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助的深渊

黎挽玉醒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躺在地面上，地潮湿而冰冷。有透骨的寒气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这是哪儿？她轻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慢慢环视四周，好像不是在姚暮雪的房间里。

周围黑漆漆一片，隐隐有光亮，是从斜对面的一扇铁窗户上照进来的。而正对着她的，是一堵高墙，高墙再往过移，是一个牢不可破的铁门。铁门上着锁，她心下一寒，才惊觉，这里像是地牢。她为什么会在地牢里？记忆迅速回到脑海中，姚暮雪，是姚暮雪将她关在这里的吗？她没有犯什么罪，凭什么将她关押在这里？惊怒之下，她欲起身，身子却仍旧是虚弱无力，根本动不了。眼下唯有喊人，她张嘴，声音未出，喉咙像是被人割断了般，有火烧般的剧烈疼痛感袭来，她一惊，下意识的双手摸向自己喉间处。再试着喊，一声沙哑的声音自她口中溢出，再想喊时，喉咙处憋痛得难受，根本再发不出一声来。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哑呢？控制住自己慌乱的情绪，她想到了姚暮雪给她喝下的那盏茶，一定是姚暮雪给她喝的茶水也有问题，她当时怎么会没有察觉呢？现在去怪自己大意，又有什么用？眼下该想的是怎么办？心通通急促的跳动起来，几次挣扎着起身，都无疑是徒劳。

抬眼处，唯有漆黑黑的屋顶，那坚固的牢门她居然连走过的力气都没有，即便是她无数次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可冷静下来，自己依旧是这般无助，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但她已微微预感到什么，只能如同一具死尸般，恐惧的等待着……

时间流逝，狂风吹得铁窗似是女子般的呜咽声不断作响。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牢门被哐啷打开的声音。

黎挽玉蓦地将视线转向牢门方向，黑暗中有几个人拎着宫灯走进来，当她看清楚为首的男子时，难掩心中激动，想喊“胥影”，嗓子再次撕扯般的痛感袭来，发不出一点声，这种感觉令她几近要崩溃，急出了泪花在眼底团团打转。

胥影缓缓走到近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娉婷女子，这女子不是她人，正是刺杀楚羽凌未遂的榕乐。她不是被发配西凉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满心狐疑间，胥影正俯视着地上的她，细细打量了一会，那神情好像并不认识她，转首问身后榕乐：“你说你派在皇上身边的细作，就是她？”

什么细作？黎挽玉一脸茫然，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胥影，他难道不认得自己吗？她想告诉他，她是绾璃呀。

他身后榕乐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就是她。”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根本听不懂。似是在确认某个人，黎挽玉急急的想说话，说不出，几次开口，终于发出些嘶哑凄厉的呜咽声。

胥影一怔，视线落在黎挽玉雪白容颜上，再次怔住，眼前女子美得令他完全不舍移开眼。

当看到黎挽玉晶亮的眼底闪现着急切与迷惘时，他觉得似曾熟悉，微微挑眉，惊异问：“她是个哑巴？”

“是的，我们怕她暴露，经不住严刑拷打，所以毒哑了她的嗓子。”榕乐说的无关痛痒。

听的黎挽玉却是一阵心惊肉跳，她的嗓子莫非就这样被毒哑了，从此不能开口说话了吗？

她不愿相信这是事实，无声的在做最后的抗争，希望这一次能自嗓间发出声音，可发出的仍旧是一阵阵悲怆呜咽。

看的胥影心中泛起怜惜，但一想到她是榕乐安插在楚羽凌身边的细作时，那丝丝怜悯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地上女子珠玉般的明眸好像在哪儿见过，有些像皇上救回来的绾璃，绾公子。他摇头否认，绾璃是个男子，眼前的却是个女子。

黎挽玉不知，他也不知，趁其黎挽玉昏迷时候，他们已为她换上了女儿装，一袭雪白长裙，头发全数散下。虽然已沦为阶下囚，她从骨子里透着冰冷与高雅，雪亮的眼底透着丝愤怒的急切，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说，胥影心中的疑惑更重。“你说她叫浣香，我呆在皇上身边，怎么好像从没有见过她？”

榕乐眼神明显一闪，与地上的黎挽玉四目相触时，心底里迸发的恨更深了些。嘴角一扬，继续歪曲事实的编道：“浣香只是个打扫的丫鬟，胥将军没注意，也很正常。”

“哦，原来如此。”既然生为她主子的榕乐已指认她是细作，胥影也渐渐打消了心头那丝疑惑。心里却又不免为这样一个将死的绝世美女感到一阵阵惋惜，楚羽凌已经下令赐其绞刑，他只得尊照主子意思，对身后属下道：“明日午时三刻，赐其浣香绞刑。”

身后属下听旨。“遵命！”

这个榕乐明显是与姚暮雪合起来让她做了替罪鬼，黎挽玉又怒又急，暗夜中，唯有一双黑而明亮的眸子在不断向胥影求助，控诉着她们的阴谋。

可惜胥影转过身，已先行离去。

她只看到临走的时榕乐眼底闪过得意与恨意，刚才她还在想自己与榕乐无怨无仇，她为什么要害她？现在恍然大悟，榕乐恨楚羽凌，所以楚羽凌知道她还着，然后又死了的消息时，绝对是致命的打击，甚至于可以摧毁他。

冰冷遍布全身，她能做什么？只剩下了无声的惨笑，回荡在心间，这一刻，居然连呜咽之声也再发不出。闭上眼，楚羽凌不断浮现过脑海，她多么渴望着他会出现。这一刻，她居然会这么害怕死亡，害怕到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不能死，她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地牢一角处，她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牢顶，绝望等待着。漆黑中，她素白长裙，黑发四散在地面上，犹如一株圣洁而妖怡的白莲，美得令人心疼。

长夜凄凉漫漫，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外面呼呼风声，听的素燎心慌忐忑，一直不敢入睡。终于熬到近天亮时分，她焦急出了宫，奔去轩亲王府找黎挽玉。

府中的下人告诉她，轩亲王一整晚都没有回府，那么他会带着她家主子去了哪儿？心急如焚的她突然发现在这紫桑国除了主子，竟是举目无亲，站在王府外她哭了，哭了很久，猛然间想到楚羽凌。她以衣袖抹干眼泪，急急转回皇宫，去了罗颜殿。

到罗颜殿才发现，天子的寝宫岂是外人随随便便可以进去的。殿外玉阶之上，守卫重重，个个犹如冷面阎罗，犹豫了好久，终于壮着胆子上前喏声道：“奴才是玉心苑的，有事求见皇上。”

在宫中，求见皇上的，但凡是重臣或是贵胄有身份的人，一个小小奴才求见，谁会理会。

其中一个侍卫冷冷看她一眼，只道了一个字。“滚！”

素燎被吓得抖了下身子，仍旧不肯走，急的眼泪又出来了。“奴才真的有要事求见皇上，求你们好心通报一声。”

几个侍卫见一个男子哭鼻子，一阵面面相觑之后。刚喝他的侍卫抽剑，厉声道：“再不滚远，小心要了你的小命。”

毕竟刀剑无情，素燎一躲，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倔强的她从地上爬起来，仍是执意不肯离去。心中只知，唯有楚羽凌可以帮她寻到主子。他们既然不让进，她就站在远远地方等，等着楚羽凌终有出来的时候。

直到晨曦微露，她真的等来了希望，远远瞧见一个熟悉身影走来，心中一喜，便朝着玉阶再次奔了上去。“胥将军，请留步。”

胥影迈出的步子一顿，回头乍一见到是她，微微怔了下，随即认出她，好奇问：“你不是绾公子身边的随从，怎么一大早跑这儿来了？”

“对对，奴才正是。”素燎高兴得边说边抹掉眼角泪水。“我家主子一夜未归，小的是来求皇上帮忙的，可他们不让小的进去。”

“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胥影皱眉嫌弃，脑海中陡然浮现出绾璃俊俏容颜，亦想到绾璃与楚羽凌微妙的关系，再看素燎很着急的样子，便道：“随我来吧！”

刚起床的楚羽凌有侍女为其穿戴好龙袍，正准备上早朝。

素燎一进殿，什么也不顾的上前扑通跪到地上。“主子他一夜未归，奴才不得已才来找皇上，求皇上帮忙找找我家公子。”

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楚羽凌一脸冰冷不耐，未看清素燎身份，问身后胥影。“什么事，这一大早来扰朕？”

胥影看了眼地上素燎，连忙解释。“回皇上，玉心苑的绾璃公子不见了，这位是她身边的……”

还未等他说完，楚羽凌几步走近素燎，心中不知为何听到绾璃不见，心腾地一紧。“失踪？怎么会失踪，他出宫了吗？”

“回皇上，昨天轩亲王约了公子出去。可是，公子一整晚都没回来。奴才一早起来，特意去了轩亲王府，王府里的下人说，王爷根本没有回府。”说着说着，素燎又抽抽泣泣的哭起来。

怎么听着像是楚羽轩拐走了绾璃？楚羽凌扬眉，心中极是不悦绾璃与羽轩混在一起。“昨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大概傍晚的时候。”

楚羽凌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精光，朝胥影道：“今日不上早朝了，随朕出去一趟。”

“这……”胥影什么时候见过他为何事耽误过上朝，一个绾璃彻夜不归，倒令他上了心，亲自去找。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随即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