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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道于天 第七十四章 当年旧事

作者:桥下蓝花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2-01 03:05:54 来源:平板电子书

根据大秦乃至人间各国史官笔下的记载,清净观在玄都决战中立场始终如一,未有任何改变。

观主和背叛这两个字没有任何的关系可言。

在天道宗被迫封山的今天,清净观更是以一己之力默然坚守百年之久,独身支撑道门声势,不至于就此消亡在时光长河当中。

从这个角度来说,观主已然成为道门史上绕不过去的重要人物,有被浓墨重彩的资格。

这是整个人间都已承认的事实。

无论是谁,听到当下这句话都会觉得是胡言乱语,都会认为这是最为让人厌烦嫌弃的愚蠢阴谋论,根本不值得去多理会上一个字。

然而,这句话偏生是出自皇帝陛下的口中。

那这就必然是事实。

无非不为人知。

听到这句话,道休再一次陷入旧年回忆。

他的视线越过亭外青瓦,落在遥远天边的清冷夜色当中,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说道:“那的确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

皇帝陛下平静说道:“毕竟在那之前他已经死了。”

“若是他不死,又怎会有那次背叛。”

话至此处,道休话锋骤转:“但观主的立场从未真正改变过。”

“是啊。”

皇帝陛下笑了笑,很随意地补了句话:“先是清净观,再是道门。”

道休没有说话。

便在这时候,皇帝陛下忽然问道:“换做当年你在观主的位置上,你会怎么选?”

道休安静片刻后,摇头说道:“我不是做此选择的那个人。”

皇帝陛下微微挑眉,觉得这句话颇有几分意思,笑着说道:“这是自拟为他?”

话里的那个他当然是道主。

“要不然呢?”

道休还以微笑,说道:“都是第一,无非他的第一是人间第一,而我稍逊一筹只能当个禅宗第一。”

皇帝陛下有些感慨,随意问道:“这次你有几分信心?”

听着这话,道休笑容未曾僵硬消失,想了想说道:“其实不怎么多,约莫五成左右。”

然后他收回视线,望向站在旁边的老朋友,有些好奇问道:“陛下您呢?”

皇帝陛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了一句话:“朕以为朕比当年的他更强。”

道休叹了口气。

“那这一次是真的很难了。”

僧人宣了一声佛号,脸上的笑容多出几分苦涩。

皇帝陛下安慰说道:“如此想来,这和百年前的局面不是更加相似了吗?”

不管怎么听,只要真切地考虑到两人当下的立场与心意所向,都会让人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然而很有意思的是,道休丝毫不觉得怪异,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句话。

“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片相同的叶。”

他摇头说道:“阳光之下固然无新事,可不代表旧事便能重复上演。”

亭下一片安静。

月色流淌在青石板上,照亮百年间风雨霜雪留下的痕迹,那些突兀不平的痕迹就像是大秦与禅宗暗里冲突后留下的痕迹,正在无声叙说这百年间的那些噬人暗涌。

这些真实客观存在的过往,不会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消失。

“你还有多少时间?”

皇帝陛下的声音再次响起。

道休的语气随意而平静,说道:“约莫几十年吧。”

这当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就连归一境的修行者都能苟延残喘上三百年时光。

按道理来说,此时的道休神魂不曾为岁月所败,理应是人生中最为巅峰的全盛状态,有着再往前更进一步成就人间之佛的可能。

然而他却偏偏这么说了。

“不过是两声晨昏钟。”

道休的声音里满是唏嘘。

皇帝陛下沉默片刻,接过话头,说道:“三百余年付诸东流。”

道休有些伤感,说道:“岁月不等闲。”

皇帝陛下说道:“是故当行则行。”

说完这句话,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壶酒,递了过去。

道休神情平静接下。

禅宗生出此等骇人听闻的恐怖血案,大秦再无任何理由强留他于神都,归去已成必然之事。

皇帝陛下正是清楚这一点,才会在今夜借月色来访,与他闲谈当年如今事,再而饮酒。

逾百年时光建立的关系,他们本就不是唯有利益交缠的盟友。

今夜将会是两人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相逢。

再见时已不再同。

为此值得一饮。

破戒又何妨?

借着微醺的酒意,这两位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开始闲聊。

自天南而地北,从太阳到月亮,史书上记载着的那些趣闻故事,佛经上值得玩味的典故,乃至于道藏上记载着的古老传说……甚至是年少时候喜欢过的那位姑娘,留在旧记忆里的鲜艳裙摆,如此这般百无禁忌。

直至太阳再次升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被洒落的酒水打湿,盈盈着那温暖的光芒时……这场唯有两人知晓的谈话才是真正结束。

就像观主当年于道主身死以后的背叛那般,从来不为世人所知晓。

……

……

数日后,道休大师在大秦朝堂诸公的送别下离开神都,开始启程返回慈航寺。

伴随着僧人们的离开,秋风悄然而至,神都里不再被哀悼的氛围所充斥,长公主殿下依旧被人们真实地铭记着,但生活总归是需要往前,因为没有谁能让时光留在原地等待。

就在这极短时间内,天命教又再与慈航寺为首的诸寺庙发生冲突,彼此各有死伤,陷入下风的当然是前者。

根据崭新流传开来的那个传闻,人们得知天命教的老人对那位新教主已经心生强烈不满,尤其是他本人始终没有露面,始终把事情交给那位女子代为处理。

所谓传闻,当然来自于天命教的内部。

为的不是什么,就是划清界线。

果不其然,在这个传闻泛滥过后,禅宗的态度有所缓和。

据说,双方在私底下已经有过数场相当正式的谈话,颇为充分地深入交换了意见,在某些问题上已经达成共识,或许再过上一段时间就能放下隔阂,缓和目前的紧张局势。

然而这无法真正解决问题,因为慈航寺所希望得到的那样事物,不是坐在谈判桌上的天命教诸位长老能够给出来的。

正是如此缘故,重回慈航寺的道休大师始终没有接见天命教的长老。

慈航寺之所以愿意让事情进入这等境地,原因并不复杂,便是为了让那位天命教的新教主再无藏身之处,不得不暴露在天光之下。

与此同时,北地亦有大动静。

长乐庵庵主亲自登门拜访易水,与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长谈一夜,直至翌日正午时分才是离去。

谁都知道那个夜里他们在说什么,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这场举世皆知的谈话极有可能成为史书上的又一个秘密。

人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未来被系在某几个人的身上,太平二字成为他们的私有之物,而他们的决定与念想将会直接决定数百万乃至于上千万人的生死。

没有人喜欢这种事情,但谁也没资格拒绝。

不及羽化,终究无力改变人间大势。

然而,这世上始终有地方如河中那块顽石,可以置身于激流中不变。

比如天道宗。

谁也不知道观主在某天清晨飘然下山,一日千里再至玄都。

此行所为何事很是清楚。

——晨昏钟。

天道宗未曾沦为坟墓,山上依旧有人,却没有观主想要得到的那个答案。

或许是巧合,在观主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恰好有一封信被送到清净观,落在楚珺洞府门外。

那封信来自于元垢寺。

是她的一位旧识亲笔所写。

值此多事之秋,没有人关心两位晚辈的故事。

于是那封信自然也就无人过问。

……

……

“给楚珺的信已经送到清净观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无垢僧的声音压得很低,神情却是光明正大,目光随意扫落。

这是元垢寺外的一处茶园,出产的茶叶在世间极具盛名,对修行颇有好处,可以清心静神。

唯一的问题是,这茶叶贵得就连神都朝堂上的朱紫公卿都要为之肉疼,而且每年产出都极其有限,为此有许多人怀疑是元垢寺的僧人们在刻意减少产量抬价,只是始终没有证据。

近些天来,顾濯就住在这处茶园里,吃斋。

这当然是无垢僧的安排。

“没了。”

顾濯走在泥土地上,视线不时落在茶叶上,神情专注。

不管怎么看,这时候的他都像极了一位茶农,挑不出半点的毛病。

无垢僧咳嗽了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不同?”

顾濯想了会儿,看着他认真说道:“长个子了。”

“你……”

无垢僧闻言顿时气急,下意识就想要开口反驳。

然而话到嘴边,小和尚却是强行咽了回去,神情莫名风轻云淡,微笑说道:“你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都是一般的高。”

顾濯如何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心想你这辈子定然是打不过楚珺了。

——以楚珺的性情,交手之前肯定不会吝啬开口嘲讽,只要说上一个矮字无垢僧心性必乱无疑,这还怎么打?

“说起来,我确实得谢谢你。”

无垢僧抬头看了一眼顾濯,接着很是自然地换了个话头,说道:“元垢寺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地适合我。”

听着这话,顾濯心情变得不错,说道:“那就好。”

无垢僧忽而叹息。

“你是知道的,我这人打小运气就特别的好,钱是从地上捡的,功法是洞里挖出来的,还特别让前辈看上去顺眼,乱七八糟的奇遇多到连我自己都忘得七七八八……”

小和尚摸了摸光滑的脑袋,望向不远之外金碧辉煌的庙宇,感慨说道:“所以啊,当初夏祭结束的时候其实我整个人特别的焦虑,不因为什么,就是想到以后总要留在庙里勤奋修行,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这运气吗?”

顾濯笑了笑,没有说话。

“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无垢僧收回目光,向顾濯竖起一根大拇指,诚恳说道:“要不是你当初让我来元垢寺,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元垢寺这种专心经营买卖的地方,竟能如此充分发挥我这让人面善的天赋。”

是的,就像小和尚话里说的那般。

元垢寺作为当世禅宗祖庭之一,与慈航寺最大的区别在于,寺里的僧人们尤为接地气。

从贩卖茶叶到操持法事,从经营放贷到讲解经文……元垢寺自上而下无人厌烦金钱的味道。

从这个角度来看,生活在这里的和尚理应是贪财的,然而很有意思的是,他们在施救普通人的时候却又大方到极点,不遗余力,全然就是把钱财当作粪土的清高模样。

故而一年四季中无论何时,寺门外都会排起看不到尽头的队伍,那些都是自天南地北而来的病患。

漫长时光堆积之下,元垢寺已然成为世间第一医道圣地,但寺里的和尚却鲜少远行四方之时。

曾经有人询问过元垢寺的住持,为何非要留在这方寸之地,从中得到的回答十分粗暴,格外直接,很难品出什么悠远禅意。

答案只有两个字。

——没钱。

……

……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出现在同一群人的身上,便是独特。

无垢僧正是这么一个人。

否则他也不会是顾濯的朋友。

两人在茶园走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寻了处茶棚坐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穿过木架上的枝蔓,零碎洒落在身上,秋老虎不再那般凶猛。

“你准备在这留到什么时候?”

小和尚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取来些许瓜果摆在桌上,压低声音说道:“寺里的长辈都是久经商海的人物,找不出一个白痴,我可没办法一直替你瞒下去的。”

顾濯有些无语,心想白痴二字未免太过尊师重道,说道:“尘埃落定那天。”

听到这句话,无垢僧脸上顿生忧愁,说道:“那这可真不好办。”

只是把顾濯安排进茶园,这便已耗费了他莫大的功夫,再继续藏下去谈何容易。

“不过你还算是幸运,天命教那新教主弄出那么一桩大事,现在没那么多人盯着你了,要不然这事儿更难办。”

“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死人肯定是不好的,但这种事死人又在所难免,非要往对错黑白去扯挺没意思的,明明都是利字当头。”

“这话未免太不同仇敌忾了些。”

“啧,虽然大家都是禅宗,但谁也没觉得谁是一路人。”

“有理。”

“我给你举个例子,不说朝堂上乱七八糟的派系了,就说道门,天道宗和清净观能是一回事吗?一个求的是执天之行,一个要的是道化天地,看不顺眼才是正常的。”

顾濯没有接话,随意拿起一根黄瓜,咬了两口,很是清脆。

无垢僧却是兴起,继续说道:“我之前闲着没事做,在寺里的藏经阁待了许久,把那些写着百年前事情的书都给翻了一遍,心里得出了个想法。”

顾濯问道:“什么想法?”

“道门当年之所以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魔主。”

无垢僧挑了挑眉,得意说道:“要是没有魔主,我估计道门都不会内斗成那样子,只要不内斗,哪里还有后来的事情发生?”

“我在那堆书里见过那些荒唐的事情,说来你都会觉得我是在编故事骗你。”

“比如吧,就是在道门和大秦已经开战的时候,有一片战场陷入僵局,天道宗当时恰好有余力就派人过去了,按道理来说那一战是该赢下来的,结果最后一败涂地,就因为别的那几家宗门其实是在故意僵持索要军资,结果天道宗的人来了,那几个宗门的人害怕事情被查出来,便直接把人给害死了。”

小和尚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然后怎么着?那几家的人还要反过来说当时战况已经在好转,是天道宗的人过来胡乱指挥,想要抢功,最后直接把事情给弄砸了。”

听到这件旧事,顾濯没有再说话。

无垢僧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天道宗太强了,我看书上的意思就连清净观当时都希望天道宗能多死上几个人。”

顾濯饮了口冷茶,感受着那些凉意,还是沉默。

小和尚仍在叨叨絮絮,声音里满是讥讽不屑与嘲弄。

“像这样的事情可不止一件两件,更不只是针对天道宗一家,是每个人都在互相扯后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就是养寇为重。”

“你问他们为什么敢这样做?”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觉得自己赢定了吗?总觉得战争的结果看的又不是他们的死活,看的是羽化之间的胜负。”

“结果谁知道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要我说啊,魔主其实就不配这个魔字。”

“要是他真是个魔头,当时干脆一点儿把不听话的人都给杀了,大秦根本撑不到决战的那天,他又怎会沦落到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秋日阳光猛烈。

茶棚下一片微凉。

顾濯放下那杯残茶,唇角露出温和的笑容,感慨说道:“以前倒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般想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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