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京华深似海 第12章 结为姐妹

“大师、智光大师……”卫小姐喊来寺中的和尚一起登上土地庙的侧峰时，山峰之上，一片寂静，破庙中隐隐传来微弱的抽泣声。

卫小姐走进去，看见水萦抱着双腿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脖颈上红肿的抓痕清晰可见，身边散落一地破碎的衣裳，有她的，也要那些乞丐的。一缕阳光照进来，照在青灰色的地板上，上面一块干涸的血迹，异常蛰眼。

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别进来！”卫小姐双脚酸软险些跌倒在地，但她仍记得阻止外面的和尚走进来。

水萦迷离的看向来人。卫小姐走过去，跪坐在水萦身边，伸出手帕，擦拭水萦脸上脏兮兮的痕迹。水萦吓的猛然向后躲去。

“对不起、对不起！”卫小姐的手僵在了那里，然后抱住了水萦，两人放声痛哭了起来。

巧儿拿来了披风，卫小姐小心的为水萦系上。

“姑娘，你先跟我回家吧！”卫小姐小声询问水萦的意见。

水萦微一怔，直视着卫小姐，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两人扶着水萦走出破庙，水萦看见外面的和尚，缩在了卫小姐身后。

“卫小姐？”

女子的清白何等重要，卫小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她：“你放心，他们不会说的。”水萦低下头，盖上了披风上的帽子，跟着卫小姐一起向山下走去。

侯在山下的车夫不明白小姐怎么领了一名陌生的姑娘上车。巧儿扔给车夫一锭银子，警告一句：“别瞎说！”

车夫接了银子，连连点头，心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瞎说什么？

马车一路行驶，停在了卫府门前。卫小姐扶着水萦走下来，回了自己房间。清雅古朴的房间，隐隐有些兰花的清香，水萦站在中间，手足无措。

“姑娘，你先坐，我给你找件衣裳。”

卫小姐拿出衣裳，看见水萦还站在那里，轻轻唤了一声，伸手将衣服递给她。

“卫小姐，我想洗漱一下。”

卫小姐反应过来，脸色白了三分，应声道：“对，是该先洗漱的，巧儿，快去让人烧水，就说我要沐浴。”

浴桶放在了屏风后面，里面升腾起朦胧的雾气，卫小姐试了试水温，将准备好的新衣裳搭在屏风上，道：“姑娘，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叫我！”

“多谢！”水萦道谢。

可这一句谢，本该是自己说的，卫小姐张张嘴，哽咽在喉咙中没有发出声音，微微点头，拉着巧儿走了出去。

水萦听见关门声，踏入水中，以手掩面，呜咽着哭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在门外卫小姐的耳中，心口一阵阵的抽痛：若不是她，今日遭受这一切的就是自己。

“卫小姐，你进来吧！”良久之后，水萦的声音传了出来。

卫小姐扶着水萦坐在了榻上。

巧儿咕咚一声，跪在了两人面前，“巧儿叩谢姑娘救我家小姐。”若是小姐出了事，老爷估计会把她杀了。

“你快起来。”水萦喊她。

卫小姐挥手让巧儿出去。巧儿出去，关上了屋门。

“姑娘，你家在哪里，我亲自送你回去，向二老赔罪。”卫小姐问。

水萦摇头，“我父母双亡，我是来京城投靠外公的，没想到外公一家搬走了，我的盘缠也被乞丐抢走了。”因为顺天府门外的老者的告诫，水萦隐下了来京城的真相。

“怪不得你要到寺中求签寻人。”卫小姐建议道：“姑娘，你若不嫌弃，先住在我这里，我让爹爹派人去寻你的亲人，一定帮你找到，好不好？”

“我娘是我外公卖给我阿爹的，就是找到，他怕是也不会要我。”水萦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突然她起身跪了下来，“小姐，你若不嫌我粗笨，就收了我做个丫鬟吧，我一定好好伺候小姐。只是我如今非清白之身，不知道小姐嫌弃不嫌弃。”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卫小姐急忙扶起水萦，“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该是你不要记恨我才是。”

“小姐是答应了吗？”水萦渴望的看着卫小姐。

“不成！怎么能委屈你做我的丫鬟。”卫小姐看着水萦道：“我让爹爹认你为义女，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姐妹，以后我再让爹爹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好不好？”

“卫小姐，这怎么使得！”水萦惊讶的看着卫小姐。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卫小姐高兴的拉着水萦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生辰是多少？”

她的声音真好听，水萦顺着她的话，说了出来：“饶水萦，五月初九生，再过两个月，便满十八岁了。”

“我叫卫楚曦，九月十二生，也是今年满十八岁。以后你便是我的姐姐了。”卫楚曦不待水萦反应，亲切的唤了一声“水萦姐姐！”

“还是先问过令尊吧！”虽然水萦来京城不久，但她知道朝中大臣对认干亲是极为慎重的，若是让同僚知道卫大人认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为干女儿，必会为人耻笑。

“爹爹一定会同意的！”卫楚曦安慰水萦一句，让人将自己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水萦住。

夜幕降临，巧儿等在府门口，老爷一回来，她便将他请到了小姐房间。水萦看着走进来的男子，一身深色玄衣，胡子微微有些发白，按说照他这个年纪是不该有的。他看着屋中陌生的女子，微微一怔，坐下来，问自己的女儿：“楚儿，你找爹什么事？”

“爹爹！”卫楚曦殷勤的为父亲奉上了一杯茶。

卫大人用左手接过了茶杯，也不饮，直接放到了桌上，“有什么事，直说。”

卫楚曦附在父亲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晃着父亲的肩膀，祈求道：“爹爹，你一定要答应女儿。”

卫大人上下打量着水萦，道：“我明日去一趟顺天府，一定请他将那些乞丐抓捕归案，为你报仇，也会帮你寻找亲人。”

他如此说，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大人不要！”水萦急忙喊了出来。

“爹爹！”卫楚曦也着急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让水萦怎么嫁人呀！”

水萦跪了下来，“大人，民女不要什么报仇，只求大人让我有一容身之所，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候小姐！”

她对自己换了称呼，亦是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既如此，你留在府中，本官一定不会亏待……”

“爹爹！”楚曦打断了父亲的话，气道：“女儿的性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重要吗？”

她把“清白”二字换成了“性命”二字，怕水萦听到那两个字再勾起伤心事。

卫大人又看了水萦一眼，陷入沉思，要是楚曦出了事，怕是康亲王会退婚，也会毁了楚曦一生，他叹了一口气道：“饶姑娘，今日老夫收你为义女，你可愿意？”

“多谢爹爹！”楚曦高兴端起茶杯递给水萦，催促她：“水萦姐姐，快给爹爹敬茶呀！”

水萦接过茶杯，在卫大人身前跪了下来，举起茶盏道：“义父在上，请用茶。”

卫大人用左手接过了茶盏，然后抬起右手，拿起盖子，喝了一口。水萦觉得奇怪，历来喝茶都是右手持杯，怎么这位大人用左手持杯。

喝过茶，楚曦将水萦拉了起来，又将父亲往外推：“爹爹，你早些休息。”

这丫头，用完自己就催自己离开，卫大人敲了女儿的额头一下，走了出去。楚曦娇俏一笑，关上了门。

“水萦姐姐，你别误会，爹爹是因为右手有疾，拿不了重物，才用左手拿的，他并不是不愿意认你！”楚曦解释。

“多谢小姐！”水萦微微点了点头。

“还叫我小姐？”卫楚曦不满的看着水萦。

“楚曦妹妹。”

“哎。”卫楚曦笑了起来。

水萦看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微微有些失神，以后自己也会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