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捞尸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作者:纯洁滴小龙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17 00:23:42 来源:平板电子书

“他当初……就不会这么做……”

李追远知道它所说的“他”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不会这么做。

事实上,少年自己,一开始也是不想接这张钱的。

都走到这一步了,少年对因果的认知已经很深刻,哪怕只是处于自我保护考虑,也不该去随意接这无端因果。

但谁叫太爷发话让自己接了呢。

“他是他,我是我。”

李追远从不否认自己对魏正道的欣赏,这里头甚至有着那么一点崇拜,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魏正道第二。

自己可以借着魏正道的笔下描绘,领略到另一条路上的风景。

可终究,自己和魏正道走的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诚然,是没他那么自由洒脱无拘无束,但李追远并不觉得自己这条路就比魏正道的那条差。

他当初不会这么做,自己却这么做了。

不就证明,至少在互相切割下的这两个“时间段”里,自己的病情恢复,比魏正道要更快更明显么?

桃树下的风,还在继续刮起,带来它的意志。

“功德……你就这么用么……”

“我太爷教我,钱赚到手里,该花花、该用用。”

“有些事……一旦开了这个头……就收不住了……”

“我有的是功德,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说到这里时,李追远自己都笑了。

似是受到了某种感染,桃花飞舞,少年身边的花瓣格外密集。

推动鬼胎成型,其成型后怨念催动,必然会去冤有头债有主进行报复,这笔帐,兜兜转转,还是会挂在少年的身上。

但这点功德损失,对现在的李追远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

有些东西,不适谈价,因为一旦上称,性质就变了。

可真要较真,提起来拎一拎,比一比分量,还是能估摸出个三四五六的。

不说远的,光是将军墓下化解诅咒以及提前扼杀老变婆血祭,两场天灾的消解功德在前,自己只是空一手让那三个鬼成型,又算得了什么?

桃树下的那位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它的意思是:你确实是花得起,但不是这般花的。

它:“你想好了么……”

李追远伸出手指,弹了两下手中的这张钱,发出“啪!啪!”的脆响。

“这点钱,糟蹋就糟蹋了吧。”

李追远闭上眼,开始准备迎接痛苦的感觉。

每次他做出“犯蠢”的抉择时,都会出现这一症状,他对此都已经习惯了。

然而,

等待许久,痛苦感并未出现。

李追远睁开眼。

捏着钱的手指,加大发力,渐渐泛白。

没有痛苦的感觉,意味着他内心认可这一选择。

可这不是出于道义、正义、仁爱、责任,而是纯粹从冰冷的理性思维角度出发,这一抉择,很利己。

伴随着每次“犯蠢”之后会到来的痛苦,李追远也会习惯性给自己找一个自洽理由。

太爷的三轮车骑得很慢,让少年得以坐在车上有充足的时间,来为自己的这一行为进行自洽。

很多时候,这种自洽是生搬硬套,只为了缓解痛苦。

此刻,他不得不把这套理由,从脑子里重新搬出来,晾一晾,晒一晒:

自己其实早就怀疑,甚至是几乎确定,自己在天道那里所受的特殊待遇,和当初的魏正道有着极大的关系。

太过理性,没有感情,哪怕是对身边亲人也无所挂念,这也就意味着毫无软肋。

说不定,

自己犯点蠢,偶尔搞点可控的妇人之仁出来,天道反而更乐见于此。

明面上该扣的还得扣,但背地里无人可知的地方,抬那么一手,谁又知道呢?

天道是不喜欢魏正道那样的灵魂,但并不是不喜欢有魏正道这样的人去给它踏浪平事。

来到桃林下,找它开口子,它和魏正道又有着极深的羁绊牵扯,再由它亲口说出“他当初不会这么干”。

这不就是故意在与魏正道进行正义切割么?

这契机是偶然的,但舞台和演员都是李追远自己找的。

退一万步说,桃树林笼罩四周的威压自己是不能解么?

自己在老吴家布置个阵法,帮那三小只隔绝了影响震慑,很难么?

无非是因果牵扯更深些,反噬更大些,但那也不过是从亏五十块变成亏一百块,对他这个万元户来说,有什么太大区别?

这四下无人,那台上演的戏,就是给天看的。

念头回收。

李追远再次看着手中的钱。

事儿还是这么个事儿,但事情的性质,却又不一样了。

只有他本人清楚,他是先做的选择,再临时找的理由。

可谁叫他脑子转得太快,硬生生把原本是奔着犯蠢糟蹋钱去的蠢事,变成了老谋深算心机深沉下的谋定而后动。

这感觉,怪怪的。

紧接着,更怪的一幕出现了。

桃树下传来了声音:

“你……比他当初……要好很多……”

“谢谢夸奖。”

李追远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要是太爷骑的不是三轮车而是三轮摩托,自己这会儿倒是能坦然受之,顺便再表演一下无所谓。

现在,这些动作不能做了,做了就是纯演。

“年纪轻轻……走江不易……挣得再多……也该省着点花……”

话音刚落,一卷风裹来了桃花瓣,将李追远先前用桃木枝拨开的三新村位置,给重新覆盖了回去。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一片桃花开始腐烂,化作了“春泥”,将少年所画在地上的整张地图,完全覆盖填充。

哪怕重新拨开,也不再可见丝毫。

李追远猜到,它要做什么了。

事情的发展,正朝着他的“老谋深算”方向,一步步推动。

要是他脑子转得没这么快,要是自己没那么聪明,他现在应该疑惑地发问:

“你在做什么?”

很显然,它也在等待自己的发问,算是递个梯子。

可少年,就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它有些无奈。

有庆幸,有认可,也有黯然,更有失落。

它开口道:

“你说得对……你是你他是他……你确实不是他……你……没他那么聪明……”

李追远眨了眨眼。

“我被压在下面有段时间了……累了……后背痒痒……想翻个身……打个盹儿……难免有些地方……会照顾不周……”

这句话的意思是,那处缺口,不是李追远要求它放开的,而是它自己要放开的。

接下来因此出的任何事,都和这少年没关系。

这笔帐,就从少年身上,转移到了它身上。

少年走江,行之不易。

但对于它来说,本就是处于自我镇压等待消亡的尾声阶段,虱子多了不怕咬。

李追远叹了口气,说道:“谢谢。”

本是一件冲动之下,洒脱随性的事儿,甚至能帮忙加固一下脸上的人皮。

结果反而弄得,让自己觉得,比魏正道更脏。

可就是这一声叹息,再次引起了它的误会。

“不用为我叹息……对我来说……再加这一点……毫不起眼……”

李追远抿了抿嘴唇。

“你的确不像他了……反而更像是当初的我……”

李追远深吸一口气。

既然已经“脏了”,洗白无用,那还不如顺便,“脏”得更彻底一些。

既然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那不如求一个最优解。

少年开口道:

“敢问,您打算何时打盹儿?”

“为何如此发问……”

李追远在脑海中盘算了一下:

谭文彬两天不到就能恢复。

阴萌虽然中毒但催吐效果也已体现,加大解毒剂量,阴萌今晚就能苏醒明天就能下床,再加上其用毒能力对自身身体状态的要求本就不用那么高。

林书友大清早就被送去卫生院,现在阑尾肯定已经割了正在病床上躺着,等待通气放屁。

割阑尾只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手术,伤口也用线缝合,再给他多躺个两天休养,以他练武之人的身体素质而言,绰绰有余。

妇人房间的房梁上,那三团阴影要是再不成型,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自己亲自观察过,推算其还能坚持四天时间。

保险起见,选三天。

李追远开口道:“我的人,还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恢复。”

它没说话,静静等待少年继续说。

“三天后,您再翻身打盹儿,隔绝一切威压,那时,我将有充足的人手,以应对您威压消散后,整个南通各地出现的邪祟之乱。”

它这次不是没说话,而是沉默了。

自己先前的意思是,它可以找个理由,故意把针对三新村的威压散开,好让那里的鬼魅成型。

而少年的意思是,让自己彻底收回所有威严。

介时,这一年半多时间以来,受自己威压影响,无法成型的邪祟可能就会趁机成型,因为这一方区域太过干净,外来的邪祟也会自然而然向这里进入以填补这一空白。

以少年和其手下人如今的实力,及时应付这一浪潮,并不难。

毕竟,第一时间诞生和进来的,不会有真正大的凶祟。

他们只需以逸待劳,定点出击,完全能够在邪祟害人作乱前,把邪祟剪除。

在这期间,独独留下三新村那个缺口,可以晚一点去解决,让那三只成型后,得以复仇。

这样一来,三新村的那三只怨鬼,就不再是少年的“罪责”,哪怕三只怨鬼害了人,只要少年最后去收尾了,不仅无罪还有功德。

眼光再放大一点,着眼整件事上,少年和其团队,在南通一举剪除那么多邪祟,这是保境安民,庇护乡梓。

自己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但你居然拿我来刷功德?

可偏偏,这话头是由它亲自开的,这方法也是它自己提的。

桃树林里的风,呼啸而起,变得冷冽。

风吹动少年的衣裳,刮在他脸上,硬得生疼。

李追远知道,它生气了。

因为自己,在蹬鼻子上脸。

少年弯下腰,将小篱笆内的孩子抱起,护在怀中。

没必要让这孩子受自己牵连,给这冷风吹出个什么好歹来,毕竟熊善夫妻在太爷家做事,也是勤勤恳恳。

可这一举动做出来后,李追远立刻察觉到,自己又脏了。

它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利用怀中的孩子,在拿捏它?

毕竟,这孩子是由它取的大名,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孩子每天也都摆在桃树林里,它虽未亲自看护,可这地上厚厚且新鲜的花瓣床,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这附近几棵桃树,可落不下这么多的桃花。

风,刮得更强烈了,在这林子里,几乎成了席卷之势。

连李追远本人,都有些站不稳,哪怕已经低着头,脸颊上也被吹出了几道细口子。

可这时候,更不能把孩子放下了。

因为要是放下了,只会比拿捏更拿捏。

大胡子家坝子上,正在做纸扎的萧莺莺有些疑惑地站起身,她这里风和日丽,一列列纸人安然无恙。

可那桃林里,却有风卷之音。

这是,打起来了?

终于,风停了。

李追远弯下腰,将吹散的花瓣重新扒拉成一堆,准备将孩子放回了花瓣婴儿床上。

“抱着他……”

李追远听到了。

但少年并未停止把孩子放回婴儿床上的动作,放下去后,还顺便收整了一下刚刚被风吹歪的篱笆。

做完这些后,李追远直起身,对着桃林深处说道:

“这次,我会抱着笨笨去斩妖除魔的。”

李追远听懂了它所说的“抱着它”的意思,这是让自己带着孩子去,让孩子混上功德。

它终究是要消亡的,它不可能庇护孩子一世。

它能给这孩子最好的,也是最实际的可以受用终身的,就是功德傍身。

只要这孩子以后不求上进,那就可以退而不失富家翁、家庭美满、子息绵延。

李追远:“多谢。”

道完谢后,李追远转身离开。

桃林深处,传来一身幽幽长叹:

“你说得对……你是你他是他……就算是他……当初都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

李追远走出桃林。

如果有的选,他宁愿去报警解决。

然而,前两个流掉的孩子,是罗金花他们下的药,自己听他们亲口说的,却早已不可能有证据。

这刚死的三岁孩子,一是先天不全二是后期照料故意不周,也无实证。

妇人是因悲伤过度,自己喝的农药。

罗金花他们就算被调查,也会咬死不认,哪怕是谭云龙来亲自办这件案子,他也没什么办法。

经过坝子时,萧莺莺走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她自己的脸。

李追远会意,走上坝子,在一张板凳上坐下来。

萧莺莺走过来,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被风吹出来的裂口,没多深,不算难处理。

萧莺莺指尖擦着些许粉末,在少年脸上轻轻抚摸。

将这些口子彻底遮盖住后,萧莺莺脸上露出了笑意。

在大胡子家葬礼上,第一眼见到这孩子时,她就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孩子长大了些也长高了些,已经显露出俊俏哥儿的模子了。

“等你成年,怕是得迷倒不少女人。”

相似的话,刘姨也对少年说过。

李追远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自己的父亲,可是出自李兰严选。

少年开口问道:“想做梦么?”

萧莺莺:“那晚,已经做舒坦了,到现在都还能回味。”

李追远:“下次想做梦就开口。”

萧莺莺:“嗯,下次想做再找你。”

李追远看了萧莺莺一眼,他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时间,会改变很多人,除了死人。

她就是觉得以这种方式来挑逗自己这个少年郎,很有趣,很有意思。

她,还是那么骚。

李追远站起身,离开这里,回到了家。

他先进阴萌屋子里看了看,发现阴萌人居然已经醒了。

躺在床上,睁着眼,两眼发木。

这是身子苏醒了,可脑子还是麻的。

润生手里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

“小远。”

李追远看过去,发现碗里是米汤。

米汤也就是米油,是煮粥时浮在上面的一层粘稠液体。

润生:“刘姨让我喝的。”

李追远点点头。

那就是给阴萌喝的,应该对阴萌的解毒有效,但刘姨没直说。

不过,给润生吃东西,哪怕是下午茶,你也不该用小碗,而是该用盆。

润生也清楚这一点。

“你喂吧。”

“好嘞。”

润生在床边坐下,拿着勺子,给阴萌喂米汤。

“小远,她醒了。”

“我看见了。”

“她脑子会不会因此受损伤?”

“没事,损伤了问题也不大。”

李追远这句话刚说完,阴萌忽然连续眨了两下眼睛。

这是受刺激了,还能帮助意识恢复?

李追远:“润生哥。”

“嗯。”

“你多陪她说说话,说些容易气人噎人的话。”

“这……”

“这样有助于加速她解毒恢复。”

“好!”

李追远走出西屋。

润生一边继续给阴萌喂米汤一边说道:

“没事,小远只是随口说说,你安心静养,慢慢恢复,不用急,就算脑子被毒坏了也没事,反正团队也没指望你的脑子。”

……

李追远走到谭文彬躺着的棺材前。

棺材盖的七星还魂灯,烛焰变得比早上柔和多了,意味着谭文彬的恢复也在有效稳步进行。

李追远在棺材前的小板凳上坐下,面前摆着一个火盆,火盆里积攒着一层烟灰。

捡起旁边的一沓冥钞,李追远手腕一甩,冥钞散开且自燃。

将其丢进火盆的瞬间,棺材盖上七根蜡烛的烛火,猛地窜起,变得又粗又高。

李追远又捡起一沓冥钞,犹豫了一下,只取了一半,丢进火盆里。

烛火窜得,像是农村宴席上厨师烧菜用的快速炉点出的蓝色火焰。

等火盆里的冥钞烧完后,李追远拍了拍手。

即使以谭文彬与自己的关系以及其现在的实力,也就只够自己烧到这里,再往里头烧纸供奉,就得出问题了。

起身,走向地下室,打开生锈的门,伸手抓住门后的绳子,轻轻向下一拉。

“吧嗒!”

黑暗依旧。

再连续拉了几下,依旧没变化。

灯泡以前换过,但自己太久没来地下室了,长时间未使用,导致“新”灯泡也变坏了。

懒得再折返回去找手电筒了。

李追远站在门口,打了一记响指。

“啪!”

走阴而出的他,脱离了身体,右手掌心摊开,一团业火升腾。

向上一抬,业火化作火球,悬浮而上,提供光亮。

李追远行走在其间,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书。

太爷地下室里藏书丰富,以前自己翻看时,有些过于追求功利。

那些讲固本培元养生的书,他觉得自己年龄没到,就没看过。

现在,他的年龄依旧没到,但他的同伴们却有些等不及了。

哪怕有过两目而不忘的本事,可依旧会遇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问题。

李追远决定找些养生书来看看。

这样,自己不仅能在日常中帮他们调理一下身体,也能在宏观层面上给予一些发展指导。

其实,单论价值的话,这些养生的书,并不逊色其它,甚至隐隐超过。

价值这东西,得看受众。

普通人为了生活碎银忙忙碌碌,使得“注意休息”与“保重身体”变成了一种祝福。

而那些大富大贵者,天然更懂得珍惜身体,甚至更渴望延长寿命以及获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他们愿意花费极大的代价,来获取太爷地下室里的这些“珍藏养生”。

李追远挑选完后,再次打了一记响指。

“啪!”

站在地下室门口的少年,睁开眼,然后走入身前的漆黑,连续打开几个箱子,快速从里头拿出自己先前挑选好的书。

然后,捧着比自己人还高的书,走出地下室,上楼梯。

李三江此时正躺在露台藤椅上抽着闷烟,收音机也没开。

太爷的心情很不爽利,不仅仅是因为忙活了一通没能收到应得的工钱。

人,看见肮脏恶心的东西,总会生理不适。

“小远侯,太爷来帮你拿。”

“好的,太爷。”

即使李追远捧得动,但还是接受了太爷的帮助。

把书放进房间书桌上后,太爷走了出来,又坐回了藤椅上。

阿璃不在房间里,东屋的门关着,她应该在洗澡。

李追远选了一本《天一培元诀》,这是天一道的教人休养身体的书,以期容纳自然,最后自然是飞升。

前半部分很有用,至于后半部分,可以无视。

李追远不信什么飞升成仙,更不信什么长生。

他已经没有了童年,可不想还失去晚年。

拿着书,走到太爷身边,坐下。

太爷心情不好,得陪他聊聊。

爷孙俩坐一起,话匣子很自然地就打开了。

太爷的各种老理儿和感叹,随之而来:

“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现在独生子女多了,找对象就尽量别找家里带兄弟姊妹的。”

“家里人是家里人,但家里人也是人,别把家里人想得太好。”

“自己挣的钱,就得握在自己手里,你给出去的钱,不管给谁,想再拿回来都难了。”

“大老爷们儿就该有大老爷们儿的样子,可以浑,但不能孬。”

李追远一边看着书,一边听着,顺带恰到好处地附和。

老理儿这东西,容易偏激,往往一刀切,毕竟万事万物总有特例。

但换个角度来说,任何一句话能总结出的道理,都避免不了偏激和绝对。

不过,在生活阅历起来后,往往能品出老理儿中的道理,它不一定是对的,但却能兜住一个普通人的人生下限。

至于非普通人的那群人,世俗中能更从容,听不听其实早就无所谓了,但这世上,到底还是自认为特殊的普通人居多。

李三江最不满的就是吴有后这个长子,罗金花和吴长顺他反倒没什么意见,因为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你越孬越愚,就是给这种人骑在你头上喝你血吃你肉的机会。

骂完了,感慨完了,李三江的气儿,也就消了。

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儿,他一个外人,犯不着去过于投入。

让小远侯帮自己打开收音机后,李三江就随着收音机里的评书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跟着吟起了桥段。

阿璃洗好澡出来了,站在东屋门口,抬头看着少年。

李追远放下书,对她挥挥手,下了楼。

少年将三轮车推出来,把小板凳摆上去。

等阿璃坐上车后,少年骑着三轮车,驶下了坝子。

他要去卫生院,看望一下林书友。

秦叔在田里拄着锄头,看着前方村道上,迎着夕阳骑过去的少男少女。

自己确实不如他,比起自己走江时的紧张忐忑,人家才是真正的收放自如。

甚至有种,比起走江,他更在意生活的感觉。

卫生院门口有摆摊的,李追远找了家还算干净的摊位,买了些炸串和炸豆腐,加的是甜辣酱。

把三轮车上锁后,少年和女孩就坐在三轮车上,一起吃了起来。

没办法,医院病房里带去这种味道不合适,只能在外头消灭掉。

吃完后,李追远拿起从摊位上抽出的纸巾,先帮阿璃擦了擦嘴角和手,再折叠一下,自己擦了擦。

阿璃看着少年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微微嘟了嘟嘴,然后跟着少年一起走入医院。

林书友的手术早就做好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

刚放过屁的他,这会儿手里正拿着熊善给他削好的苹果,一口一口地啃着。

对于一个经常把自己弄得重伤的人来说,割个阑尾,跟削铅笔划破手指没什么区别。

“小远哥!”

林书友很开心,小远哥来探望自己了。

而且,还特意带着阿璃来。

熊善站起来很认真地说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嗯,你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李追远伸手掀开被子,林书友会意,把自己腰间的弹力带解开。

少年把里头包扎的纱布揭起,伤口缝合得很不错。

“小远哥,我没事了。”

“这两天,注意休息,后天晚上出院,有事。”

“明白!”

李追远站在床头,从床头柜处拿起一个橘子,剥好,放下。

确认完阿友这边的伤势进度,又走完了流程,李追远就牵着阿璃的手离开了。

“那个,阿友,吃橘子。”熊善伸手想要去帮他拿橘子。

“别碰它!”林书友叫了一声,然后问道,“剥好的橘子怎么保存?”

离开医院后,李追远骑着三轮车,带着阿璃去逛了文具店和小饰品店。

买了些用不上的东西后,二人离开。

回去途中,路边遇到了一个小地摊,地摊上有卖那种生肖石和姓氏玉。

都是不值钱的工艺品,旁边也立着一个牌子,全场固定价钱,不还价。

李追远停下来,和阿璃一起挑了各自的姓氏,还选了“李”和“秦”的玉。

这下天黑了,不方便再耽搁了,李追远专心骑回家。

坐在后头的阿璃,手里把玩着两块玉。

她身上随便一件配饰,都比它们值钱得多得多,甚至买下造它们的厂都绰绰有余,但她还是把玩得爱不释手。

把自己腰间的佩玉解下,她把“李”字玉挂上。

然后,把“秦”字玉,系到了正在骑车的少年腰上。

李追远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女孩系得很认真投入。

太阳下山,天都黑了,但少年的三轮车上,载着一片晚霞。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李追远恢复到了过去在这里的生活习惯,每天坐在二楼露台上看书,阿璃在身边陪着自己。

有梨花和萧莺莺做活儿,刘姨除了做饭和做香之外,事情并不多。

老太太喜欢坐坝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她就喜欢靠在厨房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

没错,哪怕上次磕出血了,她还是忍不住要继续看。

这带血的瓜子,似乎更有滋味。

这几日,除了晚上必不可少的练基本功外,清晨时,李追远都会打一套散拳,这是他在养生书上学到的。

练这个不是为了战斗,而是活跃自身气血,每次打完后,身上微微出汗,会有一种精力更加充沛的感觉。

唯一的影响是,早上还得洗一次澡换身衣服。

谭文彬醒了,醒来就喊饿。

那一顿饭,润生都没好意思吃,把自己的盆让给了谭文彬。

谭文彬也不客气,给自己撑了个肚皮滚圆,然后躺在坝子上,晒了一下午太阳。

晚上刘姨多做了饭,谭文彬又大吃了一顿。

弄得李三江都诧异了,问道:

“壮壮,你这几天在你南北爷奶家没吃得饱?”

阴萌恢复了神智,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蛊虫还活着没。

它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阴萌用了简单的毒去触碰它,它没反应。

换做正常人,都应该挖个坑,给宠物葬了。

但阴萌不是,她换了个更强力的毒,毒刚配好,还没靠近,蛊虫就活了,自己原地快速跑了三圈表示自己无比健康。

阴萌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她原本想找一头毒不死的蛊虫,这货当时确实没死,但它没死的原因,可能不是因为其超出其它蛊虫的抗毒性,而是因为它善于装死。

林书友住了三天院,回来了。

他问题最小,别人都是玄学上的,他是科学上的。

……

翌日清晨,柳玉梅照例早早地坐在东屋门口喝茶。

少年在二楼露台打慢拳。

她早就瞧出来了,这是一套养生蓄养气血的拳法。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养生了。

对此,柳奶奶很满意。

不过,今儿个早早的,梨花就满脸含笑地把她那宝贝儿子,抱上了二楼。

李追远在打拳,笨笨就被放在了藤椅上。

阿璃坐在旁边藤椅上,看着少年打拳,压根就不往旁边的孩子身上多看一眼。

柳奶奶不由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这俩,好像都不喜欢小孩子。

润生在工坊里,打磨着铲子。

这惹得李三江破口大骂:“大清早的,润生侯你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觉!”

阴萌在屋里,把一个个毒罐罐收进包里。

没标签的先放,毕竟有标签的不多,不占地方。

谭文彬坐在坝子一角,手里拿着一本儿童童话书,正在念着故事。

经过上次对壁画怨念的吞噬后,俩怨婴增幅明显,自己两肩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变成了“咿呀咿呀”。

可能,再过个两三浪,俩怨婴就能到达转世投胎的标准了。

别人的胎教,是肚子大了后才搞的。

谭文彬这是在俩孩子投胎前,就先搞起,想着这样下辈子投胎后,带点惯性和感觉,上学时成绩也能更好些。

等这本童话书读完,谭文彬打算教教它们加减乘除。

这些,柳玉梅都看在眼里。

常人眼中的会来事,往往是市井层次上的油腔滑调。

可这种段位,哪可能骗得过真正的明眼人,也根本骗不了鬼。

真正的善于交际,是以感情换感情。

相较于远子哥的感情荒漠,谭文彬这里是情感过剩。

林书友则站在坝子上,学着楼上的小远哥的动作,一起打拳养生。

虽是喧闹却也是平和的一个早晨。

柳玉梅端起茶杯,正欲品茗时,杯中茶水忽的一晃。

她抬起头。

头顶的天还是这片天,云还是那些云,可原本笼罩在上方的一层无形盖子,却被揭开了。

柳玉梅看向大胡子家方向。

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收敛起了脾气?

这地界因你而干净了这么久,这忽然一撤手,脏东西岂不是就要逮着机会卷土重来了?

不过,柳玉梅很快就联想到了前几日的“人丁稀少”,再看看今晨,人员齐整且生机满满的情景。

很明显,小远早就知道会这样,大概率,这件事还是由小远亲自推动的。

这孩子,确实气派。

上次是酆都大帝,这次是桃林下的那位。

虽说后者肯定比不上前者,可那也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就算奄奄一息只剩世间一尾残留,但没去搅风弄雨,只是因为人家脾气好,而不是没那个能力。

柳玉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秦柳两家,不也是被这孩子“操控”的一部分么?

得亏自己上手抢人早,也有自己孙女助力在,要不然这种孩子,压根就不愁去处。

说到底,还是秦柳两家,乘了他的东风。

李追远收拳,对着下面拍了拍手。

下方,大家伙以最快的速度,更换好衣服,打包好装备,背上登山包,上了二楼。

手里夹着烟准备晨咳的李三江被这齐整的一幕吓了一跳,问道:

“这是做啥咧?”

李追远笑道:“太爷,我们玩游戏呢,斩妖除魔。”

“噗哧……”

李三江被逗笑了。

见大家都围在小远侯身边,小远侯把熊善家的孩子放在面前,再将一个玩具一样的罗盘摆在孩子襁褓上。

如此荒唐的一幕,再搭配润生侯壮壮他们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

不行了不行了,忍不住,是真忍不住。

李三江赶忙捂着嘴,匆匆下了楼。

孩子们玩得这么认真,他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败了孩子们的游戏兴致。

下了楼,来到坝子上,李三江看见柳玉梅站在那里,很认真地看向楼上。

他不由笑道:“细伢儿们电影看多了,耍着玩呢。”

柳玉梅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这老家伙一眼,坐了回去,重新端起茶杯。

……

二楼露台。

李追远的罗盘放在笨笨的肚子上。

笨笨似是觉得痒,又觉得这么多人围着他很有趣,所以不停“咯咯咯”地笑着。

桃林下的它,准时翻身打盹儿。

脏东西,卷土重来。

李追远眼睛看着罗盘,不停在五份地图上,画圈做标记。

画好一张地图,就交给一个人,每个人,都对着一个大方位。

润生、谭文彬、阴萌和林书友四人,分别对应着四个方位,每个人手里都拿好了画圈地图。

自然生成的鬼魅寥寥无几,毕竟这需要恰好卡时候,反倒是那些外来的邪祟,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想要进来抢占生态位。

放在过去,每一头邪祟都能让自己如临大敌,可现在,这种级别的东西,甚至都已不用自己亲自出手。

相较于江水推出来的巨凶,它们这些,压根上不得台面。

“认清楚位置,看清楚形势,既要追求快,也要追求干净不留根。”

四人站起身,齐声道:

“明白!”

李追远收起罗盘,将孩子抱起。

这一刻,他想起了过去曾给自己取的外号……南通捞尸李。

桃林下的那位,不可能永久镇压下去,它终有一天会消散。

一如酆都大帝坐丰都,各地庙宇镇一方。

人的名树的影,有名有威慑力的道场附近,邪祟往往不敢靠近。

李追远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田野,

开口道:

“是时候让它们知道,南通,到底是谁的地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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