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报道 第三百四十章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抠

崔氏神色开始松动，这条件，确实足够感人，但是……她想起了先前景煜和珠儿订婚的时候，她的丈夫和她说过的话，他说一个高官大将，能带来的好处绝对不是钱能衡量的，所以不管景三叔说什么，都不能把珠儿真的让给他们做女儿，到时候借着珠儿攀上景煜，日后荀儿长大了，也有亲姐夫提点了。

荀儿就是崔氏唯一的儿子，这些年来，她家明明已经脱贫致富，她和她相公还是扣扣搜搜的过日子，都是为了叫她的儿子将来可以衣食无忧。

此时，景三叔开出的条件，一千两银子加以前欠他们的五千两都一笔勾销，确实很吸引人，但如果她要是真的不去，她和珠儿的母女情分可能就也结束了，日后也没办法去攀景煜了，她的荀儿就只能科考或者从军，去走普通人的路子，那得多辛苦啊！

景三叔想到季氏还在外头等着，怕季氏等着急了怀疑什么，就催促道：“你到底愿不愿意，给个爽快话。”

如此大事，崔氏不敢一个人妄下结论，讨好地笑了笑，道：“等老爷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再回你，可否？”

景三叔冷哼一声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功夫，今日回去准备嫁妆单子，最多不出三日就去北城。”

崔氏连忙道：“不用三日，明日，明日我去妹夫府上把我们的决定亲自告诉妹夫，如何？”

外头季氏已经派人进来催了，景三叔也没工夫和她继续讨价还价，便起身道：“行吧，就等到明日。”

景三叔便和季氏先回去了。

当晚，季珠儿的亲生父亲季池从外地卖货回来，一进家门便去看了儿子，随后一家三口和没送出去的两个小女儿和和美美地吃了顿饭，又去书房和儿子谈话到深夜，季池才回房。

夫妻二人洗漱后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崔氏将景三叔今日过来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季池，说完，苦恼地问他：“六千两啊，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到底是去北疆呢，还是收下这笔钱呢？”

季池纠结片刻，道：“如果珠儿成婚，咱们这对做亲生父母的管都不管，难免会叫珠儿寒心啊。”

崔氏点头道：“我也是知道，所以才一直纠结。相公，你说怎么办才好啊？”

季池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下了决定：“景老三说什么六千两，其实不就一千两吗？那之前的五千两，我本来就没打算还给他。”

如果是说一千两和景煜，崔氏立马就知道怎么选了：“那咱们去北疆？”

季池点点头：“正好这次也带荀儿去见见他姐夫，日后好叫景煜多多提点荀儿。”

季荀已经十二岁了，家里早早请了教书先生给他启蒙，第一个先生说季荀没有读书的天分，季池气得把他赶走了。

第二个教书先生倒是很有耐心，教了季荀三年，也没教会他三字经，季池嫌那先生没本事，也把他赶跑了，还扣了他半年的教书钱。

后来接连换了好几个教书先生，也没有寻到合适的，他逐渐意识到，也许儿子就不适合学文，适合学武，最近正想给儿子寻个厉害的教武术的师傅回来。

那景煜，才十几岁年纪，就已经是大武将了，要是能攀上关系……啊不对，他不用攀，珠儿是他们的女儿，景煜是他们的女婿，帮一帮是应该的。到时候等景煜回京，还能让他教荀儿习武，不仅连请功夫师傅的钱都省下了，还能叫荀儿和景煜培养感情，将来把荀儿带进军中，也谋个一官半职。

怎么想，景煜能带来的好处也不是区区一千两银子能比的，六千两也比不上。

夫妻二人商量好了，当即决定赶紧也准备一份嫁妆给珠儿，不然到时候景三叔这对养父母给了嫁妆，他们这对亲生父母什么的没准备，季珠儿心里肯定对他们有意见，也不谈什么帮荀儿了。

季池想了一会儿，问道：“景老三家里是不是有地？”

崔氏点头道：“有，有好几块呢，好像就在京郊，种桃子的。”

土地是大黎最保值的东西，就算偶尔遇到天灾收成不好，但手上有块地，终归是有个依靠，走投无路的时候至少还能回家种地。所以这年头，富贵人家的女儿出嫁都会陪嫁块地。

“那估计他们会分一块地给珠儿当做陪嫁，我们就不用准备了。”季池把刚掏出来的地契又塞回了柜子里，他家本就小门小户，地就几十亩，留给荀儿一个人都嫌少，哪有多余的分给出嫁的女儿？再说就这么点，就算真的分给珠儿，他们还嫌丢人呢。

崔氏把自己梳妆柜里的首饰都翻了出来，先拿起一只赤金五蝠簪，细细打量片刻，叹了口气道：“这只簪子，是我上个月才买的，我都还没带过呢。”怎么舍得给别人？

把簪子放回原处，又拿出一对血玉镯子，翻来覆去看了看，依依不舍地道：“这对镯子，还是你我成婚那边你送给我的，我平日里都舍不得带……虽然珠儿不是旁人是我的女儿，那也肉疼。”

“……还是这对碧玉镯子吧。”崔氏把血玉镯子放了回去，拿出一对成色一般，不怎么通透的玉镯子，道，“珠儿年纪小，太贵重的玉镯子她撑不起来，就这个，正好。”

季池正愁给珠儿准备什么呢，一听崔氏的话，眼睛一亮，立即翻箱倒柜，把自己不喜欢的书画都找了出来，打算全都包给珠儿，里头还有不少赝品，都是他当初准备附庸风雅的时候买的。

后来他的生意渐渐有起色，有时候请一些贵重的客人回家做客，有一次就被一位客人当场看出来墙上的书画是假的，他嫌弃丢人，就把赝品全都收了起来，买了几个真迹挂起来撑排场，不然他是舍不得花钱买那些的。

季池一点儿都不担心送给珠儿当嫁妆会被看出来，景煜是学武的，景煜身边的人也都是大老粗，估计对书画没什么讲究，肯定看不出是真的还是假的。

两个人整理到天亮，也收拾出了两大箱子东西，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放在一起还是挺壮观的，至少场面撑起来了。

“咱们啥时候出发去北疆？”崔氏想到这个问题，眼珠一转，道，“要不然咱们不要告诉景老三他们，咱们自己过去？还能和珠儿多过两天，多培养两天的感情。”

季池摸着鼻子底下的两撇小胡子，想了想，摆摆手道：“咱俩去？车夫得找一个吧，去北城最快七八天，一个车夫赶车七八天得给多少工钱？这还不算，这一路咱们可是带着钱财的，要是不请几个有功夫的保护着，万一遇到劫匪怎么办？所以这个钱不能少吧？”

崔氏一听，脸就黑了，仔细一算，确实要花不少钱。

季池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精光，道：“所以啊，咱们去找景老三，景老三和我妹妹两个人，车夫和护卫都不会少，咱们和他们顺道，这些钱不都省了？”

崔氏眼睛又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还是相公聪明，相公想的到位。”

“咱们把荀儿也带着，叫荀儿好好看看他姐夫多威风，也许激起了荀儿的胜心，荀儿日后也能好好学武呢。”

崔氏又连连点头。

季池又想了一圈还有什么能省的，然后对崔氏道：“咱们一走可能三个月都没办法回来了，家里叫刘伯看着，留几个值得任性的等我们回来，一些没什么事做的短工，就全打发走吧。”

崔氏听前面觉得可以，但听到最后一句话，有些担忧，道：“你忘啦？去年我们打发了一个短工，他去官府告咱们，说咱们签了半年的短契，结果三个月不到就不要他了，还没给他赔偿，官府罚我们给他一年的工钱，现在我想想都心疼！”

大黎的律法确实方方面面都涉及，也对短工这一块有很多规矩，和主人家签了短工契约的下人，就要做到契约期满，在这期间，若是短工想提前走，得和主人家商量，主人家同意就行，主人家不同意，短工要么赔违约钱，要么不走，坚持做到契约期满。若是期限内主人家不想要这短工的，也得结算完他的工钱再赔偿违约的钱。

但这些前提是主人家和短工家都没有过错，假如短工犯错，比如手脚不干净，做事不勤快，主人把他们打发走是不用赔钱的。而主人若是时常拖欠工钱，打人骂人什么的，短工想走也是不用给钱的。

所以崔氏听到这个提议并不赞同，那些短工都没有什么过错，打发走肯定要赔钱。

季池挑起嘴角笑了笑，道：“咱们不主动叫他们走，咱们给他们派别的活，派他们没办法做的活，看他们走不走！”

崔氏一听，觉得有道理，于是和季池一拍即合，天没亮便把几个短工叫了起来，与他们一起谈话，先是卖惨，说自己生意亏了，没钱了，又卖人情，说舍不得叫他们走，所以只能给他门安排别的活。

崔氏叫丫鬟们出去给季家做生意卖货，卖不出去就扣月钱。丫鬟们大多都不想抛头露面，于是纷纷想走。

季池叫家丁们跑去南边邻国去卖货，短工们在大黎都有家室的，哪里愿意跑那么远，于是也纷纷想走。

这时候崔氏还大方的表示，说如果他们主动离开的话，就不去官府告他们了，也不用他们赔钱，现在收拾东西就可以走。

几个短工被逼无奈，只好回去收拾行李离开。

他们走出季家大门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回头，冲着门楣骂了句：“呸，真他娘的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