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市集的偏巷里,两伙人前跑后赶,一阵鸡飞狗跳。
“你们几个站住!”黎千的属下一面追,一面骂娘。
前面那四个人,别看个子瘦瘦小小,还挺能跑,应该是常年混迹底层,净干些偷鸡摸狗事的小滑头。
虽然前面的人跑地莫名其妙,后面的人也追地莫名其妙,但谁都没想过要停下来,都憋着一口气。
黎千边跑边觉得怪异,前面那几个人分明是看到他,才转头就跑的。
自己来市集的次数也不多,向来也不与人多打交道,怎么这几个人看到自己就跑?
心里越疑惑,就越是不能放跑了这几人。
再次转进一条小巷,前面四个小混混没留意,脚底不知踩了什么东西,脚底光溜起来,接着你推我攘地跌在了一处。
黎千的一个属下正站在尽头,抱着双臂得意地啐了一口,“也不看看几位爷是谁,敢跟我们玩!”
这个属下追着追着便换了个道,赶去前面堵那四个小混混。
天又黑,几个人跑地又急,哪里会留意地面被做了什么手脚。
黎千几人上前将四个小混混一一提了起来,“说吧,见到我们跑什么?做贼才心虚,你们干了什么坏事?
老实交待,我们考虑轻饶,要敢有半个谎字,我现在就敲死你们!”
四个小混混当中,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个三角脸男子,其中一个小声问道,“哥,我们刚才跑什么?”
三角脸男子低垂着头,也不看众人,也不回答。
黎千几人却看出端倪来,重点将那三角脸男子给提到了一边。
黎千的属下在那男子面前挥了挥拳头,“知道爷几个是干什么的吗?想活命的就赶紧交待。
要不然,金乌卫衙门一百二十八道大刑等着伺候你!保准教你生不如死,到时求着爷爷杀了你。”
“金乌卫?”其他三个小混混一听立马哆嗦起来,差点没吓尿。
刚才问话的小混混赶紧朝三角脸男子道:“哥,有什么就说什么吧,那地方进去了,可就真出不来了。”
黎千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出声,“我昨天是不是见过你?你在茶馆附近出现过?”
闻言,三角脸男子身体一颤,但却出声道:“没有,小的没见过官爷,官爷认错人了。”
“认错人?”黎千的属下直接给了三角脸男子腹上一拳,“当我们这么好耍呢?我们黎哥的记性可好着呢。
黎哥,我看这小子太不老实,直接带回去好好审一审,不信他不开口。”
黎千走近男子,沉声道:“你认识昨天那个在茶馆说胡话的人,还是认识后来拦我路的那群人?”
三角脸男子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没说话。
黎千心里有了几分了然,“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如果你害怕的人,比得过当今陛下与皇太后的话,就当我没说。
你现在交待了,我还能替你领个功。要是我直接将你交给廷卫发落,会有什么下场,你自己好好思量。”
黎千等了一阵,不耐烦地开口道:“将那三个带回金乌卫刑讯,这小子,直接带进宫,交给将军发落!”
“小的交待!小的交待!”三角脸男子急急出声,“小的的确认识昨天在茶楼故意泄露口风的人,他的表叔与我是同乡。
他表叔之前还同我吹嘘过,说他表侄进了皇门当差,光宗耀祖,其实也就是个外圈的小杂役。
没想到,昨天倒穿地人模狗样的,还摆出管事的气派来……”
黎千打断他的话,“皇门?”
三角脸男子看了看众人,面色有些为难。
黎千凑上前,又让其他人走远了些,这才听三角脸男子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出来,黎千的眸子顿时睁大。
……
长寿宫。
李月英不卑不亢地向容太后与牧玉龙行礼。
“民女李氏拜见陛下。皇太后万福。”
李月英的礼数做地很到位,也多亏了陆青湘的教导。
容太后点点头,出声,“说说吧,你们怎么会到了那伶人夏冬的居所。”
李月英回答,“回禀皇太后。民女虽出身良家,可继母焦氏作贱,每日穿着破烂衫去街上、市集乞讨。
未获得继母归定的钱数,民女便不得返家。即便回了家,一顿打骂也是少不了。吃的,就更别想了。
也正因为如此,民女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放下自尊与面子,与那些街上的乞儿一样,学着看人脸色,学着说好听的话。
几年下来,也就认识了不少乞儿与底下讨生活的人。他们不起眼,但是打听到的消息却最是灵通。”
闻言,一旁的李玉英红了眼眶。
牧玉龙与容太后也是心生唏嘘。
李月英接着道:“昨日,将军与夫人已经与安国公府里的每一位主子都见了面,也仔细查找着疑点。
但顾忌着各位主子的颜面,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也不敢将事情闹大,以免有什么风声传扬了出去,所以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问话和举动。
我们只能一点点地去分析,去调查背后可疑的事情。
安国公与容二爷先后出了事,容家大爷又不在京城。
理所当然地,我们都怀疑上了容三爷与方夫人。可容三爷病重,最有可疑的,自然便是方夫人了。
夫人为了查案,着急上火,晚上觉都睡不好。我这个服侍她的,却没有出什么力,实在惭愧极了。
于是,我便同夫人说,方夫人家势不一般,如果真要动什么手脚,未必要靠府里的人,有娘家人支持也是一样的。
夫人觉得有理,便同意我与郭校尉一同暗地去调查方夫人的背景,以及近来是否有过什么异常举动。
我们一查才知道,方夫人原来,竟与……”
李月英伏首,“事关安国公府声誉,皇太后面前,民女不敢有半字作假。
皇太后的人既然已在伶人夏冬的居所,想必也已经知悉一切。
至于民女如何得知夏冬的线索,自然是托旧识打听到的。所以,民女实在不明白,为何皇太后会怪罪邵夫人。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由郭校尉与民女经办,还未曾来地及回府向夫人禀报过。
至于民女与郭校尉,只是顺着线索查案,也实在不知到底哪里做错。陛下与皇太后圣明,民女与邵夫人实在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