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里黑漆漆一片,只有东边的屋子里亮着一点烛火,两人悄悄挨了过去。
眼看窗户紧闭,两人正想贴近窗户,听听里边的动静,忽然听闻一串脚步声骤起,门被打开来,火光大起。
郭明朗与李月英吓了一跳,眼睛也被刺地睁不开。
一道肃声响起,“我等奉皇太后旨意,在此等候擒拿挑拨事非、妄议国亲的嫌犯。
二位虽是邵将军与邵夫人的人,小的也需公事公办,郭校尉,得罪了。带走!”
郭明朗与李月英怔怔地被分开,带出了宅子。
郭明朗很快镇定下来,也很快想清了事由,他们被算计了!
不!郭明朗的脸色顿时大急,对方要算计的,恐怕不是他和李月英,而是……将军与夫人。
李月英的眼珠子也在骨碌碌地转,临上车前,看见郭明朗的脸色变了几变,也意识到事情大不妙。
他们不过是来查方夫人相好的事,怎么就被皇太后的人给逮了?
还什么挑拨事非?妄议国亲?
她相信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引得皇太后注意。
姐姐在宫里谨小慎微,应该也不至于捅出大篓子。
那就只剩下她与郭明朗背后的将军与夫人了。
想通了这一层,李月英稍稍淡定了些,只是心里还是扑嗵跳地厉害。
郭明朗那边先被人给带走了,李月英这辆车行在了最后。
车内昏黑,窗门紧闭,根本看不清车里有什么。
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李二小姐可想念宫中的李美人?”
李月英顺着声音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模样。
那人继续道:“李美人如今在宫中的日子,可是不太好过呢。陛下不宠,贵妃刁难。
这一次,你闯出了大祸,皇太后震怒,只怕是会牵连李美人呢。”
李月英立即激动道:“这件事与我长姐无关!”
那人轻笑,“我们是相信,可皇太后未必信呢。要知道,皇太后本来就对李美人不喜。
如果再认定这件事,与李美人相关的话,只怕李美人也难逃罪责。
当然,如果李二小姐真的为了李美人着想的话,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可以让李二小姐与李美人脱难。”
李月英沉默了两息,问,“什么法子?”
那人道:“其实呢,皇太后早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挑事人,捉拿你和郭校尉也是想问清事实罢了。
只要李二小姐肯当着皇太后的面,指认邵夫人才是这件事的操纵者,那李二小姐便是将功赎罪,皇太后绝对不会再追究责任的。”
李月英问,“什么这件事的操纵者?这件事又指的是什么事?”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二小姐能为自己和李美人多考虑考虑。
一个是不相干的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姐姐,机会也只有一次,李二小姐可要仔细思量。”
说完,那人便离开了车厢。
李月英蜷在车厢里,仔细思索着刚才那人的话。
……
天色未亮,安国公府门前便喧嚣起来。
很快,宫使携着皇太后的懿旨进了府门,直奔邵玄冬与陆青湘的居所。
宫使与兵卫还未赶到门口,便见邵玄冬领着几个亲随快步走了出来。
宫使朝邵玄冬一行礼,“奴才给邵将军请安。”
“宫使大人免礼。”邵玄冬问,“不知宫使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宫使微微颔首,“奴才奉皇太后懿旨,请陆夫人进宫一趟,皇太后有话要问。
皇太后还说了,安国公的死因尚未查明,还请邵将军务必留在府中,好好查案。”
邵玄冬道:“那恐怕要失礼宫使大人,与皇太后了。内子昨夜病疾,现在仍在昏迷当中。
府里的医师,虽然给了药方,但药剂喝下,内子却仍然昏睡不醒。我正急着去宫里讨旨,请太医过来相看。
既然是皇太后问话,自然耽搁不得。我既进宫,便代内子一并向皇太后回话吧。”
宫使脸色为难,“将军爱妻心切,京城人人得知。可这是皇太后的懿旨,还请邵将军不要犯糊涂。”
韩运成从门内赶了出来,朝宫使行礼道:“宫使大人明鉴,邵夫人昨夜的确是病倒了,医师还是小的亲自带过来的。
宫使大人若不信,可以亲自进去查看,邵将军并未说谎。”
宫使见是安国公身边的亲信韩运成,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但还是快步进了院子,来到主屋查看陆青湘的情况。
果然如邵玄冬与韩运成所言,陆青湘面色潮红,满额大汗,头发也湿漉漉的,整个人昏迷不醒。
院子里还跪着个侍婢,说是伺候主子不力,昨夜就罚跪在这里了。
宫使看也看了,问也问了,心里矛盾起来。
陆青湘说到底,那也是邵将军的夫人,宣国公的媳妇。
人都病成这样了,总不能抬着进宫吧。
何况,陆青湘病疾,如果还不让邵玄冬进宫请太医的话,万一有点什么事,自己也是得罪人。
罢了。
宫使出了院子,朝邵玄冬道:“邵夫人的确病重,可皇太后那边,奴才也需要给个交待。
那就请邵将军随奴才进宫一趟,回皇太后的话。”
邵玄冬颔首,一行人离开。
眼见不相干的人都已经走开,真一赶紧扶起心雁,“我扶你去搽药。”
心雁止住真一,“夫人怎么样?”
真一道:“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云杏连夜赶了过来,在里面好好伺候着夫人。
昨夜事情紧急,爷也来不及做其他的,只能先委屈你了。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不受罚,爷不生气,他们恐怕不会相信夫人是真病了。”
心雁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担心,爷这么大费周章,只怕皇太后面前不好交待。”
邵玄冬宁愿让陆青湘“病倒”,也不让她进宫,就说明事情闹大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心雁忍着膝盖的疼痛和躯肢的僵硬,问道。
真一扶心雁进屋缓慢躺下,先给她裹了被子,屋里早已生好了火炉,备了热水姜汤。
“有人算计咱们。”真一递了个手炉给心雁,又转头去绞了热帕子,拿伤药过来,“故意将安国公府的辛秘传播了出去,包括容昆纬弑父之事。
还有之后咱们查到的,以及没查到的许多事,都被编排成了故事,在里巷间传扬。”
心雁道:“如果只是这样,皇太后也不能生这么大的气,要怪罪夫人啊。这次进府查案的人有这么多,是谁泄露出去的,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