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行 第304章 劝说

郭荣说得小心翼翼，又硬着头皮说：“……原先是担心阮世安出现，影响律法威严，可是现在他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好在人们现在依旧觉得他是个鬼魂，他作为死囚逃脱的事情，朝廷可以不认，就只翻案就行了。这样就能平息舆论，而且朝廷还能有个拨乱反正的好名声，阮世安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纠缠下去。”

皇帝侧身听着，尤其的气不顺，半晌说了一句：“你去吧，容朕再想想。”

“是……”郭荣退走，刚刚退了几步又走了回来，说道，“义父，秦霜说要见您，我就把她带来了。”

皇帝有些意外，但是依旧缓了语气说：“让她进来吧。”

“是……”郭荣恭谨地退走了。

不一会儿太监领了秦霜进来。秦霜看着皇帝的身影，脚步慢了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很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对着皇帝行了个大礼：

“草民见过陛下。”

“快起来……”皇帝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似的，将秦霜扶了起来，说，“朕看你就像看自己的女儿似的，不必行此大礼。哎……秦霜，朕认你个干女儿，封你做个郡主如何？”

秦霜心里面紧张的要死，本来准备好了那么多话要说。结果皇帝一上来这么说。她着实被惊到了，回过神来赶紧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草民是个拿锄头的，若是封了郡主岂不是有失皇家颜面？况且无功不受禄，这怎么能行呢？”

“你怎么没有功劳，这次那谢律中伏诛，你在其中的作用非同小可，若不是你配合晋王给他下了个套儿，引得他孤军深入。说实话，他要是据守西南，这仗估计得打个几年，胜负难说啊……”皇帝感叹地说。

秦霜抓住了话题，连忙问：“……那陛下是已然知道，阮世安在这次平叛时也有功劳了？”

“他？……”皇帝一听阮世安的名字，脸色都变了。有些责怪的看了秦霜一眼，说，“后来我听晋王说了……他的行为真假难辨，况且还是戴罪之身，论什么功劳？秦霜……我知道，那阮世安姿容出众，很容易让人心仪，可是……你还小，莫要受其蛊惑被他骗了。”

皇帝顿了顿，说：“……那个人，他接近你也是利用你要铲除谢律中，表面上帮朝廷的忙，其实存着私让朝廷和谢律中两方内耗。如今，又在京中搅得天翻地覆，他的心里，无天地无君亲，只有他自己。”

秦霜看着皇帝走远了些的背影，低着头皱起了眉，一副沉思的模样，其实心里头全是牢骚：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总是对她说你年纪小，莫要被骗了这句话呢？

难道就是因为她长得小，长得一张娃娃脸，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她没脑子、是个傻子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阮世安心中没有天地君亲？他倒是想有亲，可是如今他的亲人不都被砍了只剩下他自己了吗？

他心中也曾有天地，也曾经志气满满的想做成一些事情，可是还不是被皇帝你冤判了他全家，断了他这一条路，如今只能以一个死人的身份窝在黑市里头郁郁不得志吗？！

他心中也想忠君，可是作为君王的你可曾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明明知道自己冤判了人，只因为忌惮他的本事，就一心要至他于死地？！

秦霜越想越气，这些话她多想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替阮世安叫一叫冤屈，一疏心中的郁闷。

可是她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皇帝心里面明白的很，他比谁都明白，只是愿意这么做罢了。

即便当面说出来，他不会觉得愧疚，也不会觉得翻然醒悟，这只会让他气恼，治她个不敬之罪。

秦霜将胸腔内的怒火给平息了下来，找回来之前想好的那些说辞，认真又谦卑地说：

“陛下……草民是个种地的，旁的国家大事，我不懂。但是我只知道要将秦园传承下去，就能为天下人做一份贡献，为陛下的江山添一份稳固。

毕竟不论哪朝哪代，民生安稳富足，才是家国稳固的根基。”

皇帝转过头来看了眼低着头的秦霜，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又听秦霜说：

“秦园所谓的秘宝就是血脉相传，这一点恐怕您已经知道的了。

可是陛下您不知道，就如同阮世安的天赋一样，我生来就对植物的生长有知，看一眼就知道它怎么种才能长得好。虽然荒谬，可是事实便是如此。

这也是秦园历经了六百年，即便经过战乱也没有断了耕种传承的秘密。

可秦园的血脉飘忽不定，即便是直系血亲也不一定有。所以到了我这一代，我的孩子可能会有这个能力，或许就没有了……

阮世安是我一早就选好的秦园赘婿，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我看中了他的天赋。我直觉相信若是与他成亲，孩子能有血脉传承的几率更加的大一些。

即便是没有，我也能依靠他的才华，将我所知都写下来，着书立说，造福于民。

阮世安或许是在骗我，他心思深沉，可是，我只想利用他的天赋和血脉，他骗我不骗我的，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要紧。”

皇帝听了之后，眼神中的惊讶慢慢掩饰了过去，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之中。

秦霜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日我在街上听人说话。有人说，是因为陛下忌惮阮世安的才能才下旨杀了他们全家的。我不这么认为。

天下臣民，不论好人还是坏人，不论是傻子还是天才，都是陛下手下可以支使使用的人，陛下没有道理害怕哪一个人，端看陛下怎么用，用在何处。

就好比我手里的那些秧苗那些土壤水源一样。即便是粪水，我也能施肥养菜。只要我能用的好，就是助力，用不好才是危害，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定无用或者一定有害的东西。

所以，草民以为，陛下定然是因为为难阮世安用处，或者是阮世安真的是有罪之人，才会想要治阮世安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