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日常 第24章

约定。

为何会变成如此？

午后的日光透过纱窗，暖暖的照在床上。

他静静的躺着，看着窗外的树影。

“阿璇，你怎么又病了？快好起来，跟我一起去打架哦。”七八岁的小孩趴在窗边，嬉笑着对床上的他说。

“我不喜欢打架……咳咳……”他缩在被窝里，自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虚弱和难受，天生的弱症，将他牢牢困在屋子里。

“没关系，有我在呢！只要我在，就不让人欺负你，我有好玩的东西都给你玩，但是你不许告发我，知道吗？你看，这是我今天新抓到的青蛙！”小男孩索性推开纱窗，从窗户爬了进来。

“你明明是个小奴仆，为什么这么不讲礼貌，总叫我阿璇？不叫我少爷？”他吓得更往被窝里缩了。

“那你也可以叫我阿城啊！大家都这么叫我！”男孩嘿嘿一笑，突然把青蛙塞到了他的被窝里。

“阿璇，我决定去投军了，现在天下大乱，我相信靠着我的双手，一定能改变这一切，你和我一起好不好？我们的力量虽然小，但是只要能做一点好事，这个世界就不会如此冰冷！”少年粗糙的手握住他握着书卷的手指。

“可能我去了战场就回不来了，你会不会想我？阿璇？忘了我也没关系，你要找个漂亮善良的老婆，让她好好待你，不然我做鬼也不会瞑目的！”少年大咧咧的笑着，但是眼中却泛起了忧愁，“阿璇，阿璇，我真怕你忘了我。”

“我不会忘了你，阿城。我也不会婚娶。我等你回来，一起改变这个世界。”他抬起头看着少年清澈的眼睛。

“阿璇，我已经是将军了，但是现在天下乱流未定，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满腹经纶，你肯定能做出一番惊人伟业。”身披红袍战甲的青年将他从躺椅上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几乎让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阿璇，我们一起打天下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你不在我身边一天，我都想得紧，只有看着你，我才安心。”青年说，“我们约定好了的，一起为这个混乱的世间而战，我一定会打败所有的敌人，然后寻到天下最好的神医治好你的身体，让你能跟我一起，看遍整个大地上最瑰丽的美景……”

“就算我身体虚弱无力，但是为了这个理想，我也可以随你走遍天涯。”他说。

那一句话的承诺，便教两人携手走过了无数艰难的岁月。

炽烈的大漠，是那个青年，忍着浑身的刀伤，背着他一步步穿过炎热炙人的沙流；风雪之夜，又是那个青年，一人一马闯入万人敌营，怒战敌将首级，将他从绞刑架上救回。无数次，两人生死与共，无数次，两人屡建奇功。

就算是最阴险的阴谋和谎言，也无法磨灭他们彼此的信任。

直到——

即将皇袍加身的那人，因为别人对他的一句侮辱，说他是无法行动的废人，便一怒挑断了那座城中所有人的脚筋，冷酷的说：“谁也不能说阿璇的坏话，谁说他的短处，我就叫谁痛苦一生。”

他看着冷漠的那人，突然觉得，这个被自己叫做阿城的男子，竟然显得如斯陌生。

“阿璇，你是我的，谁也不能侮辱你，谁也不能小看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更改这天下的法令，立你为后，我死后，这天下，我甚至可以让给苏家！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跟我走，随我去京城，去皇宫，好么？”那个男人如此央求着。

“这个天下仍未达到治世！阿城，你忘了咱们说要为止奋战的誓言么？”

“那些都是小孩子的妄想，我只知道，我此时此刻，只想要的，是你。随我走好么？我不强迫你，阿璇，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勉强你，你自己选。”他抚摸着他的脸说。

“我……我要留在苏家……我还有很多没研究透的问题……”他低下了头摇了摇头。

那人的拳头紧紧握住，似是极为不甘心。

如果——真要说谁有错的话，那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轻许你的承诺，亦不该将那禁忌的知识透露给你，使本已沉迷权势私欲的你更加堕落。

我不怨恨你火烧了苏家，亦不怨恨你看到我烧焦的身躯时，那厌恶作呕的样子，我甚至不厌恶你斩断我四肢时无情疯狂的眼神，亦不厌恶你凌迟我时，那冷漠专注的神情。

我从未怨恨，抱怨，憎恨过你。

阿城。

直到最后，直到最后，直到你亲眼看着刽子手，一刀一刀割下我残损的皮肉，我都不憎恨你。

你说过你要保护我，而我也对自己下了这样承诺。

阿城，我要守护你。

直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愿意把那个残忍的登仙秘密告诉你。

因为那是永不超生的地狱。

我无法告诉你想要的东西，正是我守护你的最后的方法。

如果地狱真的存在，就让我一个人去，就让我一个人永不超生，就让我一个人，抱着你认为可笑的约定沉沦。

那个约定————

为了理想的世界而奋战。

直到最后，直到我沉沦地狱，我唯一剩下的，

只有这个约定的最后的最后。

奋战。

战意

不止。

只有这个被记录了下来，

保存了下来。

啊。

你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不停的去挑衅那些恶魔？

为什么要不断的在它们最得意的时候，最肆虐的时候击毁它们？

啊，好像是我的兴趣爱好。

也好像是

我曾经是人时，坚持的某种类似的信念吧？

时间太久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这些恶魔已经够让人心烦了，我怎么会记得那么多。

什么信念呢？

大概是某种兴趣爱好，或者是某种约定。

我这个人，大概唯一的优点是比较诚信吧。

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