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湘叹息一声,看向邵玄冬,“贵妃向来跋扈,不排除她曾对曲灵有过恐吓或警告之举。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曲灵回到乐坊才会大病一场,接着精神不济的。”
邵玄冬点头,“是有这个可能。”
陆青湘道:“皇后未醒,只能去面问骆贵妃了。”
邵玄冬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放心。
后宫重地,他本就不该多逗留。
问询贵妃,他更不可能与陆青湘一起过去。
福王府的时候,骆贵妃为了威仪,还责罚过云杏。
陆青湘道:“骆贵妃现在是戴罪之身,我去询问当年之事,也是助她洗脱嫌疑。
就算,曲灵的死与她脱不开关系,也总好过沾染上皇后中毒之疑吧。
骆贵妃是聪明人,她应该懂得怎么选择。”
邵玄冬看向心雁,心雁跪下道:“将军放心,婢子会护好夫人。”
这桩案子牵动着皇上、皇太后与骆贵妃,时间拖地越久,越不利。
哪怕是天色未亮,陆青湘也只能趁夜前往华阳宫。
华阳宫,是后宫之中,除开皇后的凤仪宫之外,最奢华的一座宫殿。
即便被下了禁足令,华阳宫里似乎也没有多大变化。
仆人们照旧做自己的事,而主子骆梅薇也没有睡,只是坐在镜前梳理着长发。
陆青湘并不意外,今夜的事,恐怕宫里没几个人能睡得着。
陆青湘上前行礼,“贫妾邵陆氏,给贵妃请安。”
“邵夫人不必多礼。”骆梅薇放下玉梳,来到榻上坐下,“邵夫人请坐。”
“谢贵妃。”陆青湘略略打量了一下骆梅薇的寝殿,金银玉器,奇珍异宝,看地人眼花缭乱。
宫里众后妃,也只有骆贵妃敢这样明晃晃地显示奢华之意。
抿了口茶放下杯子,骆梅薇开门见山,“说吧,邵夫人查到什么了?要特意跑到我这宫里来,需要我做什么配合?”
陆青湘也直接道:“请问三年前,贵妃可曾召见过乐坊里一个名叫曲灵的乐姬?”
“乐姬曲灵?”骆梅薇略略想了一想,便承认道:“没错,是召见过她?怎么,皇后中毒的案子,又与她扯上了什么关系?”
陆青湘看着骆梅薇的神色,“今日在凤仪宫出言指证贵妃的厨子,原本也是乐坊的乐姬,名唤画素。
而画素当年,正与曲灵交好,情胜姐妹。”
闻言,骆贵妃冷笑了一声,“那这,便说地通了。我想着,我也从来没见过那厨子,原来竟有这一层关系。
这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还真的挺奇妙的。
邵夫人过来,是想问本宫,当年召见曲灵的时候,可有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对吧?
还有,当年曲灵的死,又是否与本宫相关?”
陆青湘欠身,“未经查明的事,贫妾不敢乱言。”
“没什么,本宫向来有一说一。”骆梅薇无所谓的道:“曲灵来我宫里的时候,我的确给她说了个故事,她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那也不一定。
但杀人之事,本宫还不屑。
不过小小一乐姬,能翻起多大的浪?便是抬了身份,也难以越过本宫。
更何况,陛下当时根本没有亲近她之意。
也不知那画素到底是听了谁的挑唆,竟然会认定是本宫害了曲灵,如此构陷于本宫。
不过,她为了好姐妹如此忍辱负重,连环算计,最后又甘愿一死想要钉死本宫的罪名,本宫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陆青湘看着骆贵妃的神情,觉得她说的倒像是事实。
可如果骆贵妃真的没有对曲灵动手,为什么画素会对骆贵妃如此深恨呢?
毕竟,当年召见过曲灵的,除了骆贵妃,也有皇后啊。
想到这里,陆青湘神情一怔。
说起来,这次受害的,可不正是皇后吗?
骆贵妃虽然担了个谋害中宫的罪名,但至少人还好好地坐在自己宫里。
而皇后容静婉,却是真的差点被要了性命。
骆梅薇看着陆青湘,有些好笑起来,“看来,邵夫人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关键。
画素真正最想报复的人,到底是本宫,还是皇后,邵夫人以为呢?”
陆青湘默然。
她与皇后接触不多,并不了解对方的性情。
况且,这种话只怕也不好问皇后的。
骆梅薇接着道:“当然了。皇后现在昏迷未醒,就算醒了,有些话邵夫人问地出口,皇后也未必会答。
若是一个不好,惹恼了皇后,反倒叫邵夫人与邵将军难做。
我反正今夜无眠,便好人做到底,给邵夫人说道说道。
这些话,邵夫人当我说的是疯话也好,当我是大逆不道也好,我都无所谓。”
顿了顿,骆梅薇道:“其实三年前,本宫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曲灵。而且,先召见曲灵的,也是皇后。
那时候,淑妃也就过世一年多,本宫对她的恨与嫉妒,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就在这么个时机,皇后却有意让人将曲灵摆到了我面前。你说,换作是你的话,会怎么想?
当然,我也不傻。皇后自己嫉妒于人,又要装出娴淑大度的样子,便想借我的手除掉眼中钉。
我才不会趁她的意,所以呢,我只是好心提醒那个曲灵,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也敲打了她两句,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话。没想到,她回去后不久就病了。
那时,宫里便有对本宫不利的谣言,说是本宫醋意大发,逼迫一个无辜乐姬。
为了此事,陛下还曾提过那么一嘴。不过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害怕?要承认?
见我坦荡,陛下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再后来的事,我便不大清楚了。
至于曲灵的死,我听了那么一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她究竟是死于谁的手,呵,那就得看谁的手能伸地更长了。
皇后或许没什么经验,可她背后……不还有皇太后吗?”
陆青湘微微睁圆了眼睛,没有出声。
骆贵妃还真是直言不讳,当着她的面,说起皇后与皇太后来,完全是一副不屑的神色。
也不怕她告状?
“邵夫人是个幸运的女人。”骆梅薇浅笑,“至少,比后宫的女子,都要幸运。
我相信,邵夫人也不会轻易将今晚之事胡说出去。不过,就算邵夫人说出去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直言而已,真相罢了。”
语气中似乎透出了一种陆青湘不太理解的孤寂,还有心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