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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辛夷花,折枝为君嫁 39,萧五郎公子

作者:倦舞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01 17:55:34 来源:平板电子书

辛夷在院子里让锦春和锦秋收拾东西,只等天一亮,就去别院继续受罚的生涯。

她小心翼翼的把放师门信物的匣子也放到了箱笼里,等到别院后,就带着它去找清书真人。

虽然清书真人极力否认不是师父,不过她想想自己的经历,不是也俯身在辛家七姑娘身上吗?

她是因为有师父帮忙,所以没有失败,知道自己是谁。

也许师父俯身夺舍的时候失败了?丢失了记忆?

为了能够早些回青丘师门,辛夷想要弄清楚,师门信物据说是一个很奇特的神物,说不定清书真人看到了,就能想起来呢?

辛夷摸了摸匣子,将东西放好,去了净室洗漱,白日里虽有过委屈,不过一想到二夫人今日会出丑,她心里就觉得大爽。

只是可惜,没能亲眼见着,毕竟辛家人先是被高二夫人嘲讽逼问,后又是辛夷被诬陷,要还能吃得下席面,那就等于支持别人来打辛家人的脸。

三老爷辛季春听了更是气得双脚直跳,已经很多年没人敢这么明火执仗的算计辛家人。

小辈们不好听大人议事,都回了各自的院子,辛老太爷辛元亭今日在宫里当值没回府,现在厅里坐着的都是辛家各房的当家人。

“真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妄想!”辛季春恨恨地道。

他说了谁要让女儿受委屈,他就要找那人报仇去的。

大老爷辛元春看了眼弟弟,“行了,这会大家不是在商量对策吗?你着急上火有什么用?安静!”

“那高老夫人可是皇帝的乳母,要不是她,早就没了当今皇帝陛下,高家如今是皇宠在身,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莫要与他家交恶才好。”

下首角落里一位身材丰腴,吊梢眉的妇人出言劝道。

这位妇人乃是四老爷的妻子赵氏。

徐氏平日里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脾气软糯,是出了名的‘菩萨’,可今日在高家被折腾恶心的不轻,瞧见赵氏幸灾乐祸的,顿时火冒三丈,怒道,

“高家是皇宠在身,可辛家也不是什么能被人踩在脚底的人家,就算你们愿意被人踩,山东徐氏也不愿意!”

“若高家知礼,上门来赔罪的时候,不如就由我来给弟妹牵根红线,把四弟妹家的芝儿许给高家那痴儿可好?”

四老爷是辛家嫡房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庶子,他并没有出入仕途,而是在家打理庶务,是以赵氏在家只能被称为‘太太’。

而不是和其他三位妯娌一样因为丈夫为官,得了诰命,可以被称为‘夫人。’

自然高家这样的寿宴,赵氏并没有参加,倒是她的女儿辛芝跟着去了。

想起辛芝和她说起高家的经历,赵氏讪讪一笑,闭起了嘴巴。

大老爷辛元春是宗子,如今掌管着辛家的事物,他想的则要更多一些。

这段时间,三房确实发生了许多事,别人就不说了,就如辛夷,先是被顾四少爷诬陷推婢女下水,虽后来辛夷反击回来。

虽说这事后来查出是明玉善所为,再之后就是东岳观的命案,这次就更是无妄之灾了,就因为她和萧五郎多说了几句话就被人诬陷?

再有就是这一次,高家的那个痴儿分明就是有预谋的被放进后宅的,也确实是冲着辛夷去的。

只是中间出了宝平郡主这个不可知的因素。

不过谋划的人为了成事,也确实是能豁出去,不惜暴露高家的暗门,只为了支开宝平郡主。

千算万算没算到辛夷已经发现了里头的异常,否则,今日会是个何结果谁也不知道。

这幕后之人真是一箭双雕啊,既毁了辛夷的名声,又让辛家和高家反目,可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就是辛元春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这样拙劣百出的计谋不像是辛家的政敌弄出来的,要说是辛夷得罪的那些姑娘们做下的就更不可能了。

毕竟姑娘家怎么说服高二夫人做帮手?怎么插手高家的后宅?

就算高家是后起的豪门,可高老夫人能入宫做乳母,甚至护着当今陛下长大,那么就绝非善类。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辛元春已经派人去查,高家那边如果不想和辛家撕破脸,也会彻查,给辛家一个交代。

正思忖间,外头管家禀报说老太爷回府了,众人纷纷起身至门口迎接。

辛望亭一脸肃容,大跨步的进了厅内,挥退了下人,不等辛元春开口,就让他们退了下去,独独留下三房夫妇,还有管族务的大老爷辛元春。

“父亲,你说微微把那高家二夫人给弄得在众人面前……失禁?”三老爷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上头威严的父亲,有些不敢相信。

就连徐氏也是,“公爹,在客院揭破高二夫人的恶行后,我和大嫂就带着孩子们回来了,根本就没留下吃高家的席面,微微哪里有机会下手?”

“她皮是皮了点,可也是心里有分寸的。”

徐氏是绝对不相信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确实不了解女儿,也知道女儿今日在高家脱险是因为她聪慧机灵,一步看十步。

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不会医术,不会争争斗斗,更关键的是,出事后直到回家,她都和女儿在一起呀。

辛望亭大马金刀的坐在上头,双手搁在膝上,哼了一声,

“难不成你们以为我是拿孙女逗乐得人吗?这是我安排在微微身边的暗卫回报给我的,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辛季春和徐氏对视一眼,“?????”

暗卫?什么暗卫?微微不过是三房的一个小小姑娘,怎么就派暗卫跟在她身边了?

辛季春摸不着头脑,“父亲,就算高二夫人的事情是微微做的。那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就许高二夫人不仁,就不许微微不义了?”

“再说了,说不定只是巧合呢?你也说她让人送凉茶,也许微微是好心呢……”

虽然辛季春很想护着女儿,可他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蛮爽的,女儿的性子熊是熊了点,可不受欺负呀。

要是他,哼,说不定更厉害的都能做出来。

不管老太爷为何要派暗卫在微微身边,徐氏的脸色苍白,她的心里忽然一痛,她是真的不了解女儿。

别人家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早就哭哭啼啼的找家中长辈告状了。

可辛夷没有,她冷静的想办法自救,并且在事发后将了高家众人一军,还能在临走前步下一招棋子,可谓是一环扣一环。

回程的马车上,她以为女儿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可是没有。

那时她满心的愤怒高家人所为,没有细想,现在再回过头去想,女儿为何不告诉自己?

不正是因为对自己失望了吗?当日顾四少爷的事情是明玉善所为,她对玉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所以女儿以为今日这事在她这里也得不到任何的安慰是吗?

那么,有什么好说的呢?

徐氏心口一抽一抽的,婆母说的对,她错了,错的离谱,把一个本该千疼万宠的女儿给推开了。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找回来!

辛季春还在硬着头皮给自家女儿推脱,

“父亲,这事吧,儿子觉得不能怪微微,要怪就怪那高二夫人的肠胃太弱了,连个降火茶都不能喝,她那胃就该剁吧了。”

“再说了,这事也没人知道是微微做的啊,您老知道那是因为你作弊了……”

辛季春原本来理直气壮的,到了后面声音也来越微弱。

他想了想,觉得一味的开脱也不行,他是觉得女儿没错的,可观老父的脸色如此肃穆,大约是觉得女儿太熊了。

所以,还是要先下手为强,他挺直胸膛,怒道,

“父亲,儿子想了想,觉得微微这事确实做得太过了,您放心,等下儿子就去将她训斥一顿,再让她抄一百遍……啊,不,三百遍的经书静心思过,让她下次别这么鲁莽行事。”

辛季春说一百遍的时候偷偷的看了眼老父的脸色,还是黑的,难道太少了?于是他加到了三百。

女儿真要抄不了,到时候他偷偷的帮着抄就是了,还有阿竹,听说小儿子跟着他先生游历也快回京了。

到时候人多力量大,总能抄完的。

至于字体不一样?想来老父公务繁忙,没时间看得那么仔细的。

辛季春拉了拉徐氏的手,想让她跟着一起帮女儿开脱,见她脸色苍白,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有些不太开心。

娘子啊,你想些什么呢?偏心归偏心,这个时候不帮女儿开脱怎么行?还等着让她挨打呀。

老太爷辛望亭始终一言不发,看着三儿子在那里绞尽脑汁想出一个个的借口给孙女开脱。

等到辛季春脑瓜子都想破了,再想就要秃头的时候,他才大发慈悲的冷哼一声,

“书读的多就是不一样,开脱的法子一套一套的,你以为我在这里是想听你给微微开脱吗?”

“做了就是做了,开脱有何用?至于抄三百遍经书静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辛季春立刻老实了,因为母亲早早的别院而居,又因为他长得和母亲肖似,他和父亲的感情并不太好。

刚刚要不是为了宝贝女儿,他是没胆子说那些话的。

辛望亭见辛季春老实了,满意的‘哼’了一声,

“为何放暗卫,我不想和你们解释,今日的事情,我知道她受委屈了,我也没准备放过高家。”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得受到惩罚!”

“今日之事,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她做的很对?受了委屈嘛,找回场子嘛,很正常。”

“高家如今是在焦头烂额的时候,等他们冷静下来,难道会查不到实情吗?”

“他家二夫人为何会拉稀?大夫一探脉就知道,然后,那个送凉茶去客院的丫鬟,微微虽没说自己是谁,可她的脸给人看到了,这就是破绽。”

“最后,我坦白告诉你们,今日这事,不仅仅只有我派去的暗卫知道,萧五郎也是知道的!”

“啊?他怎么知道的?”辛家两兄弟问的异口同声。

辛元亭没说话,想起暗卫回来的禀报,关于孙女和萧五郎的那段对话,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三儿。

萧五郎不仅知道,还帮着孙女遮掩了。

那个被微微拦住吩咐送凉茶到客院的丫鬟已经被萧五郎给处理了,死无对证,微微被人发现的最后一丝可能也被抹掉了。

只是萧五郎的动机……辛元亭蹙了蹙眉,忽然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好像被儿子们给转移了。

他咳了一声,正色道,

“这件事族里还不知道,你们是要等到族里来惩罚还是你们自己先罚了再说?”

他板正的脸上露出丝丝笑意,“怎么?你们不是对先下手为强的事很熟悉吗?”

这是揶揄刚刚辛季春假意说让辛夷超三百遍经书静心的事情呢。

徐氏终于回过神来,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公爹,你想如何处置微微?”

辛望亭笑道,“不是我想如何处置,是你们想如何处置!”

也就是说决定权在他们夫妻手中。

他只要看惩罚后得到的效果就好了。

徐氏愣了下,他们想如何处置?

辛季春见鬼一般的看向老父,他真是乌鸦嘴,刚刚还说女儿会挨打,就真的挨打了。

他手指颤抖着,“父亲,你也太奸诈了,你不想做坏人,就推给我们。”

徐氏见此,大约也明白公爹想要如何的处置女儿,无非就是打。

打到她认识到自己的错为止。

辛元亭很满意他们夫妇的心领神会,起身看着他们俩,

“打人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而是要让微微从中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辛家是一个家族,大家荣辱与共,有乐一起乐,有难一起担,高家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她白白受委屈。”

“她这样自己是痛快了,可家族呢?一个不好,就会因为她这痛快的小手段把好好的局面给毁了。”

“你们要让她知道,今日的事情我们发现的早,所以把她行事的踪迹给抹了。”

“下次呢?我们不知道,或来不及的时候怎么办?”

辛季春一想到要把乖女给打的皮开肉绽的,他心里就不得劲,有些结巴的道,

“父亲,那要打几下?”

他颤巍巍的举起手,比了个‘三’,见老父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顿时狠狠心,摊开一个巴掌。

见老父还是不说话,咬咬牙,一跺脚,恨恨的道,“父亲,十下,再没有更多了,不然你还是打儿子好了。”

辛望亭冷哼一声,“你以为老子不敢打你?正好,你也是教女无方,为了让族老们满意,不追究下去,你跟着微微一起,三下家法!”

“大哥,我还是你亲兄弟吗?”辛季春怒了,他咬牙切齿的看向一边看戏的兄长辛元春。

辛元春慢条斯理的回道,“你长的和我还有二弟都不太像,我也不太确定你的身份,不过……”

他顿了顿,大喘气,“你和母亲长得那么像,想来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两人无视辛望亭,开始了几年如一日的雷同对话。

最后辛季春垂头丧气的,对徐氏说,“娘子,微微那边,就你带着人去给她下马威,你可要记得不能打坏了她啊。”

“她从小身子弱,让执行的人轻些,最好和刑部衙门的方法一样,看着血肉模糊,其实没伤到筋骨。”

徐氏,“……”

她听到的是什么?他们还是夫妻吗?他们还能继续同床共枕吗?

她就是那戏台上的大反派是吧。

“娘子,你总不能让我跟着女儿一起挨刑吧?还有没有父亲的威严了?我可不能让女儿伤心。

再说,女儿因为善儿的事情和你有心结。”

徐氏面无表情,“所以坏人都让我来做,你做好人是吗?”

辛季春理直气壮的点头。

……

想到明日就要见到祖母,还有清书真人,辛夷这一晚睡的很好,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带着师门信物去东岳观见了清书真人,清书真人一见到信物后,马上就记起了她。

师父很抱歉的告诉她为什么把她给忘记了,然后她表示没关系,反正师父还在就行。

然后师父就带着她回了青丘,再用不用在红尘里打滚了。

辛夷醒来的时候,梦里的一切都还记得很清楚,那种回到青丘的喜悦让她整个人轻快的要飘了起来。

不管真假,她觉得这梦就是个好兆头。

照例自己梳洗,然后就叫了锦春进来,带上东西,去和大家辞别,她想快点去别院,快点去东岳观。

她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脚步轻快的带着丫鬟还要箱笼去了正院,大清早的父亲就不在。

辛夷以为自己醒来够早了,没想到父亲竟然更早,真是个勤快的父亲,父亲也太辛苦了。

她笑吟吟的给徐氏请安,又坐在辛竹的身边,小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别院见祖母。

辛竹低声的回说不去,因为她如今要在家中绣嫁妆,还要跟大伯母学打理中馈的事宜。

辛夷想起她的婚期定在明年春天,如今已经入夏,时间确实没多少了。

好不容易熬到用完早膳,辛夷终于把辞别的话说出口,“母亲,我想趁着日头还不烈的时候早点出发去别院。”

徐氏今日脸色有些惨白,神情怏怏的,饭也没用多少,只少少的喝了点粥。

见她说想早些去别院,徐氏默了默,拍了拍手掌,外头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手上拿着两根手掌宽,扁扁的棍子。

辛夷有些疑惑的看向徐氏,这是什么?扁担么?她不用挑东西啊。

倒是辛竹见了那两个棍子,面色有些发白,紧张的站起来,护着辛夷,

“娘,这是怎么了?妹妹做错了什么?要执行家法?”

“她年纪小,要真做错了什么,好好的和她说,肯定会改的,女儿一定好好的教导她。”

她有些哀求的看向徐氏,想求她不要对辛夷执行家法。

辛夷不明白辛竹为何这样紧张,原来这个就是很多话本子里头都会提到的那种家法棍啊,和扁担真的很像哎。

不过,她很感激姐姐如此的护着她,但她想了想,今日好像没做错什么呀。

或许母亲并不是要罚她呢?

辛竹则是拉着她站了起来,“微微,你快和母亲道歉,说你以后不会了,一定会改。”

徐氏的目光也从辛竹身上移到辛夷的身上,仿佛在期盼着她说些什么。

辛夷抿唇,她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徐氏忽然一笑,“你祖父说的对,你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

“昨日在高家,你假意说要用凉茶,让高二夫人在宴会上跌了面子,如你所愿,上京城里的所有宴会都不会出现高二夫人的身影。”

“你做的却是很爽快,你也算的很好,是不是大家都要为你的行为鼓掌?”

辛夷倔强的看向徐氏,“那母亲说该如何的做?是不是应该让高家的人打脸,就是好行为了?”

“对,我就是要为自己出口气。”

徐氏笑了起来,点头,“是,你是为自己出气了,你把家族放在什么地方?你祖父昨日知道高二夫人的行为,在高家的人上门赔礼的时候已经向他们讨要了公道。”

“高二夫人如今不仅仅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也被赶去了高家佛堂,老死在那里,不,也许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日。”

“这样,你还满意吗?”

辛夷冷笑,问她满意不满意?当然是不满意的。

高二夫人受到了惩罚,那高家的人呢?难道就什么事都没有嘛?

她不服,凭什么!

一直到她被按在行刑的条凳上,看到辛竹泪流满面,挣扎着要扑过来护着她的时候,辛夷还是懵的。

她是真的被打了吗?因为为自己出口恶气。

她虽然是从襁褓里被师父捡去的小可怜,但她短短的十二年人生里,在青丘的那些日子里,也是被师父捧在手心里疼的,就连守山门的老阿婆也是心肝肉的叫她。

更不要说那些爱慕师父的追求者们,对她无不是有求必应。

她不知道辛家从前对辛七是如何的宠爱,可她实打实的被宠爱了十二年。

就是破了点油皮,也是被人心疼不已的,至于挨打,真的不存在的。

只是,没有挨过打的辛夷并没有屈服,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她本就不是红尘里的人,她为何要遵守哪些礼仪规矩,她为何要忍气吞声,她做不到!

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她是青丘道门中人,她将来是要修道成仙的,她将来是要睥睨红尘众生的。

对于辛家,她不过是过客而已,她有自己的骨气,所以她不会喊疼的。

哪怕死,她也不会喊。

可是那棍子打人怎么那么疼啊,不过是一下,就让她有些受不住。

到底打了几下?辛夷算不清楚了,她头脑都昏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也好,把她打死了,到时她就能魂归青丘,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红尘俗世。

就是做个孤魂野鬼,也总比在世上受各种规矩的束缚要好。

她能看到守山门的老阿婆,她能看到熟悉的屋舍美景,还有她在后山的那些小伙伴。

疼痛让辛夷眼前全是白光,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很近。

这个老天爷,给她的劫难竟然是如此的讨厌,是不是每个历劫的同门都要经过这些。

先给你希望,比如给你看起来很和蔼的父母,之后又无情的夺去,让你失望透顶。

辛夷越想越觉得憋闷,她有些想笑,这个时候竟然还能想这些东西,她想出声,可是喉咙像是被一只干瘦的手给狠狠的掐住了,她终于疼的再也想不下去了,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到了喧闹声,听到了辛竹的尖叫声。

真的有些对不起这个姐姐,如果有来生……她会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

……

再次醒来辛夷看到的是眼睛红肿的仿佛金鱼眼的辛竹,她正按着帕子给自己擦手,边上父亲正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怪异的扭曲,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小小少年,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见辛夷睁开眼睛,辛竹哽咽道,“你醒啦。”

三个字平常的字,却被她说的千回百转。

辛夷觉得四肢百骸浑身哪哪都疼,脑袋疼,被打的地方更疼,她趴在床上,手臂枕在柔软的枕头上。

她的嗓子干的冒火,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那个小小少年递过来一杯水。

辛竹接过,插了根芦苇杆,让她吸。

水温温的,仿佛仙泉,让她得到了滋润,终于她能开口说话了,声音软软的仿佛一只猫。

辛季春扶着腰,走了过来,愧疚的对辛夷说道,“乖宝,都是爹爹不好……”

他抽了抽嘴角,‘嘶’了一声,问,“疼不疼。”

“可怜的乖宝,好不容易养了些肉,这会又没了。”

那个小小少年翻了个白眼,老气横秋地,“父亲,你站在这里挡着五姐呼吸新鲜空气了,五姐肉没了,再养回来就是了。”

辛夷看了看那小少年,长得肥嘟嘟的,脑袋上揪着两个发髻,看起来很是可爱,他长的和辛竹很像,忽然,她想起来,辛七好像还有个年幼的弟弟。

因为聪慧,得了大儒衡山先生的喜欢,收为弟子,年初带着他去游历采风了。

今日一看,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也亏得辛家能够舍得。

再看屋内的摆设,原来她已经到了祖母的别院啊。

辛季春瞪了小儿子一眼,将身子挪开了一些,眼眶红红的看着小女儿,女儿的疼,他很能体会啊。

可怜他挨了三下,娘子不但不安慰他,帮他呼呼,反而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他进房门。

没有人对辛夷的挨打说什么,大家只是小心的看护着她,让她开心。

就连看起来老学究一般的辛家小弟辛宴也会时不时的说一些笑话给她听。

至于徐氏,没人说起,大家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十日之后,辛夷终于不用趴在床上听辛宴讲的冷笑话,也不用对着父亲辛季春那张哀怨的脸。

老夫人见辛夷能下地了,把辛季春给赶回家去了,留下辛夷三姐弟在别院里。

这日,辛宴出门去拜访先生去了,辛竹陪着辛夷用了饭,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辛夷正趴在榻上看书,老夫人进来了。

“祖母。”辛夷爬了起来,对着老夫人撒娇,“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不是你午睡的时间吗?”

老夫人坐在榻上,按住她要起身行礼的身子,面上一派温和,“你伤还没好,别折腾了。”

她看了看辛夷身边的书,又看看辛夷,越看她目光灵动,

“微微,你是不是还是没想明白你娘为何打你吧?”

辛夷有些不想提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点头。

“这次事情,我也知道了整个过程,你为自己出气,确实无可厚非。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说不定也会和你一样行事。”

辛夷眼睛晶亮,不住的点头,还是祖母疼爱她,知道她,懂她。

“你知道高二夫人,乃至高家为何要这样做吗?”

“第一,你出身好,父母家世,无可挑剔,二则,你如今名声越来越好,再也不是那个骄纵跋扈的小姑娘。”

“一旦你有点事情,他们就会想把你踩下去,那样他们还能把辛家也给踩下去。”

“可是,”老夫人话锋一转,“你身为辛家姑娘,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用阳谋把公道取回来,你却用了阴谋。”

“微微,你可明白何为世家?”

辛夷摇头,她不过是个被人丢弃的孤儿,她在青丘独自长大,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些,只讲究大道长生。

更何况,她要能明白,也不会在来红尘短短的时间就被罚了三次,挨了一顿打。

老夫人看着她,缓缓道,

“其他的就不说,就说辛家,远的不说,就东元朝开国至今,辛家出了十三位太傅,三品以上官员近百,三品以下数不胜数,你觉得这些加起来是什么?”

辛夷不知道,但她觉得辛家很厉害,确实不愧第一世家的名头。

老夫人轻而有力,“门第!”

“皇家好几次想将公主嫁入辛家,可并未成功,因为被辛家给拒绝了。”

辛夷瞪大眼睛,哇哦,辛家真的很厉害很厉害,怪不得师父会让她到这里来避难。

“不是说皇帝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么,家里直言拒绝,不会被降罪?”

老夫人微微一笑,骄傲地道,

“不会,只是觉得遗憾。”

“你以为为什么辛家能够如此大胆?就是因为门第!”

“门第不仅仅是一个空虚的称号,而是实打实的用先辈祖宗的血汗堆积起来的,会给你带来无上的荣光,让你享有别人得不到的一切,会给你做后盾。”

“就比如高家,高二夫人做下的事情,高家就要偿还辛家,他们家被弹劾,好几个家族子弟因为各种问题被逐出官场。”

“就连高老夫人,她的诰命都被降了一个等级。”

“这就是家族的力量,家族不会让你受委屈,但同时,你也得维护好家族来之不易的名声。”

辛夷仿佛有些明白了,可是明白归明白,她也不能一辈子呆在辛家啊,只要确认清书真人的身份,说不定她很快就离开了呢。

辛夷忽然明白自己为何那样的一腔孤勇,只要碰到不平就会发泄出来,要求得到公平。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再辛家停留太久,也知道辛家无论如何都会为她善后,所以,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只要不碰触道底线,做她想做的事情。

“祖母,姐姐们毒很好,进退有度,知书达理,为何你不喜欢?”她忽然问道。

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笑着道,“进退有度,知书达理,固然好,可若是每一个都差不多,看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和你说门第,说规矩,可是祖母还希望你知道这些后,永远不要忘记本来的自己。”

她看到辛夷迷惑的双眼,认真的解释道,

“规矩如衣服,你学的好,学的精了,就好像穿上了一件漂亮的衣裳,可以为你增添光彩,可是,你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件漂亮的衣裳。”

“你是要维护家族的名声,可同样的,你也无需过多的在意旁人的看法,你学规矩,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祖母希望你不要学会了规矩,就被规矩束缚,变成那些人一样的人。”

辛夷这下是真正的明白了,“祖母放心,我一定会穿着衣服见人,脱了衣服睡觉。”

老夫人笑了起来,这孩子,一点就通,话糙理不糙。

此后日子里,辛夷跟着老夫人认真学习,老夫人的方法很好,而辛夷又是个自律的人。

寒来暑往,她都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静坐半个时辰,背诵道家心经,然后沐浴用膳。

用膳之后,就去老夫人院子里跟着她学习。规矩礼仪,念书识道理,也会听老夫人将世家谱,听她说上京城里那些错综复杂的世族关系。

因为老夫人说,以她作为辛家女的身份,将来嫁的门第必然不低,总不能她出门赴宴的时候,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话,她若记不得世家关系,连别人说的是谁都搞不清楚。

辛夷觉得匪夷所思,就因为为了听别人的八卦,所以要记得这些鬼东西?

可是,她觉得自己等不到嫁人就会离开哦。

不过,在老夫人殷殷的目光下,辛夷还是苦哈哈的将那些烦人的东西给背下来了。

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唯一难过的就是清书真人那里的身份甄别还没有结果。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的。

三年一晃而过,辛夷快要及笄了,辛家要为她举办盛大的及笄宴。

告诉大家,吾家有女初长成,大家快来相看了。

在及笄礼的前三天,辛夷才姗姗从别院回了府,辛竹早在两年前的春天就出嫁了,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辛小弟辛宴也从小小少年长成了小少年。

这会,辛夷正和亲亲小弟辛宴在茶楼里看热闹。

今日是出征北晋的军队大胜回朝的日子。

宽阔的正阳大街平日里就是喧闹不已,今日更甚,路的两边早就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就连道路两边的酒楼,茶馆,都站满了人,就为了看北征军还朝。

辛家自然是早就收到军队回朝的时间,辛宴假公济私的早早在酒楼定了个观看点最佳的雅间。

“看到第几回了?”坐在辛夷对面的辛宴慢吞吞地开口问。

“才第十回。”辛夷看了看,回道。

“那个肚兜是被人偷偷放到马文才的枕头底下的,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他的弟弟,马有才。”

辛宴垂着眼皮慢悠悠地道。

“……”辛夷有些想打人,她不过是想好好的看个话本,这是亲生的弟弟啊,为何如此的欠抽?

她默默合上书,“我听别院的一位嬷嬷说男娃娃七八岁才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可你今年已经十岁了……”

“相煎何太急!”辛宴乌眼黑黝黝的看着亲生的姐姐,郑重地道。

外面街道上欢呼声忽然高昂起来,两人终于不用乌眼鸡一样的瞪着,纷纷朝窗外张望。

整齐的士兵列队而来,脚步声整齐划一,越来越近,辛夷清楚的看见为首的那名年轻将领的面容在眼前越来越清晰。

萧元祐的身量比三年前又高大了许多,一张俊脸棱角分明,比三年前又好看了许多,那漆黑如深渊的眼眸还有冷冽的气息也一如从前。

他穿着银色的盔甲,红色的披风,明明是征伐归来,可他的皮肤依然白皙,整个人在银色的盔甲下冷峻而潇洒。

这样的一个青年才俊,如何的让人不爱?

明明是一个科举状元,却还能够带兵打仗。

他的身影入了众人的视野后,人群开始沸腾起来。

上京城里,今日百无禁忌,自来受约束的女子今日热情奔放。

“萧五郎!”

“萧元祐!”

无数的女子尖叫着他的名字,就连辛夷都受了下面的人感染,她四处看了看,忽然跟着一起嚎起来,

“萧五郎公子!”

原本冷肃的萧五郎,只想快点离开的萧五郎,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称呼,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小姑娘,独一无二。

他忍不住控制手上的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楼上楼下,短短的距离,他找到了那个站在窗口的姑娘。

不再是那个小小少女,长高,长大了,仿若春日里的柳枝,亭亭的立在那里,轻轻的一吹,就能让人心头荡漾。

萧五郎看着她挥着手,不断的叫“萧五郎公子”,他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后策马扬鞭,从她眼前疾驰而过。

“是谁和祖母保证可以穿衣见人的?”还朝的军队过去了,人群也散去了,辛夷也安静了。

辛宴抄着手站在那里,翻了个白眼。

辛夷叉腰,洋洋得意,“你是弟弟,不算人。”

辛宴无语的看着她,忽然捏着鼻子学她刚才的样子,“萧五郎公子,萧五郎公子……”

“萧五郎公子就在你后面。”

辛夷下意识回头去看,同时她的手飞快的放下,调整好一个姿态,看起来就像标准的贵女。

不过,她的后面当然是什么都没有咯。

辛夷怒了,叉腰,高抬下巴,“辛小弟,你不是好孩子哦,竟然撒谎,小心元始天尊罚你!”

她说完就窜过去捏他的包子脸,辛宴躲闪不过,指着她身后又道,

“五姐,萧五郎公子真的在你后面。”

辛夷终于抓住他,并捏住了他的脸,怒,“狼来的了的故事衡山先生没给你讲过吗?”

辛宴被她捏着脸,从前早就反抗了,今日却没有。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辛夷觉得不对劲,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一下就撞入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里。

只见萧元祐已经褪去了盔甲,一身青衫,如山岳般的站在门口。

这一刻,辛夷觉得他特别的伟岸,特别潇洒!

如果没有看到她的真实模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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