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师 第127章 布局

大殿上。

已经沦为阶下囚的齐王不可置信地看了宝座上的人一眼又一眼，终于崩溃大喊起来:“那是假的，假赵霁！”

群臣中有不知情的也是一脸的疑惑，不是说陛下已经被刺身亡了吗？

这个赵霁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端坐在宝座上的赵霁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得意不已。

为了对付齐王，这个皇位最大的威胁，他已经布了整整十年的局了。

十年前，十七岁的赵霁初登皇位不久，刚刚开始治腿疾的齐王就开始了各种小动作……

豢养私兵，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培养死士，策划谋害赵霁；

把手伸进了后宫，赵霁的后妃甚至都“生不出”一个孩子；

拉拢朝廷官员，越来越多的朝臣加入齐王的阵营……

赵霁愁得日夜不安。

他知道，自己年纪比齐王小，身份上，齐王又是先皇的嫡长子。

大家都说，要不是齐王五六岁的时候，从假山上摔下来，从此患了腿疾，绝对是他继位，肯定轮不到自己。

正在赵霁寝食不安的时候，又传出了“遗诏”的言论。

传言说先皇留下了遗诏，如果齐王治好了腿疾，赵霁就要退位，由齐王登基。

传言一出，赵霁就知道齐王的腿疾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已经在为他的登位在造势了。

赵霁更加焦虑了，年纪轻轻的，甚至长出了白发。

这时郑老将军进宫了。

郑老将军知道齐王的野心，也知道“遗诏”的事，他和赵霁整整商议了一夜……

后来，就有了“遗诏在郑老将军手上”的事……

为了赵霁，郑老将军和柳煜商议好了，演了好几场戏，终于把“遗诏给烧了”，让流言死于胎中。

然后，赵霁趁势把郑老将军给“解除”了兵权。

本来郑老将军还打算假死，然后去南边亲自领军的。

后来不小心被齐王发现了端倪，郑老将军只能“死而复活”，让柳煜安排，带着郑子克去了玉河县。

虽然郑老将军远离了朝堂，但他和赵霁的联系从来没有间断过。

齐王得知玉河县两个学府要比试的事后，打起了算盘，不停地撺掇赵霁把比试放到京城，借此机会让南召王子带兵来大周，助他登位。

赵霁也很愿意两个学府来京城比试。

他也想集齐所有的力量，一举解决齐王这个大毒瘤。

这时曹雄在庆皇叔的帮助下崛起，正好还和齐王的儿子赵端有破家之仇。

赵霁大喜，和曹雄立下了协议，只要齐王被灭，一定让曹雄把所有的仇人都揪出来报仇雪恨，不管那个仇人是不是赵霁的心腹，有没有功劳。

北丹王是曹雄、庆皇叔帮助上位的，又和赵霁签订了和平之约，也愿意助赵霁铲除齐王。

于是南召使团入京，北丹使团也来了。

北丹使团中除了北丹使者和他们的奴仆，其余的都是曹雄的士兵。

陆掌柜和他侄子陆飞鹏一直在大周和北丹之间做生意。

每次回到大周，他们的商队中绝大部分是士兵……就这样，来来回回地“做生意”，许多士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了京城。

比试开始了，第一天第二天齐王都没有什么异动，赵霁也就天天出现在比试现场。

不过第二天比试的时候，柳煜告诉赵霁，替身已经来到京城了。

赵霁便冒雨下了山，和替身偷偷地交换了，赵霁躲了起来，由替身代替自己去看比试。

第三天早上，被刺杀的是柳煜几年前就给赵霁准备好的替身。

齐王动用了潜伏在赵霁身边的执扇宫女，又逼迫了徐山长和黄宇欢，没想到杀死的居然是个替身。

不过最让齐王受不了的还是施施然来到大殿上的徐山长。

作为刺杀“皇帝”的凶手，徐山长居然没事人一样地出现在大殿上，还若无其事地向皇帝行礼。

黄宇欢也是凶手，还不是直接杀死皇帝的人。可是却被毫不留情地砍了脑袋。

对徐山长，这个亲手杀死“自己”的人，皇帝不但毫无芥蒂，还客客气气的。

齐王不仅“大开眼界”，还一万个不服气。

不过，当徐山长告诉齐王，自己从来就是皇帝的人，被齐王逼迫，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杀替身的时候，齐王的不服气没了，只剩下不尽的后悔。

赵霁平日里表现得特别窝囊，他的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被齐王给弄死，一般的人都会愤怒万分，要想方设法地还回去。

可赵霁却一直忍气吞声的，对齐王越发地客气。

齐王变本加厉，甚至把赵霁怀着七个月身孕的皇后给害死了，一尸两命。

赵霁还是只会在背地里哭。

齐王的儿子赵端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连官员的儿女都敢欺辱。

官员来赵霁面前哭诉，赵霁还是装聋作哑，连句重话都不敢对赵端说……

齐王因此根本不把赵霁放在眼里。

谁知赵霁是在扮猪吃老虎。

不但和郑老将军做戏给齐王看，还悄悄地把郑家军召回了京城。

还有那个曹雄。

一个十六岁的小子。

齐王是真的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赵霁封他做镇边大将军，齐王还在私下里嘲笑过赵霁。

一个毛头小子，靠运气立了个军功，赵霁就拿他当宝，不知道眼睛怎么长的。

谁知那曹雄打起仗来，不仅十分勇猛，而且还特别有谋略。

齐王引以为傲的精兵就败在曹雄的手上……

自己太大意了，齐王面如死灰，悔得肠子都青了。

“齐王谋反，押入天牢，三司会审后再予处决。”宣旨太监高声道。

齐王被押了下去。

等待他的将会是一辈子的监禁。

赵霁不杀他。

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不过端小王爷赵端因为作恶多端，立即处斩。

才走出大殿的齐王听到了自己儿子的审判，一口血吐了出来。

赵霁，你狠！

赵霁看着踉踉跄跄走出去的齐王，冷笑了几声。

你害死了我那么多的孩子，我才杀你一个，就受不了了？

接着，胡金利、许江尧等归附齐王的一众官员被一一宣判了死刑。

赵霁本来还要诛这些官员九族的，许慎苦苦哀求，肚子已经挺得老高的许妃也来求情。

柳煜也道:“经过齐王一事，如今人心惶惶的，不宜血流成河。”

皇帝思虑良久，终于答应了只诛叛臣家中的男子，女眷卖进教坊，入贱籍，不得赎身，九族就不诛了。

许江尧加入齐王阵营，仅仅只威风了半天，然后累死累活地搬了半晚上的尸体，接着就被抄家，下大狱，再接着就是被满门男子被抄斩，女子被卖入教坊……

监斩台上，许江尧喊冤叫屈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过。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委屈！

胡金利一家子男丁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正在等候被斩。

胡金利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看着才十岁的幼子满脸泪水，惊恐万状的样子，他不禁悔恨交加……

一群犯官的女眷被拉到教坊去发卖，胡小姐也在其中。

五娘和二丫进宫接受封赏，路遇胡小姐一行，不由得让马车停下，撩起帘子看了一眼。

胡小姐一抬头，看见了五娘，凄厉地哭喊起来:“辛小姐，救救我！”

五娘同情地看着胡小姐，想起在平阳公主的府上，胡小姐是何等的骄傲。

如今因为父亲的一念之差，就要沦为风尘女子了，着实可怜。

可五娘再同情胡小姐，也只能默默地看着胡小姐，没法伸出援助之手。

皇帝下旨，所有谋反叛官的家眷，没入教坊，不得赎身。

胡金利一家被砍头后，就轮到禹其佑家的男丁了。

禹其佑这些年不知残害了多少年幼的女子。

老百姓对他早就痛恨不已了。

禹其佑被押着来刑场的路上，老百姓就对着他扔臭鸡蛋，烂菜帮子。

等轮到禹其佑被砍头的时候，老百姓群情激奋，自发地高喊起来:“杀狗官，杀狗官……”

禹其佑的脸灰中带白，颓然地低着头，还没砍头，就已经像死人了……

相对于许江尧、禹其佑、胡金利之流，谷于桐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其实谷于桐曾经也有过依附齐王的意思。

可是那天他去齐王府上拜访齐王的时候，遇到了端小王爷。

端小王爷很是瞧不起他，把他奚落了一顿。

谷于桐觉得自己深受侮辱，打算等自己立个功劳后再去向齐王投诚，免得被端小王爷看不起。

可谷于桐气运不济，虽然非常努力，可就是立不了功劳。

后来还没等谷于桐“心想事成”，齐王就败了。

谷于桐从内心里感谢端小王爷。要不是因为他，自己今天也是被砍的对象了。

可谷于桐也就庆幸了几天。

这天他正在家里琢磨如何和柳煜缓和关系，毕竟辛小姐差点被害和他有关。

谁知柳煜自己上门来“拜访”他了。

谷于桐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

柳煜也笑。

不过谷于桐见了柳煜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那笑容太渗人了。

柳煜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勾起，阴森森地道:“谷大人，陛下查到你和反叛逆贼私下里有书信来往，还请谷大人到金鳞卫所走一趟。”

谷于桐大惊失色:“柳统领，那绝对是诬陷，下官从未和反叛逆贼有过书信来往。”

“这个嘛，谷大人得去金鳞卫所喊冤。”柳煜仍然还在笑。

不过那笑容让谷于桐更加惊慌:“柳统领，就算下官要去申辩，也得……得去大理寺呀！”

“谷大人，那书信可是本统领找到的……”柳煜笑得更有深意了。

谷于桐顿时瘫软在地。

他再也不觉得自己幸运了。

现在的他无比后悔，不该为了“立功”去算计辛五娘的……

还有一个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的人是辛邴纶。

他和禹其佑关系匪浅，不仅把继女李嫣然送给了禹其佑，还送了一个名叫陈丹秋的小姑娘给禹其佑。

禹其佑很是喜欢陈丹秋，辛邴纶因此又升了一级。

齐王兵败，禹其佑被杀，辛邴纶吓得魂不附体，天天害怕被牵连。

谁知一道圣旨下来，辛邴纶不但没有被连累，还让他进京任职。

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却是京官，比地方官风光多了。

辛邴纶惊喜万分，找宣旨太监去打听，才知道自己的女儿辛五娘在平叛之时立了功，他也因此得以升为京官。

辛邴纶兴高采烈地来到了京城，准备上任。

姜丽娘跟着辛邴纶一起进了京。

来到京城，姜丽娘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禹府接李嫣然。

妾通买卖，不属于受惩的女眷之内。

禹其佑家男丁被杀，妻女被卖，可禹其佑的妾却不在其列。

李嫣然只是禹其佑的妾室，不会被发卖。

一个个的小妾从禹府被赶出来，姜丽娘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李嫣然。

可小妾们都出来了，李嫣然还没有踪影。

姜丽娘急了，拉着官差问女儿。

官差知道姜丽娘是辛邴纶的妾，勉强看几分辛邴纶的薄面，告诉姜丽娘:“并没有李嫣然这个人。”

“怎么可能没有呢？”姜丽娘大喊道，不由得慌乱起来。

“李姨娘和禹明诚偷情，被禹其佑一刀砍死，尸体扔在了乱葬岗……”陈丹秋淡淡地告诉姜丽娘。

姜丽娘嚎了一声，晕了过去。

回去后姜丽娘就揪着辛邴纶，要和他拼命。

辛邴纶理直气壮地把姜丽娘推开:“那是李嫣然自己作死。再说我现在已经是京官了，你这样的泼妇行径，太丢我的脸了，小心我卖了你！”

姜丽娘这才抽抽噎噎地住了声。

辛邴纶得意地等着上位做京官，可官位还没授下来，辛邴纶就被带到了大理寺。

那天，陈丹秋从禹府被赶出来，转身就进了大理寺，状告辛邴纶杀人害命。

辛邴纶一头雾水地来到大理寺，见到了陈丹秋，很是疑惑地问她，自己杀了谁。

陈丹秋悲愤欲绝:“你杀我爹娘哥嫂，灭我满门，就为了把我送给禹其佑那个老畜生做玩物……”

“你……你没有证据，纯粹是污蔑本官……”辛邴纶指着陈丹秋，愤怒极了。

“这个算不算证据？”陈丹秋有备而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呈给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看过后，面色一肃，又递给辛邴纶。

辛邴纶双手接过信，先是看了信封，再抽出里面的信纸， 仔细看过后，脸上立刻变得青白交加，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半天才勉强辩解道:“这……这都是假的……”

“那是假的，那这封信也是假的吗？还有这封信，难道也是假的？”陈丹秋掏出了好几封信。

禹其佑被抓，府上一片混乱，陈丹秋趁机进了禹其佑的书房，找到了辛邴纶写给禹其佑的信。

辛邴纶的信上，明明白白地向禹其佑邀功，为了让陈丹秋心甘情愿地进京，给禹其佑做玩物，辛邴纶把陈丹秋的爹娘和哥嫂都杀了，唯独留下陈丹秋。

然后辛邴纶以帮陈丹秋报仇为由，让陈丹秋进京……

辛邴纶不知道，陈丹秋的爹读过书，从小亲自教陈丹秋读书习字。

陈丹秋不但有学识，而且相当有胆识。

辛邴纶设的局太粗糙了，陈丹秋早就怀疑他了。

只不过陈丹秋孤身一个女子，又被困在禹府，就算有所怀疑，也无能为力。

被禹其佑当成玩物，陈丹秋无数次想过去死。

但想起自己的爹娘哥嫂死得太冤，如果自己死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替他们报仇了。

陈丹秋忍辱偷生，一直在找报仇的机会。

开始陈丹秋想利用禹其佑帮自己报仇，不惜把自尊踩在脚下，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禹其佑。

可后来陈丹秋发现，禹其佑再宠爱自己，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玩意，怎么也不会为了自己去查辛邴纶，惩治杀害爹娘哥嫂的凶手。

陈丹秋无比地失望。

尤其当她偷看到了辛邴纶写给禹其佑的信，发现信里辛邴纶无比得意地告诉禹其佑，他是如何让自己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孤女……

这时的陈丹秋绝望了。

辛邴纶能“正大光明”地把那样的龌龊事告诉给禹其佑，说明什么？禹其佑根本和辛邴纶是一丘之貉。

痛苦绝望之下，陈丹秋想杀了禹其佑，然后自杀。

可禹其佑谨慎得很，陈丹秋很难找到杀他的机会。

幸亏齐王造反，陈丹秋终于大仇得报。

辛邴纶被抓，姜丽娘这才大哭着去找姜福之。

姜福之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辛邴纶我是没有办法了。你若是愿意回来，家里也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林文英在一旁听着，只翻白眼，觉得姜福之是教训还没吃够，居然还愿意收留姜丽娘。

谁知姜丽娘并不领情，圆睁着眼睛， 怒气冲冲地对姜福之道:“你和柳煜是亲戚，关系又好，救我相公并不难，你分明是不愿意救！”

林文英看都没看姜丽娘一眼，直接把姜福之拉走了，然后吩咐管家送客

姜丽娘大哭着出去，打算去找林文慧。谁知半路上昏昏沉沉的姜丽娘被拐子盯上了，被拖上了马车，不知卖到哪里去了。

一切尘埃落定，曹杰和庆皇叔也来到了京城。

曹杰进京不久，就被一个妇人拦住了……

那个妇人布衣荆钗，满脸沧桑，一双手很是粗糙，见了曹杰，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