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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辛夷花,折枝为君嫁 59,爆发

作者:倦舞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2-01 17:55:34 来源:平板电子书

明玉珏的目光太过咄咄逼人,这样的他是辛季春从来没见到过的。

他的印象里,还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沉默的被他牵着手走进辛家的大门。

沉默,努力,向上的孩童,每一次的努力得到回报后,他都会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慢慢的,他变得温和有礼,对每一个人都抱有善意。

那些年,他们夫妇只有阿竹和微微两个孩子,还想着将来不行,就让玉珏入了族谱,真正的做他们的孩子。

一直到玉善的事情爆发,他才惊觉,自己仿佛疏忽了些什么。

徐氏被拦下后,面色变得越发苍白,明玉珏的两道目光犹如一对利剑,就这样直直地扎在了她的身上。

她下意识的后腿了一步。

这在明玉珏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

“玉珏,我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去翻出来呢?”

辛季春皱着眉头,看着明玉珏,叹了口气。

“自然是想让父亲和母亲一五一十相告,不管是什么事情,作为爹娘的孩子,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还请父亲和母亲看在孩儿一片赤诚之心上,如实相告。”

明玉珏平静道。

“好,那就一五一十的相告,只是请珏大哥知道实情后不要后悔!”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稚嫩而又落地有声,辛宴迈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进来,他小小的身影后,还有一道更为高大的身影。

辛夷看了,眼睛亮了好几分,竟然是萧元祐跟在辛宴的身后走了进来。

一身大理寺的官服,头上戴着官帽,宽肩健臂,腰间还挎着宝刀,看起来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气势迫人。

他先给辛季春行了礼,随后看向辛夷,双眸明亮如星,微微一笑,随即收敛,坐在一旁。

“阿宴,你带了萧大人过来,怎么都没通禀一声?真是太没规矩了,家里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辛季春头疼欲裂,这都叫什么事,家里的人闹了别扭也就罢了,一家人关起门来解决,这个萧五郎,怎么好像进自己家门一样,就那么坦然的进来了?

上一次在冷家也是这样,大喇喇的站在人家的大堂里,听两家的私事。

他知道萧五郎领了很多个职务,可是他不记得其中有个职务是包打听别人家私事的呀。

他轻声一咳,道,“萧大人,小儿年幼无知,若有冒犯,还请原谅,大人如此整装,想必是有公务,咱们去前头的大厅如何?”

“父亲,大人是孩儿带来的,因为今日有事情拜托他……”

辛季春险些岔了气,这下他顾不得其他,一把将辛宴拎到一边,“你这个死孩子,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事情拜托那个阎王,还有,玉珏的事情你知道什么?瞎闹。”

“儿子没错。”辛宴倔强道。

辛季春恨不能揪起他扒了他的裤子揍几巴掌,但理智占据上风,

“好,我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室内安静下来,就连徐氏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她紧紧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眼眸惶惑的看着辛宴,不知道他都会说出些什么。

明玉珏不明白萧元祐过来做什么,不过,他是不怕的,毕竟他手里握着的也不是一样两样。

辛宴背着手,走到厅堂中央,身形小小的他,却仿佛七尺男儿般挺立。

“珏大哥,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你觉得我们辛家敢做不敢认,当年做了缺德事,把你兄妹两个养大了,就想把当年的事情一笔勾销了,是不是?”

他顿了顿,只是勾唇笑笑,在明玉珏目光中缓缓道,

“其实我挺喜欢那个对别人笑的发自内心的珏大哥,现在这个……”

他耸耸肩,“不要也罢!”

“你变了,是因为你被自己一片天真癔想蒙蔽了,真以为辛家对不起你,却不知道,你其实早就不是自己,你也不过是想用个天大的谎言来成全你那可笑的野心罢了。”

辛夷朝辛宴点点头,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出来了。

她早就想问问,为什么他要用卑劣的手段,为什么不能像个男人一样,真刀真枪的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辛宴虽年纪小,可生来就带着一股辛家人特有的凛然清正的气魄,后来跟着衡山先生四处游历,整个人眼界就变得开阔起来,如今气质更显得磊落。

“珏大哥,我还愿意叫你大哥,是因为我很珍惜这一份难得的兄弟情分。”

“不论辛家哪一个人都是行的正坐得端,若是当年爹娘真的对不起你们明家,也不会摔锅无赖推卸责任。”

“你暗搓搓的以为握着个天大的把柄,我们必然如你愿。”

他朝辛夷看了眼,辛夷轻轻朝他点点头。

辛宴转头看向明玉珏,目光平平,语气一贯的慢吞吞,“原本碍着大家的面子,想着长辈之事我们总不好私自去查。”

“只是今日,事已至此,大概不将话说明白你也是不肯死心的,如此,我也只好成全你。”

屋内的气氛凝滞起来。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辛宴身上。

今日所有的事情都超脱了明玉玨的想象,他并不想这么早就和辛家决裂,他也还没有戏耍够辛家三房的人。

他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果然明玉善就是个没用的棋子,他就应该废了她,现在,就因为她把自己好好的计划给弄乱了。

她最好是真的自己走了,别再想着回来,回来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现在,事情都要摆到台面上了,他断断不能退缩,即便是撕破脸,也应该要为自己筹谋好处!

他朝辛宴温和一笑,一如从前兄长般的态度,

“阿宴,虽然父亲确实受了我爹的恩惠,可辛家已经养大了我和善儿,保住了明家剩下的家财,这已经是天大的偿还。”

“否则以我和善儿带着那么多的家产,两个小儿捧着金过街,哪里还有好呢?能不能活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振兴明家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今日摊开来说也好。不然一家子别别扭扭的。”

是啊,明玉玨就是如此的善解人呀。

辛宴只是笑了笑,随即吩咐自己身边的小厮七日,

“去把人都请进来。”

七日出去后,很快就把人给请了进来。

原本明玉玨的态度很是随意,就一个纵容幼弟胡闹的样子,等人进来后,他的表情变了变。

他很快意识到不妙,想压制下去,就听辛宴依旧平平的声音想起来。

“问我是不是有误会,不如问你自己。”

这一声像个信号,将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明玉玨的脸上。

明玉玨本来能掩饰过去的表情,因此一惊,再也绷不住了。

这让他失去了平时的精明,失口道,

“阿宴,这话蹊跷!为何该问我?”

他的声音温柔的如同羽毛拂过众人的心尖,正因为太过温柔,太过刻意,一听就是矫揉造作。

说完后,明玉玨情知不好,想要找不,仓促间哪里想得出来?

辛宴翘了翘嘴角,走到辛夷的身边,以一种小兽护姐的姿态,问,

“兄长,你觉得这些人有什么问题?”

明玉玨硬着头皮,看向其中一个带上的人,

“这个人,似乎像我以前放出去过的一个明家老人。”

不论看到这个人明玉玨心底卷过多少海狼,这时候面上已经缓过来,他轻描淡写的,

“时间有些久,我记得也不大清楚了。”

辛季春仔细的看了看那个人,明家遭受重创,从主子到下仆都被绞杀的差不多,这个人……

“以前,是多久以前?”辛宴继续追问。

明玉玨心念电转,如今他孤身一人在此,没有人能给他什么帮助,对这个完全意料之外的状况,他只能自己应对。

“阿宴,你这是什么意思?与私来说,我是兄长,你是弟弟。与公来说,我入了仕途为官,你还不过是一个白面小书生,你这是想把我当犯人审问吗?”

他一直温和的笑着,这会变成了冷笑,

“多年前的事,那个时候我也不过是个少年,遭逢突变,吓都吓懵了,哪里还记得那些东西。这样早早就放出去的,我记不清楚了。”

他说着脸色沉沉,走到那个人跟前,“你好大的胆子,仗着明家的声望,又因为放你出去了,明家也管不了你了,竟然不知干出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来。”

听这训斥,仿佛真的只是巧合,一个年级小小的孩子,管不住年长的家仆所以放了出去,谁知道,这个仆人后面还是靠着明家的名声作威作福。

可是,既然辛宴能把人带上来,那就是有蹊跷。

边上一直沉默的萧元祐忽然出声催促道,

“本官今日是受陛下的委托来处理辛小公子所说的事情,如此,请明大人和辛小公子都不要打哑谜了,事情早些了结,本官早日回宫复命。”

看起来是在催促,其实帮谁一目了然。

明玉玨想说话,又忍住了。

他已经擦觉自己落入了圈套,从那封报明玉善失踪的消息开始。

辛宴能把这个人招来,那么他知道了多少?还是说现在其实是在诈他?他没办法确定,那么说得越多,就可能错的越多。

萧元祐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到了皇上?明玉玨真是头都大了,每走一步都务必小心翼翼,没有差错。

辛宴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了看他的姐姐。

辛夷低下头,她其实有些感动的,她想不到辛宴悄无声息的,真的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这个是明家的旧仆,我找了他已经许久,但年小力微,就拜托了萧大人。”

“冷家大夫人之所以会和家中退亲,就是因为这个旧仆时不时的把姐姐的‘嚣张跋扈’传递给她。”

“也是他,帮着明玉善一起,在外头散布五姐的不好名声。”

“本来没什么事的,是他帮着明玉善,一点一点的,几年下来,积累出了五姐的‘骄纵跋扈’”

辛季春悚然,“你是说,这些都是有预谋的,而不是玉善的一些女儿家的小心思?”

辛宴点头,“是……”

“那其他的呢?”辛季春混乱得有点问不下去,辛宴了然,接下去道,

“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么做,也没有来找玨少爷,偶然的一天,他忽然找上门,和玨少爷谈了两个时辰,之后,心头没有任何杂念的玨少爷开始变化。”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筹谋着破坏姐姐的名声,又用明玉善来激怒家中的姐弟,让母亲的一点点偏心越来越严重,最后到要舍弃五姐的地步。”

徐氏茫然的看着辛宴,“我没有要舍弃你姐姐,她是我女儿……”

辛宴微笑道,“你是没舍弃,可是比舍弃更让人难过,真的舍弃了,就可以不抱希望,你这样是钝刀子割肉。”

徐氏眼泪落下来,拼命摇头,不是这样的啊。

辛宴没再和徐氏接话,伸手指着那个明家旧仆,“就连父亲在任上的把柄,也都是他给你的,对吧,玨少爷。”

辛季春瞬间瞪大眼,把柄?什么把柄?

大冷的天,明玉玨的额角渗出汗来,他努力告诉自己要沉住气,辛宴不过是要诈他而已。

他知道握着养父的把柄是被人诟病的,他已经做好准备,把那个把柄放出去不伤到自己。

这个明家旧人,行事也很周全,这些年两人之间的联系也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就算这个旧人抗不住,招了什么,那也是不能作准的。

辛宴不紧不慢的声音继续响起,“玨少爷,是不是呢?”

“阿宴,你究竟想问我什么呢?”明玉玨努力控制着音调,

“今日不过是来告诉父母善儿出事的消息,先是被微微一通排揎,现在你又咄咄逼人,如果我哪里做了不好的事情,得罪了你,赔罪就是。”

“如今难道不是该关心玉善的时候吗?”

辛宴的态度比他平静得多,

“刚刚不是你想知道明伯母当年发生什么事吗?我来给你解惑啊。”

明玉玨有些恼怒,这是说他娘的事情吗?分明扯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不等他说什么,辛宴的问题又来了,

“如果你不好回答我上一个问题,那你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你斩钉截铁说多少年前就被你放良,你都不大记得这个人,为何直到前不久,他还在你城南的宅子里出入?”

“而当时你也在那附近露面过。”

明玉玨眼神僵住了,他整个人都僵住。

他怕自己说错话,所以小心翼翼的,可万万没想到,从第一句话起,就错了!

明玉玨的年岁虽不大,可从小失去父母,寄居篱下,虽然大家都始终真心相待,可到底隔着肚皮,小小年纪,多思多忧,是以他的年纪阅历来说,可以用狐狸来形容。

他本不应该踩进这样的陷阱,但不知为何,他已经提前禁觉到,选在半空中的那根绳索却依然勒进他的脖颈。

屋内每一道目光,都是越勒越紧绳索上的结。

明玉玨冷汗直流的同时,心里也是非常的疑惑,上京城这样多的人,辛宴要去书院,还要时不时的跟着衡山先生外出游历,他是怎么会盯上他这里一个早就放出去多年,偶尔才与他见一面的旧仆的?

他不能问,辛季春适时替他问了出来,

“阿宴,你是从何处知道这些的?”

辛宴年纪小,又是幼子,家中根本就没给他派人手,有的不过是服侍他的几个丫鬟和小厮。

辛宴偏了偏头,

“当年高家二夫人在高家宴席上想要让高家大房的傻子来坏五姐的清白,想来玨少爷应该记得吧?”

辛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但他所有的问题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

明玉玨,“……”

他的表情就好像中了箭一样,同时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恍悟。

他当然知道,但他以为只是失手未成而已,并不知那个时候已经暴露了自己,以致遗下今日之祸。

辛季春大惊,这件事他知道,辛家也像高家讨了债,高家折了好几个人手在辛家的手上,就是为了让高家知道,辛家的姑娘不是随便就能算计的。

“你说高二夫人那次,是玉玨在报复微微?”

辛宴点头,

“七姐那样无辜,我是家中的男儿,总要保护她,所以总的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巧不成书,高二夫人和咱们家有什么仇?和五姐有什么仇?要那样做?”

辛季春沉默了,沉默的看着辛宴,乃至辛夷。

对这个翻转,他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

从明玉善开始,这世间的魑魅百态,物不坚牢,他还见识的少嘛?

辛宴背着手,微抬着小小的下巴,缓缓开口,

“玨少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玉玨目中闪过不甘而复杂的光芒,继而身躯一矮,微微踉跄着在辛季春面前跪下,

“父亲……孩儿确实和小姨联系过,也说了玉善的事情,没想到小姨母会误解,以为是微微把玉善赶走的……就想着要为她出气……”

这一声,就是明玉玨认下了这事和他有关。

虽然知道他已经是沾了黄泥满身不干净,可亲口承认,又是另一番滋味。

辛夷微微皱眉,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总觉得明玉玨之前明明是死不承认的,现在这么松口,有点过于轻易了。

不过小弟好棒,只是听她说过一些推论,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误解?这根本就不误解,这根本就是你刻意的误导,是因为明大人想着用此来毁坏微微的名声,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清冷的声音如芒刺在背后响起,明玉玨的眼神紧缩了一下,无他,这句话正正切中了他的心思。

他的面上并不显露,他其实打心底并未把辛宴放在眼里,辛宴固然查出这么多东西,可辛家长辈难道就查不出吗?

辛家从上到下,并没有对他怎么样,还不是要帮着他入官场?

救命之恩,是那么容易磨灭的吗?更不要说这种京城人人皆知的。

只要辛家一个不好,就被人诟病,百年世家,就要被人踩到脚底下。

而他,一直都是好孩子的形象,官场上更是好同僚。

辛宴的穷追猛打,靠的也不是他自己,而是旁人的相帮,就是清官也难断家务案。

萧五郎就算帮忙又如何?

辛家族里愿意丑事远扬吗?

他明玉玨固然狼狈,但心底深处最尖锐的那点忧虑反而放下了。

他还没到绝境,辛宴看起来厉害,却也不过如此。

“萧大人,你这顶帽子可真够大的,下官受不起!我确实爱慕微微,我不是偏执的人,怎么会想着她名声败坏呢?难道她的名声坏了,我娶进门就有面子了吗?”

明玉玨挺直腰板,目光飞快的看了眼辛季春,而后转头,冷道,

“阿宴,你说这些,又关乎我之前问的吗?”

言下之意,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也不要冤枉他。

辛宴却是淡淡道,“我只是一五一十把所有关节都给你捋一遍,免得你一叶障目躲在自己的认知里。”

“一边把自己当做辛家的养子一边耀武扬威,一边还恨我们入骨!”

辛宴说话从来都是慢吞吞的,有的话一讲出来就像刀子一样很戳人软肋。

明玉玨可不就是抱着这个心思么?

辛宴走到那三个证人跟前,头一个就是明家的旧仆,第二位则是个通身气派打扮,如同外头富户人家的体面老夫人一般的老婆婆。

最后一位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佝偻着背,垂着头,形容有些猥琐,好似个做下等活的粗人。

除了旧仆,另外两个明玉玨都不认识。

辛宴对他说道,

“他们两个都能给你解惑,当年明伯母到底是怎么被掳走,又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明伯母被掳走的事情又是谁做的。”

“你也不要以为我会随便找人去诓你,你也是当了堂官的人,你要想辨别真伪还是很容易的。”

辛宴把话都说绝了,明玉玨一时也无言以对,他正想说为了脱罪,什么人证都是可以捏造的,但是辛宴这样说了,他却不能再开口了。

那位老婆婆是当年红家的旧仆,曾经贴身服侍明玉玨的母亲红线,姓傅。

至于另外一个男人则是当年红线被掳的帮凶。

“姑娘从小就是个豪爽的性子,见着谁都会帮一帮,和徐家姑娘虽是点头之交,可她觉得徐家姑娘性子好,不争不抢的。”

“姑娘从小就被庶妹给抢怕了,所以喜欢徐家姑娘的性子,有时候碰到她都会和她打招呼。”

“她遭了山匪,被救回来之后,曾经和奴婢说过,她救了徐家姑娘不后悔。”

“反正她皮糟肉厚,没心没肺的,就当是被狗啃了,可徐家妹妹不一样,真要失了清白,哪里能活得了。”

“后来老爷和夫人为了姑娘,把祖宅都给卖了,远走他乡,那个时候奴婢已经说了亲事,就没有跟着去……”

明玉玨闻言,脸色就阴狠起来,他的母亲怎么会是自愿护着徐氏的,有哪个姑娘愿意做这样的事?

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一定是徐氏把母亲推出去的。

徐氏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只是木木的坐在那里,呆滞着,终于还是被揭开了,她一直捂着,就是不想红姐姐在孩子们的面前丢尽脸面。

谁愿意自己的母亲是个失了清白的?

做了那么多,终究还是徒劳。

“玉玨,不管你娘如何,她都是天下最好的娘。”

明玉玨骤然盯着徐氏,“你还敢提我娘?你陪提她吗?你知道这些,是不是一直在嘲笑我们?”

“我爹,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既然都已经没了清白,活着做什么?”

“啪!”的一声,是徐氏冲到明玉玨的跟前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不许你这样说你娘!”徐氏几乎是用吼的喊了出来。

明玉玨受了这一巴掌,脸色扭曲,舌尖抵了抵被徐氏打了的地方。

“你做什么假清高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娘也不会遭受那些,你就是个丧门星,人家都躲你躲的远远的,你为何还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你害了她!”

“本来她可以和我父亲好好的过日子,忘记那一段,是你,是你的出现又提醒了她!”

明玉玨直青着脸对徐氏狠狠的一击,

“你害死了她,就想着弥补,想要对我和善儿好,就想一笔勾销这些么?不可能的!”

“你对我们好有用吗?没有用的!我们还是没了爹娘,我们还是寄人篱下,你不知道那个滋味吧。”

辛宴根本不管明玉玨的怒气,只说,

“你无须这样,我爹娘是受了你家天大的恩情,谁也没忘,我倒巴不得我家的人和白眼狼一样。”

“那样我姐姐就不会因为亲娘的偏心而受伤,更不会得到一个坏名声,差点连命都没了。”

“而你,也不用像一笔烂账,永远地赖上辛家。今日把话挑明了。”

“明家的恩情,到此为止!”

“而你,难道就不知道,是谁把你娘害成那样的吗?你连我娘这样无辜卷入者都恨,难道就不恨始作俑者么?”

那第三位证人,干瘦男子挤出一个似哭非哭,声音颤巍巍地开口,

“各位,小的真的只是收了红家庶女一点钱,给山匪报了个信,别的什么都没做啊。”

辛夷在边上在一次感叹辛小弟的厉害,这样的人都能找到,她看戏看得恨不能去摸点瓜子和果脯来坐着吃。

斜里伸出一只手过来,辛宴刚刚走了几步出去,正好挡住了这只手被众人看见。

只见那只手悄悄的点了点辛夷的手,辛夷一怔,下意识的想低头去看,就触到了一个温热手掌,随后她的手掌被打开,多了一些东西。

辛夷目不斜视,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抬起手来,就见手心里躺着两颗果脯,好像是桃子的。

她眼眸一弯,塞了一颗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很好。

她朝边上那只手的主人看过去,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萧元祐捏着拳头的手抠了抠自己的掌心,一本正经。

两个人的小动作没人看到,辛宴眉梢轻扬,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

“玨少爷,红家只有一个庶女,那就是嫁入高家的二夫人,她为何要这样做,想来你应该很清楚了。不过是为了谋得高家的婚事。”

“高二夫人不是最可恶的,其实最可恶的是你啊,玨少爷。”

“你明知道高二夫人是害了明伯母的元凶,而你竟然还和她与虎谋皮,打量着用她将七姐的名声坏了,然后再处置她。”

“如此,你不但娶了我姐姐,又能让高二夫人陷于不义之地,何乐而不为?”

“至于我姐姐名声坏了,娶进门去,要怎么处置,还不是你说了算?爱慕?那是什么东西?不吃了吐的东西。”

“你连高二夫人这样的人都能利用,又有何资格在这里说我的母亲,又有何资格去享受你父母辈留下的恩泽?”

“你这不过是躺在死人的身上吸着别人的血。你又配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

语调平平,没有任何的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却仿佛一记重锤轰然敲在明玉玨耳边。

敲得他眼冒金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辛宴并不关注他的反应,只是背着手站在那里。

这一刻,整个屋内陷入到了寂静,徐氏早就在明玉玨对她质问的时候昏死过去。

明玉玨的质问,就像一个缺口,敲碎她的壳。

她愧疚,所以对他们兄弟有求必应,恨不能送上命去,可到头来,他们并不稀罕,反而埋怨她害了红姐姐。

这也是徐氏心底里对自己的厌弃,经年累月,这一刻被人戳破,就如同皮囊被戳破,泄了气,没了精气神!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明玉善失踪的事情,不过是我让人仿了一封信寄给你,可你太想用这件事来挑拨七姐和母亲之间的关系。

你太想让我姐姐陷入到绝境,到时你就可以伸出你那恶心的爪子!

所以你在得知今日舅舅和表哥会来这里相看姐姐后,急匆匆的过来了。”

“不仅仅是为了母亲和姐姐的关系,你还是不想相看能成功!否则你的谋算就要落空了。”

萧元祐一本正经的脸上有了丝裂缝,原本想要再递果脯的手收了回来,塞回到了袖兜里。

等着投喂的辛夷,“……”

“我……”明玉玨有点磕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要反驳辛宴,他说的都不对,张了张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听了别人的话,以为是我母亲将明伯母推出去挡在前头,又以为是我娘的出现害死了明伯母。”

“至于明伯父对我父亲的救命之恩,又是那么的单纯吗?其实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明家被灭,你们两个孤苦无依,身怀巨财,没个妥当的人护着,怎么死都不知道。”

“或许我这样说太过小人,可我本来就是小人啊,才刚刚十岁呢,所以我不懂得大义,只是说我想说的。”

“我问过曾经安葬明伯父的家仆,明伯父最致命的伤不是护着我父亲的那一道,而是他腹部一道。”

“很抱歉,玨少爷,我毁灭了你的美好想象,可这就是真相!”

“哈哈……”明玉玨苦笑了一声,向着辛宴道,

“你确实年纪小,可是你谋算人心的本事,我自愧不如。”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腰杆忽然颓了下去,沉默的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整个人好似被抽了精气一般。

一场因为明玉善失踪的闹剧仿佛就该如此结束了,至于善后,又将是另外一个场面。

不过,就在明玉玨快要跨出去的时候,萧元祐忽然叫住了他,

“明大人且慢,本官还有话要问大人,这件事,关系到大人和辛家三伯父,陛下让我来处理此事。”

“还请明大人说一说关于辛季春收受贿赂的那两个账本的情况。”

萧元祐声音微沉。

辛夷,“……”

前面还给人递果脯,现在就要处置我的父亲?

翻书也没你这翻脸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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