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闻言,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秦杜又说:“那孩子命不好,本开遗腹子,出生的时候他妈难产离世了,成了孤儿。”
“二爷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出了医生护士见到第一个人。”
“我之前的时候有跟你说过二爷的身世。他的童年几乎一直笼罩在阴影里。困顿在那样环境中的人,同理心会比常人更强。”
“我猜,二爷当时抱着那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想的一定是怎么守护好这个孩子。”
“二爷六岁没了母亲,受尽折磨。他不想让怀里襁褓中的孩子跟他一样,被这个冷漠的世道伤的体无完肤。”
“他要护着他,想尽办法也要护佑那个孩子白佳夏凉,风雪不伤……”
“二爷也真的做到了。他虽然没结过婚,没养育过孩子,可二爷对他视如己出。竭尽所能为那个孩子的成长付出心血。”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二爷……他真的很好。就是很好……”
“他对我也是一样。男人之间无需卖弄言辞,但二爷对我的好,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这样就是为什么,我不管风里雨里,是生是死都愿意追随他左右的原因。”
“有他在,我就是安心……”
秦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回忆起了从前重重的往事。
他眼睛里慢慢的一点点堆积起了水汽,然后一点点变得闪耀而明亮。
秦杜并不是一个喜欢感春伤秋的人,能让他这般的,一定是一些触及心底的事情。
“小叶子……”
半晌,秦杜收了感伤的心神,看向白佳:“那天你忽然气冲冲的来问我那些话。我没告诉你,本事想着替二爷保守秘密。”
“因为那孩子是二爷的半条命,邬雅秋现在正在花大价钱找二爷软肋。那孩子跟你一样都是二爷的软肋。”
“二爷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到哈尔,所以哪怕是哈尔怎么折腾怎么闹着想要找他,他都咬牙忍着没把他接过来。”
“因为二爷不想把那孩子置身险境。”
“之前的时候,二爷好几次一声不响的直接飞去了国外,当时的确是瞒着你的。”
“哈尔先天不足,身体虚弱,非常容易生病。而且一生病就会入肺里引发肺炎,好几次差点下了病危通知单。”
“他病的重的时后,二爷经常整宿整宿的抱着他,不合眼。”
秦杜叹了口气:“哈尔没有妈妈,有体弱多病,非常没有安全感,特别依赖二爷。”
“这小一年的时间,二爷掌管了老爷子的恒堇帝国,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国内。对哈尔的照拂时间就少了,可哈尔一旦生病,二爷就会不顾一切跑回去照顾。”
“唉……其实我觉得……”
秦杜抿唇:“二爷是把哈尔当成了小时候的自己。他竭尽所能的对哈尔好,更像是在努力用一种温暖方式去治愈自己童年时候留下的伤疤。”
白佳听到这来,不知不觉脸颊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泪水。
她看向病床上的季昱寒,忽然心里面好像撕裂了一道常常的伤口,很疼很疼。
有人说,怜悯比爱更可怕。
爱一个人,依然可以会在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毅然决然的说分手。
可如果一个女人深爱并怜悯着男人的时候,她就变得离不开他。
不但如此,她还会竭尽所能,把骨子里的母性一同压榨出来,拼了命的也要对他好……这就是怜悯的可怕之处。
此时此刻,白佳怜悯之心开始泛滥。
她心底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自责。
为不曾试着了解季昱寒的过去而自责。
为不曾静下来听他的解释而自责……
“小叶子,二爷真的没有骗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杜的声音变得沙哑,连眼圈都跟着红了起来。
“沐浅兮跟你面前说的那一些,都是信口开河,胡扯鸡毛掸!”
“她不过就是因为跟顾倾铎解除了婚约,想着转身再投入二爷怀抱的伎俩没得逞,恼羞成怒了而已!”
“她说她是孩子的妈!不过仰仗着之前认了哈尔当干儿子。”
“这个女人知道哈尔是二爷的心头肉。为了想要跟二爷复合,就开始打哈尔的主意。”
“这不,前些日子她背着二爷飞到国外去对着哈尔嘘寒问暖。玛丽安觉得事情不对劲,就跟二爷说了。”
“二爷震怒,沐浅兮害怕了只能作罢。她看着你跟二爷好,心里难受啊,可不就得整点幺蛾子?”
至此,白佳才恍然大悟,之前想不明白的现在一下子清明了。
但还有一个点,她始终想不明白。
秦杜见她眉头紧蹙,知道她心里有事,就问她。
白佳也不再隐瞒,喃喃道:“我现在就剩一件事想不明白了。”
秦杜:“什么事?说来听听。”
白佳单手托腮:“当初,我被锁在冷场车里的事儿,究竟是谁做的?”
“是不是沐浅兮?”
“二爷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告诉我可不就是在袒护她吗?”
秦杜听了,冲她摆摆手:“你先别激动。”
“是这么回事……”
秦杜就避繁就简,挑着重点把当时的事儿跟白佳交代了一遍。
“这事儿跟沐浅兮还真没多大关系,都是她那个老娘做的。”
秦杜解释:“沐浅兮之所以大包大揽把这事高到自己身上,纯粹就一目的,气你!”
“而且,跟这件事沾边的,二爷一个也没放过。如果不是顾苓面子大使手段,沐浅兮的母亲现在怕是还在喝茶呢。”
“还有你那个继妹佟雯雯,现在还在非洲喂长颈鹿呢~”
白佳听到这里,算是醍醐灌顶,什么都搞明白了。
她还一直好奇,佟雯雯那个少不了的“作精”最近怎么这么安分了,竟然没出来折腾捣乱,原来早已经被季昱寒“发配非洲”去了。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白芳菲会改了心性,忽然对她这么好了!
原来不是她想通了,是季昱寒借着这个事儿给她上了一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秦杜:“其实,当时二爷交代我瞒着你这件事的的时候,我心里跟你藏着一样的疑惑。”
“我这个人你知道,忍不住的就会问。我当时就问二爷,为什么不告诉你呢?你猜二爷怎么说?”
白佳听了,摇头。
秦杜又叹了口气:“二爷说,你啊嫉恶如仇,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怄气,非要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白佳心说,何止啊,我肯定跟他们对着头掐架!
使这种阴招算计她,孙子才忍!
秦杜:“你要是搅个天翻地覆也没什么,有二爷和我在背后替你撑腰。可二爷担心你怄气,难过,不开心。”
“二爷说,既然你来到了他身边,他就想护你周全。”
“他想你开开心心的,离着那些尔虞我诈远一点!如果他能在背后搞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你插手。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能单纯的笑下去,更好……”
“看吧,小叶子。咱二爷啊,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你。”
白佳听了秦杜话,眼泪汹涌而出。
她看着病床里的二爷,忍不住抱起他的胳膊,趴在床畔呜咽出声。
……
季昱寒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她看到白佳趴在自己枕边打瞌睡,眼睛都是温柔的光。
病房里,暖气开的足,白佳一直坐着有点犯困,她单手托腮打盹儿……手腕一个没托住,她激灵了下清醒过来。
“二爷……你醒了……”
白佳一睁眼就见季昱寒在凝望着自己,激动过头,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把椅子给带倒在地。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她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季昱寒却把手伸了过来攥住了她的手。
“坐下。”
他一开口,声音是嘶哑的:“坐到我身边来……”
白佳听了乖乖的点头,就上前坐到了他的身畔。
“扶我起来。”
季昱寒说。
“不行的,医生说你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动……”
白佳连忙制止,顺便柔声提醒。
“把床摇起来。”
季昱寒坚持。
白佳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无可奈何之下,小心翼翼的把床摇起来一些。
“小心一点。”
她上前搀扶起季昱寒,顺手把枕头挪到了他的背后,让他依靠起来舒服一些。
一抬头,迎上季昱寒,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目光温热到让人悸动。
确切的说,从他睁开眼的那一瞬去,他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
他的眼里只有她。
想到两人之前闹过的种种不愉快,想到自己对着季昱寒眦睚欲裂的指控,现在迎上他的目光,白佳反倒有点难为情起来。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心说,这么看着我干嘛?
是我脸上有字,还是有花?
“哭过了?”
季昱寒忽然问了一句。
“哪有……”白佳想狡辩,但眨眼之间眼眸酸楚的厉害,是之前哭的太凶了,一双眼已经哭成了鱼泡。
季昱寒还在盯着她:“都成烂桃了~”
白佳也不在遮掩,揉了揉自己肿起来的眼睛:“还不都是被你害的!”
季昱寒闻言,唇角就弯了起来:“担心我?”
白佳:“……”
季昱寒:“怕我死掉?”
白佳:“呸呸呸!这里是医院,阴邪气重,不准你说那个字!”
季昱寒瞧着她揪心又可爱的小模样,唇角的笑意愈来愈弄。
只是微笑之间他忽然咳嗽了一声,扯季手术的刀口,疼的他整面色扭曲起来。
白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急到眼泪都跟着迸了出来。
“二爷……”
“不碍事。”
半晌,季昱寒抬手反握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他看着她,手掌微微抬起裹上了白佳的脸颊。
季昱寒眼底痛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是化不开的温柔:“还知道关心我……就是说,现下已经不生我气了?”
白佳抿唇:“……”
季昱寒冰凉苍白的指尖轻轻的摸索着她的脸颊:“我就知道,我家白佳是只喜欢炸毛的小家伙。”
“若是你早些能冷静的听我一言,哪里还会有现在的难受劲儿?瞧瞧这双眼睛……”
白佳迎上他,眼眸颤了颤。
他差点丢了半条命,人都已经这样了还只关心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