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内 第十八章 灰烬领主

在暴怒的马可面前，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么说也许不太对。

更准确的说法是，就在他的眼前，所有的灰烬之徒都嘶吼着，发生了可怕的异化。

他们的眼球咯啦咯啦的晶化，浮出一层薄薄的昏黄色的晶体。

他们的关节刺出了锋利的半透明的晶刺，他们的脊椎高高隆起，后背因此而弯曲。他们的皮肤迅速失水变得枯干，变成了岩浆般的暗红色。

他们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他们昔日尊敬的精神导师，面无表情的面孔上写满了恶意。

马可见状，却没有丝毫畏惧。

“来啊！怪物们！”

他嘶吼着，如同困狼一般盯着那些如同怪物一般的灰烬之徒，低声咆哮：“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杂种们！”

他缓缓抽出燃烧着污浊火焰的钢鞭，狰狞的面孔上满是杀意。

大约是耐不住压力，一个离他最近的灰烬之徒终于按耐不住，冲着马可就扑了上去。

然而他还没有冲到马可身边，就被他一鞭子直接击在了胸口。顿时那人的胸腔就瘪了下去，破碎的晶体碎片散落一地。

他们的不死性没有起到丝毫用处，就仿佛直接被马可忽视了一样。

就在马可发出攻击的瞬间，又有三个灰烬之徒冲了过来。

他们的指缝中和肘部弹出来的晶刺只要一击就足以取下他人性命，在加上他们那如同雷霆一般迅捷、以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极速，假如他们面对的不是马可，就算以一敌百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们面对的恰巧就是马可。

燃烧着污浊火焰的钢鞭后发而先至，在地上当啷当啷的拖动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尔后以迅雷一般在空中连续闪过。

尖锐的呼啸声声中，那三个皮肤如山一般坚韧的灰烬之徒被巨大的力量抽中了胸口。马可这一击将他们的身体在半空中便直接砸断成两截，昏黄色的污浊血液向着四面八方溅射而出，瞬间就将马可的长袍浸透。

大约是慑服于马可的力量，剩余的那些异化了的灰烬之徒并没有继续扑过来送死。他们只是如同饥饿的野狗一般，一边威胁似的盯着马可，另外一边却在默默的向后退。

但马可却并没有就此作罢。

他高声呼喊道：“你出来吧，风语者！”

“我知道你在这里！”

但是，在马可叫完了之后，周围一片死寂，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不出来是吧……”

马可的嘴角不屑似的上扬，向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

随后，马可毫无预兆的抬手挥动钢鞭，抽向了自己正前方的空气中。

但他的钢鞭并没有挥下。

他的钢鞭刚刚扬起的时候，他身前便有狂暴的飓风无端暴起。

轰然的飓风将马可的长袍吹的猎猎作响，双脚在地上向后微微滑行。

那不仅仅是飓风，那更是“击退”本身。就算是马可，也根本无法在这种程度的伟力中保持完全不动。

马可好以整暇的看着飓风渐渐散去，露出了藏在空气中的人。

那是风语者。被毁灭的元素位面中的一位元素王子。

和他那群总是无血无泪的兄弟们不同，风语者在很久以前便得到了作为人类的情感。

——或者说，得到了作为黄昏信徒的情感。

“果然是你！”

看到许久不见的风语者在自己面前出现，马可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只是向着风语者大声呵斥：“你这家伙又要做什么！”

“是你要做什么才对吧！”

风语者不甘示弱的答道：“你是要背叛希格斯吗？！”

“何谈背叛！”

马可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有过对希格斯的信仰——我可不是你这种堕入深渊的黄昏追随者。”

“我是人类——重申一次，我是人类！我的前世是什么样的身份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要记住我是人类……就算我的外形改变，我也始终都是人类。”

“别骗自己了，马可。”

风语者轻声说道：“你自己也知道，这个世界终将毁灭。罗兰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这个世界已经被毁灭，就算他杀死了你，杀死了我，杀死了所有的眷民，他也不可能杀死黄昏——到头来，他无法改变任何事，他所行的一切奇迹都只不过是虚无，没有任何意义。”

“——那又如何？”

马可面无表情的反问道：“就算没有意义吧……但，那又如何？”

“……你在说什么啊。”

这次，反倒是风语者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而马可则是铿锵有力的反问道：“我问你，就算罗兰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是，那又如何？”

“就算是命运已经注定，就算是结局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就算一切已经如此绝望，但人类仍然不放弃哪怕一丝机会，不会放弃一丁点的希望，拼尽全力的抵抗——就算一切挣扎都不过是螳臂当车，但只要抱着牺牲自己也无所谓的觉悟去奋斗，就算无法改变残酷的命运，但一切最终多少会变得稍微好一点。”

马可铿锵有力的说道：“我觉得，这种坚韧不屈的意志，这种欣然赴死的勇气，便是人类最为可贵的地方。”

“是的——我爱人类，我为自己是人类而感到自豪。我除了人类之外，什么都不是。”

“我作为人类而生，作为人类而死。我的意志至死都是自由的！我以我个人的意志选择了灰烬之道，我以我个人的意志选择与罗兰为敌，那么，如今我便要以我个人的意志选择灭亡——”

此时的风语者已经完全陷入了沉默。那并非是被说服，而是彻底意识到了，他是不可能说服马可的。

而此时，马可的脸颊在他激动的情绪之中已经裂开，露出其中灼热滚烫的熔岩。

“你听好了，风语者！我是马可，我是灰烬领主马可——我要为这些孩子们负责！我绝不会让他们被邪神玷污的躯壳离开这里，作出他们生前所憎恶之事！”

他怒吼着，声若雷霆，隆隆作响。

他的眼中有灰烬的颜色在闪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