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玄生灭 第八章 泡影

张宇风与白绒儿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张宇风下意识的又笑了笑，本以为这次一样得不到回应，却不想，白绒儿忽然面无表情道：“你笑隔屁？”

说罢又是撇过头去。

她声音悦耳，很是动听，张宇风却没心思欣赏，表情变得非常精彩。

恰在此时，一声破空声响起，灰袍老者踏剑而来。他大袖一挥，白光亮起，每个还在石柱上的少年少女们手中都多了一枚如龙眼般大小的白色丹药。

众人好奇，纷纷拿至眼前细细观看，不知是何用意。

灰衣老者施法朗声道：“恭喜尔等通过第三关，考核至此结束。你们手中的丹药名曰复元丹，有恢复体力之功效，服下后随我去广场见礼，入升仙派，成修仙者。”

终于苦尽甘来，众人都是喜极而泣。二话不说，皆陆续抛丹入口，迫不及待炼化药力，恢复体力。

张宇风还是第一次看见丹药，略微多看了两眼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很快化作元气冲去他的四肢百骸。不消片刻，张宇风便感觉神清气爽，饥饿疲惫全消，浑身有力。

“好神奇！”张宇风砸了砸嘴，回味刚刚感觉的同时，心中对修仙的向往又多了几分。

众人陆陆续续的重新踏入广场。也不见灰袍老者如何动作，石柱缓缓沉入崖底消失不见，悬崖再次恢复如初。

通过了第三关，张宇风少年心性，难免有些意气风发。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七界共主，迎娶丽华仙子的日子，指日可待。

想到美处，张宇风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走路都有些飘然，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众人身后，一起来到中央广场。

这广场足够宽敞，容纳个几十万也不在话下。不过，还站在广场上的少年少女已不足十万之数，让人唏嘘不已。

十万人被分为十个纵队同间距陈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凡间将军在排兵布阵。虽然这些“士兵”服饰各异，脸显稚气，画面倒也颇为壮观。

广场正上方便是一座高台，两边各坐有十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一足论。中间坐有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看气势，自然是升仙派掌门人了。

决定众人命运的时刻到了，广场上落针可闻，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高台。

只见升仙派掌门走上前来，目光扫了遍下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施法道：“尔等通过三关考核，已被我派认可。今赐升仙派外门弟子身份，从此断凡尘，踏仙路，盼来日飞升成仙……”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一弟子跑上台来，在其耳边轻语几句。掌门人眉头微皱道：“竟有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演的是那一出啊？众人不明就里，皆有些好奇。

待得那弟子跑下台去，掌门人眼睛朝着下方黑压压的众人扫去，喝道：“张宇风出列。”

下方有些骚动起来，纷纷左顾右盼，不知这个叫张宇风是何许人也，竟在此时劳烦掌门亲自点名，又所为何事？

张宇风心头一跳，暗道糟糕。他可不认为掌门人是看重了他的资质，要收他做关门弟子。应该是自己作弊的事情败露了。

不过，他心里尚存着一丝侥幸，硬着头皮走到高台下方行礼道：“张宇风拜见掌门人。”

掌门看了一眼张宇风，灵识一出，徒然刺进张宇风的体内游走一圈便很快收回。他顿时心下了然，但面无异色，颔首道：“年方几何？”

那丝侥幸终于完全破碎。张宇风沉默，一颗心慢慢沉入了谷底。连同他的梦，他的誓言，他所喜欢的女子。

见张宇风不说话，掌门人喝了一声，道：“请测灵珠。”

左右自有人下去。众人隐隐猜到了什么，有些窃窃私语。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弟子手拿托盘，将测灵珠送到张宇风的面前。

张宇风缓缓抬起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一阵长久沉默。最终，他还是放了下去，抬头看向掌门人道：“不用测了，我已年过十二，十岁有三。”

众人哗然，十三岁怎么通过第一关考核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走后门的。虽然每年都有人贿赂，他们这些人中也还有不少，可是从来没有一例被当场揭穿过的。顿时，广场的少年少女们鄙视着有之，嘲笑着有之，同情者亦有之。

掌门人漠然看了张宇风一眼，面无表情道：“刑罚长老何在？”

只见那总是施法朗声道的灰衣老者走了出来抱拳道：“某在此，但凭掌门人吩咐！”

“根据派规，收受贿赂，以谋私者，参加考核作弊者该当如何？”掌门人喝问道。

灰衣老者略一沉吟道：“收受贿赂谋私者当罚面壁十年。考核作弊者当废除修为，打断双手双脚，逐出门派。不过，张宇风还未曾入派，不受派规约束，只罚逐出升仙派，永不得收录。”

掌门人一怔，这岂不让人笑话？作弊者除了不收入门派什么事都没有？但刑罚长老向来公正，绝不会偏私，遂道：“从今日起，派规加入一条。凡来参加考核者范规，一律按派规处置。此次便按长老所说处置，退下吧。”

“是！”灰衣老者恭声应下，退下时还朝张宇风笑了一下。

张宇风却笑不出来，那个美丽的女子的讥讽不屑还历历在目。誓言果真成了笑话。修仙梦也化作了泡影。没有废他，等于是废了他。

此路被阻，今后该何去何从，张宇风茫然出神。

似乎张宇风作弊没有受到相当的处罚，让掌门人感觉门派颜面受损，心里很不舒服。便看着张宇风，淡然道：“顺便再告诉你，即使你年仅十二，亦无法修仙。你根本无法开辟丹田，经脉也很是另类，于修仙者而言，根本就是个废体。”

张宇风豁然抬头，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只感觉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他眼睛急颤，双腮潮红，忍不住一口血雾喷出，身躯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朱荣焦急的呼喊他听不到，白绒儿异样的眼神他感觉不到，众人的各种嘴脸他也看不到，他只感觉天地间忽然只剩下一个声音：

“废体，废体，废体……”

张宇风躺在地上，半睁半闭的眼睛灰败无光，脑中不断的回荡着掌门人的声音。原来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废体，连修仙资格都没有的废体。可笑自己当初还以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手到擒来，当真是无知轻狂，可笑至极啊……

原来，真的是自己夜郎自大，痴心妄想。他忽然觉得好累，眼睛里最后的一丝光亮彻底消散。也许，就这样睡下去了也好……

三日后，返回张家镇的路上。

轻微颠簸的马车内，张宇风背对着小欣，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侧躺在马车上一动不动，也一语不发。

自他醒来后，一直如此，已经连着好几个时辰。小欣不敢出声打扰，只是眼眸不时扫过他的身影，透着浓浓的担忧。

天色已暗，车轱辘声渐渐停止。护卫们开始安营扎寨，生火煮食。

小欣陪着张宇风一天一夜了，也没出去过，有些内急，便对着张宇风的背部，轻声道：“少爷，小欣出去方便一下。”

见张宇风无动于衷，小欣叹了口气，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有位黄袍护卫连忙上前效力，小欣回头看了眼马车，忧色不减道：“守护好少爷，我去去就来。”

护卫恭声称是。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直三刻钟过去后，小欣还没有回来。连这个黄袍护卫都隐隐有些不安和焦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马车前对马车里的张宇风恭声道：“少爷，小欣小姐出去三刻钟了，还没有回来。恐生意外，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噗的一声，一根长茅自他背后疾射而来，穿透了他的心窝，连人带茅钉在马车上。长矛尾部徒的还颤抖不停，可见用力之大。

黄袍护卫双目圆瞪，死不瞑目。马车内的张宇风豁然睁开了眼睛……

“噗，噗，噗……”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张宇风还未来得及跳下马车，声音便已停止。

阴影里缓缓走出五人，两个黑衣罩面人，一个矮胖少年，一个用刀抵住小欣脖子的锦袍少年，正是刘胜刘海两兄弟。

刘胜嘴角带着一抹嘲讽，冷哼一声，道：“没想到张大少爷不但是个废物，还是个缩头乌龟。你的护卫都被我们杀光，贴身丫鬟又在我们手上，你却缩在马车里不敢出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只大手掀开车帘，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张宇风站在马车上，看着自己带来的百人护卫队，此刻全部倒在了血泊中变成了尸体，眼中立时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俯下身去，伸手缓缓抹闭了黄袍护卫的眼睛。随即拔出了插在黄袍护卫背后的长矛，一个纵身，落在了刘胜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