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号店 第5章 送货的老葛

表妹和李月每天把店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比我在的时候收拾的还干净整洁。看着店内焕然一新的模样，我也挺惊讶的，毕竟两个女生都没有干过这个行业，没有什么经验。不过女孩子还是比较细心，也更注重细节，这一点我是比不了的。

除了进货我亲自把关以外，其他的我都不过问。生意也确实慢慢好了许多，尤其是年轻人渐渐多了一些。之前奶奶在这里看店，多是上了岁数的愿意过来闲聊些家常，年轻人来的频次比较少。如今大半顾客都已经是年轻人了。

“表哥，那个罐头、果冻都没几个了，你让他们再送一些来吧。”今天我刚进店，表妹就说道。

我从手机里找出奶奶留下的供货商电话，送罐头和果冻等副食的是一个姓葛的，我存的名字是老葛。

“老葛，我是四号店这里，罐头、果冻送点过来。”要货的电话一般都这么简单，两句话交代清楚地址和要的货品，他们自会安排人送货。

当天下午，老葛就来了，我挑了两箱罐头，一箱果冻，让他给我开了一张进货单，货款一共五百八十块钱，我直接拿了现金给他。然后又闲聊了几句，问了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然后他说还有货要送，就匆匆离开了。

李月和表妹忙着拆箱，往货架上摆货，我就坐在柜台里继续看我的书。表妹一边干活一边嚷嚷道：“表哥，你可忒懒了，现在什么活都不干了。”

我呵呵一笑，道：“这不是对你们两位大美女信任吗，咱这就是用人不疑。让你们放手去干，充分发挥你们的才能啊。”

“切，就这小店还发挥我们的才能，你开个大商场给我们发挥发挥吧。”表妹不屑的说道。

“等到开学你就走了，开了大商场也跟你没啥关系。还是等到你毕业再考虑那些吧。”

“你就吹牛吧，等你开大商场，我看我儿子都得大学毕业了。”表妹言辞犀利，丝毫不客气。我也被她给怼的一时无话可说。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我一看是老妈打来的。没什么事老妈也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喂，老妈，这个时候打电话是有什么吩咐吗？”

“你表妹不是一直在你那了吗，前些天忙，也没腾出时间来，今天晚上你带着你表妹来家里吃顿饭吧，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上家里来过呢。”

“行，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我笑嘻嘻的挂了电话，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表妹，表妹也很高兴，她还吵着要给姑姑带点礼物，我无奈的说让她在自家超市里买就好了，结果吃了她一个白眼。

既然我和表妹都要走，我觉得只留下李月一个人看店也不太好，便邀请她一起去。开始她还不太好意思，说要留下来看店，但是表妹也拉着她一起去，她也就同意了。

下午六点多，我打算早早的关门回家，表妹硬是从店里拿了两瓶五粮液、拿了两盒婴幼儿的奶粉，我告诉她家里没有小孩子，那奶粉没人喝，她也不听，只好任由她拿着了。

我在市区住的是奶奶原来住的老房子，爸妈在经开区，离我这里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我只有一辆小电驴可以代步，但是三个人肯定坐不下，只好打车回去。

我所在的城区和经开区中间有一条河，原来是供上游河道行洪的，但是现在基本上变成了附近企业排污的通道。河里常年飘着白沫子，除了能滋养一些蚊虫之外，也没什么用处了。但是这河上的桥却是必经之地。当出租车开到桥上的时候，看到桥上围了好多人，桥中间还停着一辆小货车，看那破旧的状态和车身上的字迹，一眼我就认出了那是今天给我送货的老葛的车。

虽然和他认识，但是毕竟只是个普通供销的合作关系，桥上为什么那么多人，是不是与老葛有关，相信过不了几分钟就有人会上传到网上，等到家以后上网一查就知道。尤其是像目前爆火的‘豆影’“快收”两大短视频平台，有什么新鲜事，总有热心群众会秒传的。我自己也有‘豆影’账号，不过很少用，几天都不看一次。

经开区这种新小区都不让出租车进，我们只能在小区门口下车，我不常在这住，没有拿门禁卡，好在还能刷脸，不然自己可能真的自己家都回不去。我常在想，这些所谓进步的科技，用在这些地方，到底是方便了谁呢？原来的那些老小区，没有门禁卡、没有刷脸，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便利的。

我回来之前，没有提前打电话，爸妈不知道李月也来，当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出现在眼前，还是有些惊讶。

“小盺，这姑娘是？…”老妈打开门第一句话就问道。

我倒是没考虑过怎么介绍她的问题，想说她是我店员，但是我没给人家发工资啊。“她是李月”，我干脆只说了她的名字，不多介绍。

李月很礼貌的说了声，“阿姨好”，然后老妈就满脸笑容的把李月让进屋里。表妹跟在李月后面，提着酒抱着奶粉，不满的道：“三姑，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老妈笑着接过她的东西放下，“三姑看到你了，看去座，那边有水果，让小盺给你们倒水。”

我安顿好了两个女人，老妈继续去厨房里忙着做饭。我打开‘豆影’搜了一下同城的新鲜事，果然翻了几条以后，就看到了桥上围满人的那个画面。拍摄者是站在桥上拍的，能看到有人在从水里往外拉人，应该是有人溺水了。拍摄者是个女士，她从画外说道：碱水河桥上有人跳河，一个货车司机下去救人了。被救的人的上岸后跑了，司机师傅体力不支，沉下去了，刚被救援人员救上来，不知道还活着不。

因为画面拍摄的较远，看不清水中救上来的人的模样，但是看老葛的车停的位置，可能是他。又向下翻了几页，又找到另一条这件事的视频。这是站在桥下面的水边拍的，拍的是被救者离开的画面：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围观的人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怎么能就这么走，好歹人家救了你”

“救你的人还在水里，你就这么走，太没良心了”

“这么没良心，就不该救你”

“就算你不下去救人家，也等人上来道声谢再走吧”

“没良心…”

“就该让她淹死…”

围观的人群，各种谩骂声不断。视频只有十几秒时间，画面最后，那两人还是钻出人群，向远处走去。

看完这两个视频，事件大概就明白了。虽然网上出现过不少这种案例，但是每次再遇到相同的事，还是有人会义无反顾跳下去救人。如果这事让我遇到，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有勇气去救人，救一个好人那算是行善积德，如果救的是这种丧良心的玩意儿，那不是作孽吗！

晚饭很丰盛，酒菜上桌，老爸才回来。老妈调侃他是狗鼻子，闻着饭菜的味回来的，老两口子之间的日常撒狗粮，见怪不怪了。饭桌上老妈对表妹和李月特别热情，一个劲给她们夹菜，让她们多吃。表妹则把老妈夹在她碗里那些她不爱吃的，转手都丢到我的碗里，还装出一副很殷勤的样子，“表哥也多吃点”。看她们兴致都不错，我也懒得揭穿她那小心思。

吃过饭，喝茶时间就是老妈的拉皮条日常了。她笑呵呵的说道：“老丁，你看李月和我们小盺是不是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老爸只是呵呵笑，不说话。表妹反倒不客气的说道：“姑姑，你看我和表哥是不是也很般配？”

老妈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她看了表妹几秒钟，然后满脸笑容的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雨晴也长大了，咱们来个亲上加亲也不错。姑姑没意见，你回家和你爸说一下，咱选个日子就给你俩把事办了，你看行不行？”

表妹赶紧求饶道：“姑姑，我就随口瞎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可千万别和老爸说，她还不打死我。”

几个人看着表妹那囧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拿起手机就看到‘豆影’推送的消息，‘昨日见义勇为救人者抢救无效去世，被救者至今没有发发声’。我点进去一看，视频上半截是老葛的黑白照片，下面是他家人悲痛嚎哭的场景。并配有文字解释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点赞量已经有几十万，评论也有上万条。而评论区基本都是“英雄一路走好”的祝福和声讨被救者的声音。

向上划了一条，也是关于这件事的，这是一个媒体记者采访老葛家亲属的，看那妇女的年岁应该是他的老婆，“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就希望被救的人，能来到他灵前说一声‘谢谢’，让他走的安心就行。”

这件事在网上火了好几天，最后老葛被追认了见义勇为英雄称号，但是被救的人却如同人间蒸发，没有任何消息报出来。

但是自从那之后，住在那里附近的一些人就开始传，每到晚上，就听到那桥下面有男人的哭声。我距离那里也比较远，没有去探访过。但是晚上人们却都不敢单独再去那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