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雌雄竟难辩

雌雄难辩的何止是声音，面前如阵风卷进来的人连容貌都是雌雄难辩。他身姿绰绰约约，肌肤胜雪，黑发如瀑，以发带松松绑着，凤眼潋滟含春，月白华锦袍外罩豆青色披肩，自有一派洒脱而不羁。

楚羽凌见这人自从进来，眸子放光般紧盯着黎挽玉，这才将棋子推开，态度一改往日般冰冷，甚至有点浅浅的宠溺。“到处找我，什么事？”

不待美人开口，他抬眸望向门外，重声责怒。“朕不是说过，不经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的吗？”

胥影像是没听到，并未回复他，又或者是他压根不知道有人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苑。

美人掩袖噗嗤笑了。“他们管得了别人，能管得了我吗？”他似乎并不怕楚羽凌。冰玉般的眸子仍旧未离开黎挽玉，突然啧啧道：“好一个如玉美公子，怪不得人人都在说，你金屋藏娇呢？连我都看的爱上了呢。”他纤纤玉手便向黎挽玉脸上摸去。

黎挽玉好生奇怪这人不男不女，怎能如此放肆。啪的一声，不等她躲闪开来，美人的手被楚羽凌当即挥开。“你胡说些什么，他叫绾璃，是我在宫外认识……”他目光灼灼看她一眼，不知该如何介绍与她的关系，顿了下，补充了两字。“兄弟。”

美人却好像并不认为是兄弟这么简单，哦了声，依旧肆无忌惮打量黎挽玉。“金屋藏娇，不错不错，省得你后宫连个女人都没有。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堂堂紫桑国帝，是个断袖呢！”

“再胡说……”楚羽凌脸突地一沉，以为美人说错话，会拉下去随便定个什么罪，行个什么刑呢。结果连惩罚都这样特别。“小心我以后不让你出宫。”

细心的黎挽玉注意到楚羽凌在向他称呼自己时，用的不是朕，而是我字。就足以说明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引她好奇。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嘛，这样比杀了我还要痛苦。”楚羽轩眼波里流闪出一丝哀痛，状似在央求楚羽凌。

只看的黎挽玉别扭，声音听着身子骨一阵酥麻。

楚羽凌并不以为然，无奈摇摇头。“这是我皇弟，楚羽轩。”

一个简单介绍，黎挽玉顿时讶异，原来他是个男子，难怪容貌与他有些相似呢。故意打趣道：“你不说，绾璃差点以为是你的皇妹呢。”

“绾璃，很好听的名字。”楚羽轩目光一眨不眨，刚才还一副不着调模样，现在竟带上了一丝审视和深深的研判意味。

看的黎挽玉心里直发毛，察觉他眼中有了敌意，又不好发作，只好一眨不眨回望他。“能魅惑人心的，原来不一定是女子，男人也一样。”她本意在夸他。

楚羽轩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湖水般眸底一下子涌起波涛汹涌，不带一丝痕迹，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无波。“你说得极对，魅惑人心的不一定是女人。”他语意高深漠测。

黎挽玉的心没来由得惊跳了下，他虽看上去放荡不羁，目光却总让她有些不安，似乎他比楚羽凌这个看似冷漠的人，更加难以捉摸。往往是这样的人，才更可怕。

今日的玉心苑，楚羽凌本明令禁止，没他允许，他人不得入内的。这倒好，刚来了一个楚羽轩不够。

黎挽玉刚要吩咐素燎上些茶点，忽然，姚暮雪气冲冲闯了进来，身后是一脸无可奈何拦也拦不住她的胥影。

“楚羽轩，你从回来就躲着我，你打算要躲我多久？”

她人没到近前，楚羽轩就从座位上弹跳而起，不耐皱眉。“我先躲躲，改日再来拜访绾公子。”他起身溜的比兔子还快。

好不容易逮着他人的姚暮雪岂会放他走，身子腾空飞起，玉足凌空踏过他头顶，一个优美翻转，稳稳落到他面前。“你上哪儿去？”

楚羽轩被她半道截住，很不爽，也很厌烦她的样子。“想去哪儿，便上哪儿，你，管得着吗？”他嘴角牵着的是与方才不一样的凉薄浅笑。

“可是，明天就是我们的大婚。”一向跋扈泼辣的姚暮雪贝齿狠狠咬着下唇，居然硬生生的从眼中挤出一滴泪。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令她生出这般的楚楚娇弱，当然是在面对心爱的人之时。但，楚羽轩丝毫没有心软。“明天嫁人，今天就该规规矩矩在府里呆着，跑出来干吗？”

跑出来，自然是想他了呗，可是叫一个女孩子如何说出口。姚暮雪显然不好意思开口，直气得高挑身子微微抖动。“你……”

都到了这般境地，楚羽凌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果真是个冰冷无情的木头。

黎挽玉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女人气成这般，正欲上前训斥楚羽轩。

楚羽凌不紧不慢悠悠开了口。“羽轩，暮雪是你的未婚妻，你们马上就要马亲了，你也该收收你的性子了。”

他沉下脸来教训弟弟的样子，黎挽玉倒对他另眼相看了，原来有个当兄长的样。

楚羽轩回望他一眼，又看了眼黎挽玉，勾唇一笑。“你管好你自己吧！”

他眼中寓意最明显不过，楚羽凌气到无话可说。“楚羽轩，你……”

在这皇宫中竟然有不怕他的，楚羽轩似是在极力忍耐哭哭涕涕的姚暮雪，大概碍于面子，上前一把拉起她匆遽离去。

可分明看着不爱，为何要将两个人绑在一起？楚羽轩的性子，估计有够姚暮雪受得了。

“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何连个弟弟都管不住？”楚羽凌忽然开口。

这倒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哥哥当时不也一样向他宠着弟弟般，任她胡作非为吗？黎婉玉笑道：“不是管不住，是你宠他吧，毕竟，他是你唯一的亲弟弟。”

楚羽凌一怔，眸光深处，泛起蒙蒙笑意。“他们两人打小就这样，羽轩是姚相所救，朕登基后，才恢复了他的皇子身份。”满眼里对弟弟全是爱意。

黎挽玉好生羡慕，了然道：“原来这样，姚千金是个性格直率的女子，和轩王倒也相配。”

“但愿他们婚后会幸福。”楚羽凌的神情中浮现出希冀，也有着深深的担忧。声音很柔，侧眸看她。

不约而同的，她亦看向他，他眼中又是那种孤寥凄怆的光在闪烁，映在她心底，牵起一丝疼痛。

楚羽凌我究竟该如何向你开口，说出自己身份呢？

风拂过，满树的花瓣脱落而下，在空中荡漾飞舞。落在他身上发上，落花人独立，花瓣如雨，纷纷扬扬，越落越多，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幅画卷。“我其实，是……”她人在画中，却好像怎么也无法融进他的内心里。

犹豫着开了口，再一次生生被人中途打断。关键时候，胥影兴冲冲跑了进来。“皇上，皇上，找到了，找到了。玉姑娘，她没死。”

玉姑娘？黎挽玉心底不免重重一震，他口中的玉姑娘是指谁？

神情刚刚悲凉的楚羽凌，蓦然回首，容颜掠上一丝喜色，但这抹喜悦很快消失不见。他像是在梦中呓语般，问：“你说什么，她活着？”他不相信他耳中所听到的，因为他已无力承受欢喜过后的漫天悲痛。

“是，千真万确的事，玉姑娘她没死。我们的人找到了活着的她，并把她带回了宫。”胥影说着，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欢喜。

明明知道她死了，楚羽凌却不甘心派了大匹人马出去，说要翻遍整个蚩尤城，都要找到她的尸体。如今，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令他震惊不已。从侧面看去，阳光下他的眼底竟泛出了隐隐泪花，沾在纤长睫毛上，晶莹如珠。“她没死，玉儿，她人在哪儿？”他激动的问着，声音犹在颤抖。

玉儿？这是她的乳名，黎挽玉心脏急跳，竟隐隐期待着这个玉儿是自己。期待着他回眸一刻，狠狠将她拥入怀里。

可似乎她并不是他要找的玉儿。“现在西宫颜露殿，末将这就带皇上过去。”胥影话一出口。

楚羽凌疾步离去，连个和她告辞的话都没有。

他离去的背影是那样急切，好像恨不能立刻飞过颜露殿。那个叫玉儿的女子对他竟是这样的重要，可惜，原来不是她。

他之前不是明明说过爱她，还不远千里去找她，为何一转眼，他在这么短时间里又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子。

黎婉玉心中凄楚，委实难过，风袭来，顿觉身子一点点在变冷。心也好痛，痛得人直直向后倒下去。

粉色花瓣落了一身，眼中一滴清冷泪终于滑出眼眶，楚羽凌，我要怎么对你，心才不会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