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看覃姑姑不再动手了,还是被覃姑姑最后的那句话给吓到了,鲁道闲反正是安静下来了。
只是脸上清晰的红印子,还有嘴角渗出的血,足见她刚才受了多大的巴掌力,覃姑姑似乎还留了手劲的。
宫里的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头发已经有些散乱的鲁道闲,眼中仍没有屈服之色,甚至隐隐含着一股恨意。
陆青湘看着这样的鲁道闲,不由直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鲁道闲,有些怪异,也很不简单。
“鲁女官。”陆青湘开口,“方才,你可来过前院?也就是卢女官暂时被押的屋子附近?”
“来过。那又如何?”鲁道闲道:“难道邵夫人是听信了卢静言那个假仁假义的东西的鬼话?
她向来与奴婢不和,经常在皇后面前与奴婢争宠,说奴婢的坏话。
只不过,她生了副楚楚可怜,让人信任的脸罢了,奴婢可吃了她许多暗亏!”
陆青湘道:“你与卢女官从前在私下里是否有过结,又是否在皇后面前争宠,我不需要知道。
我只是在问,方才,你可来过前院?”
鲁道闲眼神微闪,垂眸应了一声,“来过。”
“为何而来?”
“奴婢,奴婢早醒,一时睡不着,便四处走走。”鲁道闲语速极快地回答,眼神却再不敢与陆青湘相接。
“那,可曾去过卢静言的屋子附近?”
“没有。”
“是吗?”陆青湘道:“那你且闻闻,这香灰末,又是什么?”
陆青湘音落,端着小碟的奴才,立即将托盘往鲁道闲眼前一送。
鲁道闲瞧了一眼,便眼神飘忽地别过头去,语声有些发紧,“奴婢,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
陆青湘一挥手,覃姑姑已经会意,命无关之人都退了出去,屋门也被从外关上了。
“好,这桩事可以先不提。”陆青湘理了理披风道:“我且问你,皇后平日爱饮酒,你与卢静言两人私下藏酒以供皇后饮用,可是事实?”
“没,没有的事!”鲁道闲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惶恐。
闻言,覃姑姑的脸色却大为震惊。
刚刚她在这边审人,没有听到卢静言的话。
皇后平日居然在宫中偷偷饮酒?
明明知道身体不适,居然还如此任性?
还有这凤仪宫里的奴婢、管事,果真都是死人!
“有,还是没有,我让人去你屋里搜一搜便知。”陆青湘道:“不必再作无谓的狡辩。我只想知道真相。
还是说,你心虚了?”
鲁道闲的目光闪烁不停,思绪像是在挣扎。
陆青湘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端起茶杯,品着茶。
她白日里虽然补了一觉,但到底也折腾了一夜,实在是有些疲了。
脑子虽然有些昏沉,但心里却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正安静着,心雁回来了。
她看了鲁道闲一眼,朝陆青湘出声禀道:“夫人,鲁女官与卢女官两人住处的藏酒,都已经被寻了出来。
奴婢也照夫人的意思,请了太医验看。太医看过之后,证实在鲁女官住所所藏的一部分酒中,发现掺有水银粉。
还在温酒的壶器底,发现留有水银之迹。”
陆青湘看向鲁道闲,证据确凿。
覃姑姑睁大了眼睛,几乎是咬着牙根道:“是你!你敢谋害中宫!”
真相已揭,鲁道闲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没再惊慌,神情也不那么过分张狂。
她垂了垂脑袋,又昂起来道:“是,这一切都是奴婢做下的。
自打邵夫人进凤仪宫调查此事,我便知道是跑不了了。
卢静言知道地太多,我只好先下手为强。没想到,她命大,还死不了。”
陆青湘问,“皇后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
“为何?”鲁道闲笑了笑,“皇后的确待我不薄,但也是看在我的来历上。她更喜欢的,是卢静言。
如果我不是从天乾宫调过来的,她压根就不会理我才对。不过,我有了这重身份,行事也就方便多了。
当然,我与皇后无怨无仇,我实在没必要下这样的手。况且,我如果真与皇后有仇,当然是尽快下手的好,何必磨这样的工夫。”
“大逆不道!”覃姑姑气地浑身都在发抖。
皇后未与皇上大婚之前,曾在长寿宫里呆过几年。
容静婉性子温静,又待下人不错,覃姑姑与她也算有着几分交情。
想到皇后居然被身边人害成这样,覃姑姑自然是心有不平。
“我的确是大逆不道。”鲁道闲道:“可皇后就双手干净了吗?当年淑妃之死,她真的一无所知吗?
她抢走了淑妃的孩子,却没有好好照料,真的只是意外吗?淑妃为此疯癫,她那时正乐呵着呢。”
这两句说出来,屋内一片死寂。
连愤然的覃姑姑都愣住了。
鲁道闲接着道:“淑妃过世的那阵子,皇上心里有多难过,她知道吗?她知道,可她欢喜呀。
一个最大的敌手终于倒了,她以为从此以后,她便能夺回皇上的心。但她怎么会想到,皇上压根就没对她上过心。
不过因为她是容家女,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因为皇太后的意思,皇上才不得已娶之。
若换作皇上自己的主意,今日坐镇在这凤仪宫的,还指不定是哪位主子呢。”
覃姑姑有些颤抖地问,“这一切,是皇上的意思?”
鲁道闲笑了笑,“是不是皇上的意思,有那么重要吗?皇后已经病入膏肓,容家……完了。”
说完,鲁道闲的笑声响彻屋内。
陆青湘的眉头,深凝了起来。
……
今日是朝会的日子,皇上却罢了朝。
凤仪宫皇后病情危急,长寿宫皇太后没有前去探望,却命人紧闭长寿宫宫门。
宫门外,层层亲信把守,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长寿宫内,容太后与牧玉龙各自一座。
容太后的神色十分冷漠,牧玉龙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陆青湘与邵玄冬立在一旁。
向墨、鲁道闲被押在殿中,殿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说吧。”容太后先开了口,语声中带着一股戾气,“向皇后动手,到底是你们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主意。
哀家今日,只想听一句实话。若有半个虚字,哀家不但要剐了你们,连你们的家人,哀家也绝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