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低调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强敌云集

火光摇晃，映在原随云原本英俊的脸上，却添上几分的阴森。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叹道：“这回是我看走眼了，天下间能给我带来如此强烈压逼感的已没几个人了，如此年纪的更是再无第二个人，我早该想到是你，可惜我先前被情报误导了，以为你在梁都养伤，才派了阿飞来相助楚留香，没想到你居然易容为跋锋寒，亲自随楚留香一起来了。”

众人听得惊疑不定，目光纷纷落到这个脸上线条硬朗，身着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身上。

原本有人认出这个似乎就是塞外的着名年轻高手跋锋寒，但蝙蝠公子刚才的话已点破了，这人只是易容为跋锋寒而已。

梁都养伤……派出阿飞……再加上他手中的小刀，难道……这年轻人是……

不少聪明机灵的人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顿时脸色剧变。

原随云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他用空洞的眼睛盯着楚铮，仿佛失明的双眼能看到他的存在般，一字一句道：“好手段，好胆量，不愧是楚楼钧！”

“楚楼钧”三字一出，满场皆惊。

不少人心中剧震，暗道果真是他！

楚留香名声虽大，却及不上最近大半年来如日中天的无敌统帅楚楼钧！

这个出道以来从未逢败绩的楚帅，一个多月前接连击败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与无人敢惹的神秘逍遥侯，几乎已被公推为天下第一高手，名声之盛更是四海皆闻妇孺皆知。

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会突然孤身来到这蝙蝠岛？

楚铮揭下面具，露出本来的面貌，淡淡道：“看来蝙蝠公子虽然眼睛瞎了，心里却比谁都看得清楚。没错，我确实是楚楼钧。”

“我派出去的手下，都是栽在你的手里？”

“大部分是，还有一部分是香帅他们收拾的。”楚铮与楚留香一组的会合并不意外，楚铮引起了骚动自然很快就被楚留香等人探知，他们怕楚铮势单力孤，便迅速循声赶来会合助战。而楚铮也通过那可怜的年轻女子知道每天这个时候，蝙蝠公子就在第三层的交易厅举办交易会，便与楚留香合计，先去会一会蝙蝠公子，阿飞等人留下来保护救出来的姑娘们，并在听到楚铮信号后点燃大火。

蝙蝠公子叹道：“我不明白，我与楚帅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进来我蝙蝠岛闹事？”

“我与你确实没有私怨，原本我来这里只是想还香帅一个人情。但来到这里才发现，你们的所作所为，越过了我的底线！那就怪不得我要将蝙蝠岛夷为平地了！”

楚铮盯着原随云，冷声道：“刚才蝙蝠公子说楚某好手段，但楚某自问远不及上你的手段高明，毕竟我手里没掌握着蝙蝠岛中这么多交易参与者的名单，也没有‘豹胎易筋丸改良版’这样的剧毒来要胁来岛上参与交易的人为你卖命！”

此言一出，有如石头投入湖泊中，立时扰动了在场所有的人心思。

特别是说这话的是大名鼎鼎的楚帅楚楼钧，效果更是大不一样！

马上有人惊疑道：“楚帅刚才这话是何意思？”

楚铮费这么多心思，查探并曝光原随云的真面目、又和他废话这么久，就为的就是当众揭露蝙蝠岛的真实目的，当下朗声道：

“很简单，这里所有的交易都是见不得光的，密宗的《大手印》秘笈、神水宫的天一神水，无论谁得了去，一旦被密宗的人和神水宫的人知道了，就是无止境的追杀。六年前‘乾城胡家庄大血案’的凶手姓名更是如此，在座的人又不是官府中人，谁会对六年前血案的凶手名字感兴趣？自然是凶手本人。也就是说，谁买了这个名字，谁基本上就能确定是凶手。而所有的这些买家，真实名单就掌握在蝙蝠公子手里。”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无不心头一惊，猜疑之意顿生。

但仍有人迟疑道：“蝙蝠公子不是保证说交易后决无麻烦，他也决不会外泄交易者的信息？”

楚铮冷笑：“如果蝙蝠公子只是求财，他自然要信守诚诺，若是他所图极大，为的是控制你们为他和他身后的势力办事呢？你们办不办？不办的话，你们就不担心他私下里通知密宗和神水宫的人？”

又有人阴恻恻道：“如果蝙蝠公子自己先坏了规矩，我们自然也会将提供者的名字也传扬出去，密宗和神水宫的人怕也会连蝙蝠公子一起追杀。”

楚铮哈哈一笑，反问道：“若是你们还服下了‘豹胎易筋丸改良版’，体验过毒发时生不如死的滋味呢？再加上蝙蝠公子鬼神莫测的武功及其背后庞大的势力威慑，难道到时你们真有勇气反抗蝙蝠公子的命令？”

一连两个极有气势的反问掷出，再没人说话了。

但人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控制不住的愤怒神色，望向原随云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敌意。

“不过我劝大家还是不要轻易出手教训这原公子的好。”楚铮叹道：“不说他的武功确实还过得去，最重要的是，他背后站着四大势力，你们都惹不起。”

在场的要么是江湖大豪、大侠，要么是目中无人的纨绔子弟，一听楚铮激将的话立时便坐不住了。

当下便有个年轻公子哥儿模样的白净少年起身冷笑道：“不知道楚帅所说的四大势力是哪四大势力？可是江湖上哪些门派？我爹所在的江南军虽不及少帅军近来名气响亮，可区区几个江湖门派，还不值得我们放在眼里！”

楚铮故作惊讶道：“哦？这位小公子是……”

那白净少年得意地一扬折扇，骄傲道：“我叫陈东滨，我爹是江南军的卫将军陈果仁！”

陈果仁正是江南统帅沈法兴的心腹爱将之一。

看到这个陈东滨，楚铮不知怎的想起了郭芙。又是个坑爹的纨绔。

楚铮“哦”了声：“原来是陈将军家的公子，果真将门虎子。这原公子背后的四大势力，也就是李阀、蒙古、神龙教和倭寇而已，想必陈公子不会放在眼里。”

陈东滨脸色刷地变了，李阀蒙古就不提了，那倭寇年年在江南沿海一带肆虐，凶名赫赫，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爹陈果仁也惹不起。

众人闻言都倒抽了口凉气，难怪楚帅刚才说大伙儿怕没勇气反抗蝙蝠公子的命令，光是蒙古和李阀两大势力，就不是普通江湖门派或者寻常权贵家族能抗衡的。

楚铮自不会指望这些人马上就站到少帅军和他的一方对抗四大势力，把该挑的挑明，在这些人心中种下了仇恨四大势力的种子便足够了。

他将目光收回，盯着原随云：“原公子，我比较好奇，目前关中应该是蒙古的势力范围了，但你身为汉人，到底是主要替李阀办事，还是替蒙古方面办事？我猜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原随云沉默了好一会，才叹道：“楚楼钧不愧是楚楼钧，你果真没令我失望。没错，我是替蒙古绍敏郡主办事。”

楚留香忽然插口问道：“原公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无争山庄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侠义家族，百多年来名侠辈出，在江湖中做了不少轰轰烈烈，令人由衷敬佩的大事，你身为无争山庄的子弟，为何要替蒙古人办事？”

原随云原本空洞的眼中居然透出一抹愤恨的神色，但很快便隐藏起来，依然一脸平静道：“你应该知道，一个瞎子无论想做什么，总要付出比正常人多几倍的艰辛，特别是我上面还有个出色的兄长，分配到我头上的关注与资源就更少了。哪怕我表现得再出色，也不会有人将一个瞎子立为下一代的庄主人选。”

楚留香叹道：“所以当那绍敏郡主找上你，给你足够的资源和权力，让你有机会创出一番大事业时，你就答应下来，还在这里开辟了蝙蝠洞，帮助她掌控江湖、对付汉人同胞？”

原随云放声大笑：“没错！既然有人认可我，给予我展示能力的舞台，为何我不为她效力？至于汉人同胞？哈哈哈，连我的亲兄长都视我为威胁暗中针对我，你和我说民族大义？楚留香，你别以为自己是个侠盗，江湖中人就会看得起你，你终究只是个小偷强盗，上不了台面的小偷强盗！”

忽然听到有人大声道：“你错了！”

胡铁花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与楚留香并肩而立。

阿飞和西门柔则向楚铮微微点了点头，站到原随云的另一侧，形成夹击之势，防止原随云逃掉。

张三、金灵芝三人自然是按原计划留在第一层，保护那些救出来的可怜姑娘们。

胡铁花愤怒地瞪着原随云：“没错，楚留香喜欢多管闲事，甚至不惜去偷去抢，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他自己！他只是悲天悯人，知道世上有很多人是非常不幸，想将某些人过剩的快乐分些给另一些太不幸的人而已！所以他才是楚留香，江湖上的人才会敬称他一声‘香帅’。而你所作所为，不过是恃强凌弱、欺压良善，把别人原本的幸福剥夺掉换成不幸！所以，楚留香会流芳百世，而你，武功再高也只会遗臭万年！”

想到自己一直信任原随云，视之为朋友，结果这原随云竟真是那作恶多端的蝙蝠公子，胡铁花的愤怒可想而知。

旁边的楚铮望着胡铁花和楚留香，忽然想起了一段时间未见过的李寻欢。

他在楚留香身上看到了和李寻欢很相似的特质——他们坚信邪必不能胜正，强权必不能胜公理，黑暗必不会久长，人世间必有光明存在！所以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他们都决不会放弃希望。而这，正是楚留香和李寻欢之所以能留下无数江湖传奇的原因。

如果这些“傻气”的行为出现在别人身上，见惯了黑暗的楚铮会怀疑是不是伪善，是不是作秀搏取名声，但对于李寻欢和楚留香，楚铮却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是言行如一，身上的人格魅力更是极具感染力。

毕竟，连他都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两个朋友沾染上了“傻气”。

只听原随云冷笑道：“胡铁花、阿飞、西门柔，很好，你们也来了，怎么张三没来？”

胡铁花怒道：“对付你，我们几个足矣。”

原随云不屑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刚才没制止你们的大堆废话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长身而起，他的动作很慢，身上的白色长袍竟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缓缓伸展而开，又像是蝙蝠张开了双翼，将什么束缚在他身上的气势硬生生地扛起冲破。

最让人惊骇的是，他原本英俊白净的脸上竟现出一层黑气，一双眼睛也变成了赤红色，份外恐怖。

“楚楼钧，我承认你原本比我厉害些，如果是刚才你就出手，我没把握能杀得了你。但你给了我聚气的时间。我练的武功虽然威力很强，但聚气要花的时间，确实比别人多些。何况，等你们人齐了，我才好一网打齐！”

他拍拍手，杂乱的脚步声马上传来，大批浪人、忍者及百多个黑袍岛奴、岛婢不知从哪里的暗门冲了出来，将在场的两百多群豪和楚铮、楚留香等人包围了起来。

众人无不色变。

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一个娇俏少女扶着个柱杖的白发老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原随云身后。

少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一袭红衫，长得玲珑娇美，那老妪却是一身黑袍，满脸皱纹，双颊深陷，看起来怕有百岁了，肤色却苍白中透着红润。她手中还拄着一根浑体通莹、以碧玉所制，长约五尺，有如竹枝的拐杖。

她的身材极高，虽然弯腰拄杖，佝偻着身子，却仍比旁边搀扶她的少女高上半个头。

老妪双眼眯起，似乎已老得看不清路了，走路还要依靠拐杖，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除了楚铮和原随云，交易厅中竟再无第三个人察觉到这老妪是什么时候、怎样来到原随云身后的。

阿飞、西门柔、胡铁花齐齐变了脸色，连楚留香都脸色凝重起来。

楚铮却只是看了老妪一眼，便将目光落向远处一个身着倭国和服的中年人身上。

蝙蝠洞的石壁并不光滑，有很多凹凸不平之处。

这时一个和服男子就绰然立在其中一处仅容半个脚掌站立的小突起石头上。

他双眼古井无波，一双晶莹白净有如闺阁少女的大手自然垂落在身侧，离他腰间的木刀只有半寸之遥。

他长发披散，站得极为散漫，却又给人一种很特别的飘渺感，仿佛与四周的岩石融为一体般。

只看了这和服男子一眼，楚铮就知道这人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猎杀目标，伊贺志野！

楚留香却一直盯着那白发老妪，忽然问道：“老夫人可是独孤阀第一高手，尤楚红尤老夫人？”

白发老妪又咳了两声，才出声问道：“哦？小娃子居然能认得出老身？老身已有近十年未在江湖上行走了。”

楚留香抱拳道：“老夫人的披风杖法天下无双，在下从小便听闻过老夫人的威名，今日一见老夫人手中的碧玉杖，又怎会认不出来？”

“你们既然知道老身来了，为什么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要我出手？”尤楚红眼帘下半掩着的眼珠仿佛透出箭状的锐芒，扫过在场的楚铮、楚留香、胡铁花、阿飞等人，除了楚铮似乎根本没留意她外，其余几人只觉得全身一片冰凉，手心立时便冒出了冷汗。

好强！这个老态龙钟、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婆子，武功之高可能还在蝙蝠公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