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恶日记 第六章 生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

呵呵，纯属扯淡！

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没有选择，还想活着的绝望！

在死亡边沿被迫行走，你能不强嘛！

不走就是死甚至是生不如死！

能活着就该知足，天天想着人上人，自我提升，成就，价值，却忘了基本的本能。

活成了自己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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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勺饭舀起，被他难受的塞进嘴里，像是在吃极其难吃的东西，缓慢且艰难的咀嚼。他面容坚毅，每嚼一口，仿佛都在积攒怒火不甘和愤恨，另一手却在死死攥紧，疼，太疼了难以忍受的疼，仿佛感官只有疼，身体早已不复存在。

不知何时吃，不知何时结束，又不知时间几何。

炎热六月，骄阳似火，一束光已悄然照射在沉睡之人的脸上，感受着温顺的温度，映照金红色的侧脸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微微蹙眉，好似有所感，抚手遮挡脸庞，温润的阳光传至手心。

痛，真的很痛，感觉胸口还是肚子断了一般，又或者是无数条细针扎了一般，吃不下，不想动，睡不着，全世界，所有声音只有痛苦，每天，每分，每秒。

在困乏中，疼痛，疼痛到睡不着，再从疼痛中失去知觉入睡，短短几个小时清醒，连睡都算不得。

这是一种大折磨，无时不刻都存在，以前还不相信癌症患者为什么选择轻生，现在感觉比起自杀一了百了结束这一切，这种痛苦简直比要百条命还难受。

月光透过窗照入病床上看不出半分痛苦的平凡脸，他嘴角上翘，发自内心的笑，真诚没有一丝痛苦的忍耐，甚至是透露一种道不明的杀意“咱们走着瞧！”

反正疼的也睡不着，疼着，笑着，无数的思想涌现，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床角，发出一阵阵的吱吖，场面一阵诡异。

谢谢，既然睡不着，那便是我的掌控时间！

白天，拖着疼痛和疯狂，玩命锻炼身体。

晚上，睡不着他拼命学习，学习一切能活下去办法。

吃饭更是，吃不下去，硬是吃，即便他无法消化。

时间全部被他换算，忽略，一切都在玩命的进行着，即便脸色一直在惨白，身体逐渐消瘦，直至某一天。

“哈哈哈哈，错的，一切都是错的！哈哈哈哈......”

他在咆哮，他在嘶吼，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他疯了，他不相信。

“狗屁的思想，狗屁的天赋，狗屁的知识，医学！”

“我学完了所有才发现，我的思想，是错的！”

“既然让我们活着，为什么还要有死亡！这不是矛盾吗！”

这是何等打击与不甘，生命对生死的无力可不是说说的。

“哈哈哈哈......”

月光明媚，杀人一般的目光映照着轻柔的月亮，寒意森森，声如厉鬼，传遍整个走廊。

“你醒了。”

护士声音和善，缓慢的将手中的托盘放至桌面上，托盘上放了一些打点滴的药剂，还有一些杂七杂八颜色的药物。

“又活过了一天啊。”

他看了眼托盘，潇洒且不屑的笑了一句。

护士精准且迅速的给旁边的病人扎上针，吊好瓶瓶罐罐，看了一眼面如白昼却气势不凡的老者，又收回青年床边的瓶瓶罐罐匆匆离去，为下一个病人坐着准备。

然而这天，老者看着下床做着各种运动的青年第一次搭话“你也是癌症患者？”

盛无做着俯卧撑，酷酷的侧头回了一句“嗯哼。”

“年纪轻轻的，听说你要出院？”随机他感叹了一句“也是，都是要死的人哟。”

青年起身，做回病床上，侧脸打量了眼老者，手上拿着摆满早餐的小桌子摆在床上“你相信生死的说法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意气风发谁没有过，可是人啊，得认命。”老者叹了口气像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像你我，此时此刻都是快死了的人了。”

“呵呵”青年不屑的摇摇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生死也只不过是从你祖宗那里听来的，你祖宗的祖宗也不是一样道听途说罢了。”他嚼着馒头，又喝了口粥：“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的人生活的未免也有点太简单了吧。”

老者还是对这个有些自大的孩子耐心回答，毕竟没那么多时间了，能找人聊聊也不错“他们都死了，我们不是也不远了，世界上哪有不会死的存在。”

青年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放在了桌上，咽下去最后一口馒头，表情嫣然严肃，没了之前的骄傲不屑，反而有一种沉重的正经，声音都不由得沉重严肃了几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废物！没能做到，所以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笑话，天方夜谭，而我们呢，只知道否定和嘲笑那些敢想敢做却失败的人。”

“而我不同，我可不会死！”他瞥向老者，信誓旦旦说道“只有这点我绝不让步”

老者真是对这个自说自话的孩子无语了，他也不反驳，只是在内心摇摇头“那，祝你成功！”

青年主动忽略老者难以掩饰的话语，自顾自的说道：“是挺绝望的，有时候绝望也能给人带来力量，与其求着别人拯救自己的生命，不如自救。这道理谁都懂，可谁又愿意亲自尝试呢。反正所有手段也治不好，你也没一点希望，不如玩玩看，”他谈笑风生“结局都是死，又没有什么悲惨的差距可言。”

“呵呵，你倒是看得开”尽享涵养，扭过便不在说了。

涵养，涵养，最让讨厌的或许就是无形的东西了。

青年面露相同涵养的笑意“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话吗？”

老者隐晦的皱眉，很好的掩饰而过，让人看不出任何厌意，苍白无力的脸上压着那能把快死之人激起的怒火，避而不答。

“因为和将死之人说这些话，怎么说都不会被人记住当做笑柄来看。就算以讹传讹，死人的话也能信？”盛无轻松地摆摆手，笑呵呵中夹杂着一丝癫狂的邪性“不对，应该说他们敢传死人的话吗？”

老者闭而不语，青年也再不答话，就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当老者醒来的那一刻，一旁的病床早已人去楼空，老者从护士的口中才得出原来他已经回家了。

却见得耳边的护士却还在收拾着床位，却见她低声楠楠“这年头真是奇怪，癌症晚期，一般人都会选择各种止疼，他却完全放弃，现在还直接不治了，看来是放弃治疗在家等死了。”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最后一次的对话浮现在脑海，那不屑，那最后一眼癫狂让他顿时有些难以忘却，甚至于恐惧。

他好像真的去做了！可是，为什么有一丝恐惧。想至此，他的面容更加苍白恍惚，就连吃饭都有些少了。

不知道是没有阻止他感到后悔，还是真的被他那个笑容吓到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没错，他离死亡又进了一步，就正如青年所说，死人是不会记住他说的话。

时间缓缓流逝。。。。。。

某一天

“叮咚~”

“叮咚~”

阴暗的走廊里，一位黄衣外卖小哥在按着门铃“你好，你的外卖......”

咔嚓，门开了。

一股弥漫的死尸味扑面而来，接着，一双泛着黑斑的手传来阵阵的恶臭伸出门外，他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瘫坐在地，不断撑着后退。

“鬼啊”

他喘着粗气，一阵扭动，起身，不顾掉在地上的盒饭，疾走奔逃。

盛无彻底打开了房门，看了眼逃走的方向，骨瘦如柴如老人般的模样的他，用那双发臭颤抖的手捡起地上的盒饭，轻轻的拍了两下，淡淡的笑了笑“倒是活成了医学奇迹，但是我还是改变不了死亡啊。”

接着他关上门，没人知道屋子里在干嘛，也没人敢靠近这间屋子。

当然关于这间屋子也流传着很多的传闻，里面有鬼，也有人说里面有一个活的僵尸。

他们说的没错，接下来时间，他的血液流速减慢，心脉消退。

最终他没了心跳，没了呼吸，没了人的生命迹象

但

他还活着。

这不科学也不现实，可他的的确确还活着，甚至于打破了规则，他又有了一丝想法，但是他还是知道，他会死。

他依旧吃着饭，维持着正常人的天天都在做的事情，直到某一天，他的一只眼球脱落，落入他的手中，他把玩着，没有恐惧，没有无措，反而是一丝淡漠的笑意。

然后，他看着他的肌肉一块块掉落，最后那一颗眼球也掉下，他再也看不到东西，只能感觉到自己还在行走。

此刻的他只剩下一副骨架。

接着这副骨架能动性逐渐固化。

他的感觉和思维逐渐褪去，他知道，最终他还是要死去。

某时某刻

“哐啷~”

一根根骨头接二连三的坠落，他彻底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