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风 第165章 姑姑

宋如沐有些莫名其妙，皇上怎么就选了她？

在京几年她极少出门，往来人家也就无非御史台的那几家。虽被沐倾城骗进宫里一次，可只在东宫养了几日，病好之后她便直接回家了。从头至尾她连皇后都未见过，更不用说是皇帝了。

“皇上年初便有意为太子甄选太子妃，给了长公主一份名单，你的名字据说就在上面。后来你于公主府一曲得千金，技惊四座……事后长公主对你赞不绝口”宋翰说到这里便停下来，再具体他也不清楚了，这些也只是他的臆测而已。

皇上亲自草拟的名单，单独交给长公主，瞒住了所有人，包括皇后和楚家。大家都以为那只是长公主府惯例的迎春宴而已，谁能想到，此次迎春宴是要选太子妃。

这下宋如沐明白了，怪不得宴席准备的那般奢华，怪不得长公主会对“凤凰儿”那般宽容，不但不怪她扫公主府面子，还劝皇甫天佑去亲自接她。原来那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更是一种操纵大局者，对局中棋子的宽宥或是嘲讽。

想到那日她取得千两黄金后的暗自欣喜，又想到亦是在那日，陆翊轩在桃花林里的香心亭，询问她要到宋府提亲，她欣然应诺的情景，不由心思莫辩五味纷呈。

若是那天她没去参加迎春宴，或是她直接拒绝了陆翊轩，又会是什么情景？不知不觉间，一双纤白玉手竟轻轻颤抖起来，将十指弯起拳进手心，从手心汲取到一丝温暖，将宋如沐从香心亭中的内疚中解救出来。

对于女儿的举动。宋翰理解为不愿意。叹息一声道：“若是沐儿不愿……”

“女儿愿意”宋如沐霍然抬头，以从未有过的坚定态度告诉宋翰，既然不能回头，那就向前看，珍惜眼前人。

既然决心要入局，那她就不能对过去有丝毫留恋，要断就要断的干干净净。否则既伤了他又伤了他。最终伤的还是自己。

她和陆翊轩是师兄妹，以前是以后也是，这样才对得起所有人。

这一刻的宋如沐。目光清亮态度果决。

宋翰觉得自己原本的担心显得有些多余，他应该相信，毕竟女儿一直做得很好！

书房里宋翰与宋如沐说起当今时局，既然十之*已是太子妃。那他就不能再当女儿是一般闺秀，让她稀里糊涂出嫁。那般不是疼她而是害她。身为皇家媳，洞悉时局不是干政是自保。

父女俩说的专注听得入神，都未曾发现，一直在窗外偷听的宋念之。默默离去。

万事孝为先，老夫人病了，除了备嫁的宋瑞溪和大病初愈的宋如沐。家中晚辈们轮流伺疾，备考的宋念之也不例外。老夫人心疼乖孙念书辛苦。夜里又要伺候她，便死活不让人伺候，连晨昏定省也改成了初一十五。连老太爷都点头同意，众人推辞不得，只能依从。

这日早间饭后，老太爷带人出门去遛鸟，老夫人在屋里吃清火的黄连苦汤，口里正发木发苦，就听说西街三老夫人来了。老夫人忙将剩下的黄连汤一口饮尽，漱过口后，张嘴让大丫鬟塞了颗话梅。

“你这是吃黄连？一股子苦味”三老夫人一进门就说道。

年纪大了就这点不好，稍微有点病就要吃大一堆药，吃完药还有一大堆补药等着，再好的胃口也让药弄没了。

“是啊”老夫人嘴里含着话梅，头一歪将话梅吐到丫鬟手里的小盅中道，看到三老夫人身边的小家伙，忙又笑道：“哦哟，俊祥来了？让叔曾祖母瞧瞧……”

一身青绸衣衫脸盘圆鼓鼓的小男孩闻言，忙上前行礼，口道：“曾孙俊祥给叔曾祖母请安，望您早日康复”

“乖，起来吧，你有心了”老夫人笑着点头，又吩咐丫鬟们把他带到外间吃果子，宋俊祥看一眼自家曾祖母，便顺从的跟着出了门。没人注意他在听到老夫人让人去请三小姐时，眼中留露出的热切目光。

“你这也病了几日了，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三老夫人也坐到炕上，屋里没留丫鬟。

“差不多了，我这是躲清闲呢”老夫人是被那些官夫人给吓怕了，一个比一个热情，就是儿子在朝中为官时，那些人也没如现在这般。

“托你家老三有本事，你就矫情吧”太子亲临宋氏东街，还住了一晚，这事已经在宋氏传开了。三老夫人对这个妯娌兼闺蜜，羡慕之余还有那么一丝嫉妒，两人差不多情况嫁进宋府，谁知道生的儿子却天差地别。

“哎呦，可被你说中了，哈哈”老夫人也高兴，老头子这几日走路都带风，皆是与有荣焉的缘故啊。

“你可仔细把你那张嘴儿给笑歪了”三老夫人打趣完，叹息一声，转而道：“沐丫头病了，我不方便让俊祥过来。可这几日他差些掉进冰窟窿，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什么时候能把他送过来。”

“这是怎么说的？”老夫人诧声问道，家里少爷小姐身边都不离人，其中定有蹊跷。

“还不是他那个母亲，大冬天的说想吃鱼，俊祥心实，就去破冰取鱼，结果差点掉进去。多亏他身边的童子拼命把他拉住……”三老夫人眼眶红了，这事怨不得谁，只怪人家算准了俊祥的性子。

老夫人明了的点点头，这事那女人看似无辜，其实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只不过抓不住把柄罢了。

宋如沐还没走回院子，就被人喊到春晖堂，正纳闷间，看到外间炕上圆嘟嘟珠圆玉润的孩子，不由笑道：“俊祥来看叔曾祖母？”

“姑姑，你还记得我？”这孩子的眼光也太热切了，如果没有皇甫天佑，她是不是该叫一声“过儿”，宋如沐心里发笑。

“你长得这么可爱。姑姑怎会忘了”伸手轻捏小家伙柔软圆润的脸庞，宋如沐眨眼笑道，对于哄孩子她非常有心得。

“俊祥也记得漂亮姑姑，曾祖母说我以后要和您住一起，我太高兴了。姑姑，俊祥以后会一直孝敬您，一辈子都听您话的……”小家伙一口气说完。仿佛练习了无数遍那般熟练。

宋如沐被小家伙的表白笑倒。生平第一次有了做长辈的觉悟，不由正身严肃道：“嗯，俊祥乖”

“姑姑”宋俊祥小心翼翼碰触一下。见宋如沐没反对，便用力抓住宋如沐的手。

小家伙声音甜糯，虽比不上她的念之，可也算优良小正太一枚了。宋如沐不由哎一声答应。

两位老夫人见到一大一小相处的好，自然高兴。尤其是三老夫人，当下让宋俊祥给宋如沐磕头，谁知道宋俊祥实诚，结结实实给宋如沐磕了三个响头。

宋如沐忙将小人抱进怀里。摸摸有些红的额头，责怪道：“以后再不许如此了，你还小呢！”

宋俊祥乖乖任宋如沐抱着。闻言脆声道：“嗯，俊祥会一直听姑姑的话。曾祖母说只要我听话，姑姑就会一直护着俊祥。”

老夫人心领神会瞧了妯娌一眼，三老夫人尴尬的笑笑，宋如沐却想起这孩子的继母，低头装作没看到三老太太的表情，祖母有情，是这孩子的造化。

老夫人提出让宋俊祥先看看他的住处，宋如沐原本安排好了的，也就带着小家伙出门，往三房而去。

今天日头好，房里便比平日明亮不少。

老夫人望着窗外的日头，眯眼道：“说吧，你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还是老姊妹你厉害，我这还没说呢，你就都知道了。”

“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吧……”

于是，三老夫人便把自己的打算合盘托出，又道宋俊祥的小舅舅与沐丫头，那真是郎才女貌，家世也般配，关键是两人辈分也合适，这在墨城是再合适不过的。

几家互为联姻，老夫人知道这个方小公子，去年考上了禀生，据说来年中举的把握也大，倒是不错的选择。

老夫人陷入了沉思，三老夫人也不催促，她虽然想求沐丫头护着曾孙，不过她不亏心。沐丫头是出色，可在这小地方选亲并不容易，按照方公子的人品家世学问，绝对算得上上之选了。

“那孩子确实不错”老夫人喃喃自语。

“就是，方家也乐意。还说为了让沐丫头面上好看，愿意等俊祥舅舅明年中了举，再上门提亲”三老夫人这几日没闲着，跟方家太太悄悄透过口风，方家太太记挂外孙，又听说过宋如沐，自是千肯万肯。

“哼，他们自然愿意。试问方家小儿想走科举，还能到哪去找比沐丫头更好的姑娘”老夫人一语中的，三老夫人也明白，忙劝道：“这不是一好两好大家都好的事情吗？”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事我做不得主，得问过老三，看他有什么打算没有。”老夫人自觉方家小儿子不错，可她自知拗不过儿子宋翰，只能先这般说着，免得事情不成让老姊妹难做。

“知道知道，这事慢慢来，不着急”三老夫人对亲家舅爷绝对自信，便笑道。

老夫人点点头没说什么，等到老太爷回来，跟老头子说了这事。

老太爷也觉得不错，沐丫头的真正身世少有人知，族谱上记载的正经嫡女，说给方家还是方家占便宜呢。

于是两人把宋翰叫来，把事情前后原由说了，还道这事是三老夫人一力撮合的，保准差不了。

宋翰暗道一声可惜，他心目中女婿便是方公子这样的，有才有貌家世稳当。将来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他和念之也能出头。哪像嫁入皇家，有气也得干受着，他总不能去跟皇帝和未来皇帝讲理吧？

原本暂时隐瞒此事的宋翰，如今不得不跟两老说出真相，免得两老不知实情闯下祸事。

得知儿子有可能封侯，孙女有可能成为太子妃，两老齐齐瞪大眼睛，一副死也不敢相信的表情。

老太太天天吃黄连汤还好，能控制住情绪。

老太爷却不行了，半天说不出话之后，竟然“嘎”得一声抽过去了。

正房顿时忙成一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