将拜帖放在进门处的柜台上,沿着船舷,上到二楼。

二楼有三张桌子,一张在上,两张陪衬。

精美的佳肴都已摆上,酒水也都开封。

可却只有一个额头做了包扎的青年站在那里,再无其他人。

秦叔问道:“人呢?”

赵毅:“就我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

“这顿宴请,原是家里为我准备的,我也是回到家才知道这件事,家里老人糊涂了,做了蠢事,这是赔礼单。”

赵毅将礼单恭恭敬敬地递送过来。

秦叔接了,没看,丢到了地上。

赵毅并不觉得意外。

他回家后,先以闭关的名义躲着没见家里人,而是自己花了一天时间,秘密地给自己办了一个走江仪式,自己给自己点了灯。

走江仪式,并不需要太隆重,柳玉梅当初给李追远办仪式,也只是择了一间逼仄小屋。

这种事,讲究个心诚则灵,类似自己对天道发下大宏愿,没龙灯,你就算点根蜡烛举个火把都可以。

做完这些,赵毅就对家里人摊牌了。

在家里老人知道他不仅自己给自己开启走江,还把生死门缝给割了时,当场就气晕过去一个,其余几个更是对他破口大骂。

什么不孝子孙,畜生不如,孽障混账……

赵毅原本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们随意。

反正自己已经点灯走江,接下来就要和家里注意拉开距离了,多听听,还能多留点深刻回忆,方便以后想念。

可等他听到其中一位叔爷说已经把拜帖送到那位老太太手上,同时老太太也及时给出回信时,赵毅整个人都麻了。

开启走江后,哪怕没了生死门缝,但他对因果的感知,也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再加上他还读过自家那位龙王先祖的笔记,对走江本就有些基础认知。

别人走江第一浪都是什么死倒邪祟,从简单容易的开始。

凭什么到自己这里……

最重要的是,自己何德何能,第一浪,就要面对两家龙王爷的传承!

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天道也有自己的眼睛,哪怕一些尔虞我诈你坑我杀,也都要讲究个布局体面,各方各面都得能糊弄过去。

就比如自己在面对那个少年时,马上调转枪头喊出清理门户的口号,那少年想杀自己,就得掂量一下这代价值不值得。

这下倒好,自家那些岁数活到狗身上去的老东西,直接把正当理由递送到了人家手上,既然是你先轻辱了人家门楣,那人家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派人来追杀你。

而且极尴尬的是,走江时所牵扯的因果,家里人还不好出手帮忙。

赵毅掏出一把匕首,对秦叔说道:“我已和九江赵断绝关系,族谱除名!”

话音刚落,赵毅举着匕首,对着自己大腿扎入,直接捅了个对穿。

然后再一咬牙,拔出匕首,单膝跪地。

秦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毅:“我已点灯走江,要么化蛟成龙,要么葬身江河!”

说完,赵毅攥着匕首,对自己另一条大腿扎了下去,再次捅了个对穿。

将匕首拔出,他整个人跪伏在地,鲜血流淌。

赵毅:“九江赵不知天高地厚,亵渎龙王,其罪当罚;但身为昔日九江赵姓人,受其养育传承之恩,非族谱除名可抹。

我赵毅,在此向天道立誓!

日后走江之功德,将分润至秦柳两家。

他日,我若得天之幸,走江成功,称得龙王,必将亲自登门赔罪,为龙王秦、柳,守门三年!”

说完,赵毅攥着匕首,对着自己肩膀刺去,再次扎出一个洞穿。

拔刀时,第一次没能拔出,又用力拔了两次,这才抽出。

三次下刀,六个洞口,三刀六洞!

“嘶……嘶……”

赵毅脸贴着地毯,身体颤抖。

他是会功夫的,他更清楚眼前这人不好糊弄,所以他每一刀,都没去刻意选择伤害最轻的位置,而是直来直去。

秦叔没有说话,转身下楼离开。

良久,

田老头着急忙慌地跑上楼,看见血泊里的少爷,马上哭喊着扑了过来:“少爷啊,少爷,你这是何苦呢,何苦呢!”

“田爷爷,你别哭了……”

“少爷啊,你这真的是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田爷爷,你再不给我止血,我就真要死了。”

田老头马上惊醒,帮他止血敷药。

“少爷,这就是什么劳什子的走江第一浪么,怎滴这般吓人,我先前守在外头,压根就没察觉到那人是怎么进来的。”

“难么?我倒是觉得这挺简单,要是以后每一浪,只需要给自己捅三刀就能过关,那你家少爷我,可就真成龙王了,哈哈嘶……痛!”

“少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先找个地方养伤,得赶在第二浪之前,把伤给养好。”

赵毅随即目光一凝,沉声道:

“赵梦瑶是在金陵上的大学,那位老太太的回帖里选的位置也是金陵,我现在怀疑,上次在石桌村遇到的那位,拜的就是……不,他很可能就是秦柳两家的传承。”

“那少年就是秦柳龙王家的?”

“应该就是了。”

“那这世上,怎么就有这般巧的事?”

“不,这不是巧合,原本还只是老头子们口头上商议的事,还没经过我的同意与认可,怎么就忽然头脑发热,就把拜帖给发出去了?”

“说是大老爷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两条真龙飞过九江。

大老爷认为是吉兆,第二天就力排众议,强行命人把拜帖发出去了。”

“呵,田爷爷,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大爷一个大老爷们儿,什么时候轮到他做胎梦了?”

赵毅有些无奈地发出叹息:

“唉,走江争龙,百舸争流。

我感觉我他妈的就是纯属运气不好,和那少年擦肩而过,被他带起的浪花给刮蹭到了!”

……

夜色深黑,窗外的树影随着晚风缓缓摇曳。

茶杯,在手中轻轻摇晃。

在听完秦叔的汇报后,柳玉梅低头抿了一口茶。

秦叔:“他们家,就只来了一个人。”

柳玉梅放下茶杯,手指捏起一颗话梅,送入口中慢慢含着。

秦叔:“主母,我去一趟九江?”

柳玉梅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人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事,也就算是了了。”

“请主母责罚。”

“你没错,你做得很好,我说留个对等一个人,赵家那小子还真就一个人来了,这证明,他是有运势的。

况且,我知道,你还很欣赏他。”

秦叔继续站在原地。

柳玉梅闭上眼,双手交错,搭在身上,藤椅前后缓缓摇动。

“早知道,我该让阿婷去的。”

“哟,老太太,怎的又忽然提起我了。”刘姨端着药羹进来了,“您该喝药了。”

“我的意思是,你调皮,没那么听我的话。”

“哎哟喂,老太太,您可不能这般冤枉人,我啥时候敢不听您的话了,您的话在我这里,就跟那太后的懿旨一般。”

“那你会杀他么?”

刘姨放下药羹,揭开盖子,拿木勺往木碗里盛汤药,再小心翼翼吹了吹,递送到老太太面前。

等老太太伸手接过去她才说道:

“我当然会杀了他。”

……

提前渡过第二拨浪的红利,还在持续作用,大家伙得到了一段比较安逸的休整时间。

根据李追远推算,就算想要预备提前接触第三浪,那也该是在放假回家的返校后。

因为老家思源村的桃树林里,还压着一个大的。

有它在那里,正常的浪花,还真拍不过来。

当然,要是一直抱着这个想法,躲在家里不出来,那也不现实,因为下一拨的浪,会在那里不停蓄势,直到冲毁你的“堤坝”,淹没那片桃林。

这段时间,谭文彬和林书友天天都会去上课。

一是上课时睡眠质量好;

二是上课时看术法册子,事半功倍,更容易读进去,有种以前初高中上课时偷书的氛围感。

只可惜大学课堂上的老师,普遍只要你不在课堂捣乱,哪怕是睡觉都无所谓,所以也就不会出现收你书的情况。

这不免让谭文彬觉得,缺少了那部分值得回味的紧张刺激,也间接降低了本该可以更高的学习效率。

李追远这些日子也没有继续待在寝室里,每天一大早,他就会去找阿璃,牵着阿璃的手在学校操场上散步。

回刘姨那里吃过早饭后,他也会去上课。

不过,他的专业课程甚至毕业设计,早在开学前的暑假里就完成了,所以在吴胖子帮他弄到一沓几乎是全校专业的课程表后,李追远可以全校范围内,挑选自己的课表。

反正上课前你往教室角落里一坐,也没人赶你。

听课的同时,他也会把带来的那些基础书拿出来,继续过一遍,主要是上次柳玉梅给自己准备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边看书,一边听课,一心二用,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也因此,李追远淘到了一些很不错的老师教授。

有几位老教授专业理论很强,课讲得也很认真,他们来带学生课,其实并不是必须的教学任务了,而是自己的申请要求。

只是带有方言的普通话加上太过专业性的课堂,让大部分学生都学得很吃力。

李追远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同时,还兼学了一点不那么标准的陕西、河南以及苏州腔。

除了专业课以外,还有一位思政课姓朱的老教授,给李追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下,上这门课,有时难免会遇到些比较尴尬的事。

一些喜欢标榜自己个性的学生,会故意唱反调,提出一些自以为看透世间自以为聪明的问题,故意让老师下不来台。

朱教授脾气很好,有时候哪怕被冒犯,也没有生气,反而很耐心地按照自己的理论做着解答。

不过,任凭他的课上得再好,也没办法改变当下社会上的整体低迷思潮。

有次一位学生提问说,差距太大,实在是看不见追赶的可能。

朱教授擦了擦眼镜,很儒雅却又很笃定地回答道:

我们现在给他们造衣服、造玩具、造鞋子,甚至给他们造他们的国旗,但总有一天,我们会造出让他们都想象不到的东西。

这让李追远想到了薛亮亮。

可惜,亮亮哥还没完成手头上的事,回去给他爸过“生日”,也没能见到傻子。

这也从侧面可见,自己上一拨浪,推进得到底有多快有多提前。

有点尴尬的是,今天上完朱教授的课后,李追远因为手头的这本书还没看完,所以没急着走,等其他学生走完后,朱教授就走到后排,坐到自己身边。

李追远把书合上,却被朱教授开口借了过来,他翻看后,并未因为自己在他的课堂上看这些书而生气,反而笑着说他家里也有些这样的书,不过讲的都是些道德养生,没你这个专业。

他还说自己夫人是汉语言的,邀请李追远以后有机会可以去他家里做客。

李追远答应了这个没定下具体时间的邀请。

背起书包,李追远离开教室。

宿舍里待久了确实会腻,这段日子以来,他才真的有种自己原来是来上学的感觉。

不去上课的话,还真对不起太爷每个月给自己打的生活费,会有种愧疚的感觉。

而且,太爷会一个月分两次打,一次是生活费,一次是攀比费。

有时候,太爷的来信里也会夹两张纸币在里头。

应该是太爷糊信封前,从兜里拿出来塞进去的。

看着这皱巴巴的纸币,仿佛能看见太爷那张皱巴巴的脸,一脸骄傲地说:小远侯,你太爷我,有的是钱!

走出教学楼,往生活区走,在平价商店门口,李追远看见了今天新买回来的皮卡。

黄色的小皮卡很精神。

柳奶奶家很有钱,她是真的拔根毫毛下来,都比普通人家的腰身粗。

但用自己挣的钱,买的东西,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至少,会更珍惜。

比如,润生和谭文彬已经急不可耐地在清洗新车了,然后还得在车上装个顶棚,这样坐后头的人就不容易吹到风。

说是后天才放假,但今天其实就已经有学生推着行李箱或背着包开始出学校回家了。

只有那些明天还有重要课或者老师要点名的学生,只能苦哈哈地继续等待。

第二天一早李追远这边所有人也都集合起来,准备回家,李追远昨晚就和阿璃做了告别,就回去待三天,时间并不长。

谭文彬的爸妈包括周云云,都在金陵,但他还是要回家。

壮壮在李大爷家住了小一年,是真有感情的。

阴萌和润生回去时,店里就由陆壹看着,他暑假都没回老家,这种小假期,他自然更不会回,他还得每天去喂小黑。

四个人,都换上了新衣服,是阿璃设计的服装,很贴身透气,同时实用性很强,有种野外露营专业装备的感觉,每个人脚上都是皮靴。

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包,站在远处,低着头,用鞋尖反复来回蹂躏着地上的小石子。

以林书友的家庭条件,他坐个飞机回去看看,完全负担得起。

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莫名其妙地回家看看,可能会被爷爷和师父两脚踹出庙门。

另外,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比较功利性的那种为了官将首事业发展的目标外,他很粘谭文彬。

他也是想粘李追远的,但他怕李追远,只能若粘若离。

等这边四人坐上车后,小皮卡就开走了。

林书友抿了抿嘴唇,提着书包,打算进商店帮陆壹盘货。

小皮卡又倒了回来。

坐在驾驶位的谭文彬把手伸出车窗,挥了一下,问道:“愣着干嘛,上车啊!”

“好啊!”

林书友马上高兴地跳上后车厢,身手矫健的他,这次居然顶到了脑袋,发出“砰”的声音。

他一边揉着头一边坐了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润生问道:“哭咧?”

“没有!”

“你就是哭咧。”

“没……没哭。”

“你看,你哭咧。”

“没……没……我没哭……我是刚撞得疼。”

谭文彬按了一下喇叭,挂档,踩油门,将车开出去。

金陵作为省会,再次表现出对省内城市一视同仁地遥远。

近四个小时的车程,接近中午时,车才开到南通。

到达石南后,继续往里开,经过史港桥后,开车的谭文彬数着路口,在第二个口子处,拐入村道。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通知过李三江,所以众人没有在镇上停留买菜。

礼物的话,倒是带了些。

都是些金陵特产,想来,应该不符合李三江的口味。

从村道向北,走小路才能到李三江家,车开不进去。

为了不挡路,谭文彬只能把车开入田里,压一些李三江家的庄稼。

停车时,李追远先下了车,往家里走。

听到动静的李三江早就嘴里叼着烟往这里走了。

李追远喊道:“太爷!”

李三江把嘴里烟吐掉,小跑起来:

“哈哈哈哈,可想死太爷我了,小远侯!”

李三江一把将李追远抱起来,这次,他提前做了准备,抱起来后还特意掂了掂:

“沉了,真沉了哦,我们家小远侯,长大了,个子窜得好快,太爷我都要抱不动了。”

“李大爷,还有我们呢!”

“李大爷,我们也回来了!”

停完车的谭文彬、润生他们,也提着礼物往这里走来。

李三江一只手继续抱着李追远,抽出另一只手,向他们挥了挥,笑着喊道:

“哈,骡子们也回来啦!”

(本卷终)

求月票,月底最后两天了,还是双倍月票时间,大家有票的话,就投给龙吧!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