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宫道上,水萦重新打量身边的白发老者,发现他除了那一头白发,身手和面容根本不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自己当初怎么就认为他是一个老头了呢!
“师父,你是太子殿下的舅父?”刚刚太子殿下那声舅舅她听得真切。
老头嫌弃道:“他也就刚刚乖点。”
“平常都叫你老神棍是不是?”水萦猜出来了,笑着揶揄了他一句,询问道:“师父,你干嘛这么着急走呀?”
老头理所当然道:“人都救完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师父,你怎么会去西陵,还当了赫连役的师父?”水萦有些好奇。
“老了,记不清了。”他并不想多说,水萦也没有再问。
两人走到宫门口,侍卫拦下了他们。
“给他看令牌!”老头指使水萦。
水萦瞪大了眼睛,“我一个小小的女官哪里有令牌。”
老头炸了毛:“没有你还送我出来?”
水萦委屈,“是你让我送你的。我以为你有令牌呢!”
老头更委屈,“你都没有,我哪里会有?”
“那你怎么进来的?”水萦说完,反应了过来,刚刚是赫连役带他进来的,于是出主意道:“师父,要不咱们回去找赫连役?”
老头拨浪鼓似的摇头,“我怕他打我。”
水萦噗嗤一声笑了,豪气道:“不怕,他要敢打你,我就对他不客气。”
侍卫看着两个人在宫门口吵吵闹闹的,不耐烦的赶人。
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陆将军,陛下请您过去。”正是李总管。
老头的声音变得冷厉了起来:“别叫我将军,我与他没什么好说的。”
李总管再次道:“陆将军,陛下是诚心相邀,您就当看在已故皇后娘娘的情份上,过去一趟吧。”
老头跟着李总管去了勤政殿。
水萦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由的想:师父竟然敢跟皇上叫板,难道两人有仇不成?他可是太子殿下的舅舅,能跟皇上有什么仇?
蓦地,她的肩头落了一只手。
“啊!”水萦吓的急忙打开,看清了来人,“赫连役,你想吓死我呀!”
“谁知道你在什么。”赫连役看向紧闭的宫门,问道:“他走了?”
水萦摇头,“被皇上叫去了。”
赫连役轻轻哦了一声,向宫门走去。
水萦急忙拦住了他,“赫连役,你想不想知道皇上和师父谈了些什么?说不定和你母亲有关。”
她才不信师父是无意中收了赫连役为徒,肯定是故意的。
赫连役站在那里没有动,这也是他追过来的原因。
“咱们听听去!”水萦不由分说的将赫连役拽走了。
勤政殿,只有李总管守在殿门外,好像是特意将宫人侍卫都支走的。
水萦和赫连役远远的看见李总管,有些沮丧:“怎么办?”
墙角怕是听不到了。
“没事!”赫连役拉着水萦登上石阶。
“瑞……”李总管看见赫连役,还没有说出一个字,被赫连役飞出的石子点了穴道,话说不得,也动弹不得。
这么豪横!水萦有些怂了,“这样行吗?”她怕李总管秋后算账。
又是一个石子飞出,李总管被点了睡穴,向下倒去。赫连役飞身过去,慢慢将他放倒在地,小声道:“这样行了吗?他没看清你。”
水萦呵呵一笑,拉着赫连役去听墙角。
勤政殿内,皇上和陆盏行于榻上相对而坐。
皇上给他斟了一碗酒,感慨道:“一晃二十多年,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盏行冷哼一声,将喝尽的酒碗扔回桌案上,“我倒是想一辈子都不见你。”
他没想到皇上竟然守在太子妃的产房外。
想起他是被赫连役领来的,皇上也隐隐有了怒气,“你早就知道役儿是朕的儿子吧,为何不告诉朕?”
“我为何要告诉你?”陆盏行嘲讽道:“若不是你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又怎会不知役儿还活着。”
“朕派人去接心儿了,若不是心儿难产而死,她会嫁给朕的。”说到这里,皇上泣不成声。
“嫁给你,你是想让心儿做你的侧妃,还是休了兰儿?”当年皇上还是太子,陆盏兰是他的太子妃,陆盏行的妹妹。
“他已经怀了朕的孩子,假以时日,她会同意的。”皇上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喃喃道:“她已经不逼朕放下一切跟她走了,只要生下孩子,她会同意的。”
可是她因为难产死去了。
“你做梦,心儿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会嫁给你做侧妃。”陆盏行冷冷的打击着他,眼中恨意层生,“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将兰儿嫁给你。”
“你别打着兰儿的幌子,来这冠冕堂皇的指责朕。”皇上怒目而视,“心儿爱的人是朕,就算她不会嫁给朕,她也不会喜欢上你。”
砰的一声,陆盏行将榻上的桌案掀倒在地,怒道:“若不是你骗她你尚未婚配,她又怎会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原来师父喜欢的是赫连役的母亲,怪不得会教赫连役武功。水萦瞧向身边的男子,发现他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什么。
殿内没了声音,是不是师父要出来了?水萦正想着要不要拉赫连役走,里面又传出了声音。
“当年你为了心儿险些逼死兰儿,如今又想因为役儿害死邺儿吗?”陆盏行的声音平静了下来,添了一层酸涩之感。
“是邺儿他先犯上作乱,要害朕这个父皇的。”虽然姜玉颜腹中的孩子情有可原,但他忘不了那杯毒酒,忘不了他连夜出逃妄图造反。
说到这里,皇上还有些气愤,渐渐的他长叹一声,“至于役儿,他是朕和心儿的孩子,只要他担得起,朕愿意将天下给他。”
“二十多年了,你身上的毛病真是越来越多。枉你生养邺儿二十多年,都不知他是怎样的孩子。还有役儿,你以为他稀罕这天下,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陆盏行站起来,背对着他道:“二十多年前,你没能当好一个丈夫,二十年后,希望你能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不希望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出事。”
说罢,他推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