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一百五十六章 倔强的哥哥

见到哥哥的这一天，天气格外晴朗，虽是冬日，阳光拂照，不觉寒冷。远处雪山绵延，似是这处临山而建的竹屋如荡在云天相接一般。

黎婉玉静静凝望哥哥黎芷宁，心痛得快要窒息。这一年里，他好像清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却依旧没有减掉他昔日的风流韵雅。在这风流温雅里，更见他的成熟与稳重。

他好像不再是那个成天喜欢捉弄她的哥哥，在历经动荡变迁以后，她不一样变了，从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郡主，变成了一个坚强勇敢心事沉重的女子。

哥哥说做梦想不到他们兄妹会有再见面的这天，她佯装温婉一笑：“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哥哥，我终于见到了你。”于是，像小时候一样她扑到他怀里，明明说好不哭的，却哭的根本止也止不住。

前尘往事一席间历历在目，那些欢喜的，伤痛的，这一年来所有高兴的，委屈的，心痛的相互一一道出，心在良久以后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唯一安心的是，在这片隐秘深山中，与哥哥住在一起的，还有当时留下来的几千归柔族人，他们明着是在这扎根种田，暗则是在精心苦练，秘密建立起了一支自己的军队，并还在不断扩充，扩充到可以与上官云对抗的时候，夺回元麓珠，为父亲族人报仇，光复归柔。

看到山下训练有素的军队，铁蹄铮铮，黎婉玉心中澎湃，恨不得这一天马上到来。

俯瞰这片群山，绵亘千里，山脉上白雪覆盖，万千奇花异草在风中摇曳生姿，远远望去，似是白雪中或带绿带红带紫……仿佛散在群山间的一颗颗七彩珍珠，在万丈金光下，闪烁着彩色光芒。

小屋前面的石桌前，片片梅花瓣飘浮飞舞，悠悠散落，落于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上，似是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一个是她最亲的哥哥，一个是他深爱的丈夫，他们在这处几千米的高山之上，难得的抛去所有烦恼，对弈博杀。

黎婉玉的棋其实还是哥哥教授的，彼时，她明明可以赢，却不经意间输给楚羽凌。哥哥是师傅，自然这棋艺更胜她一筹，细看这出棋局，此时，两人却是不分上下。

黎婉玉黑眸专注盯着棋子，眸光闪过一道狡黠光亮，附在楚羽凌耳畔轻语了句。

楚羽凌听言，纤指将黑子一推，很巧妙的将哥哥棋子斩杀。

明显的，这局棋，是楚羽凌赢了。

哥哥似是不高兴，狠狠瞪了她一眼。“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是人家的勒，哎哎哎，下盘棋都向着夫君，看来我这个当哥哥的是白疼你了。”

“哥哥。”黎婉玉脸上一红，讪讪的转过脸去。

哥哥黑眸透着促狭浅笑，继续逗她。“看看，我们的阿玉害羞了。不过哥哥发现，阿玉为人妇后，羞起来的模样越发动人，招人喜爱了。”

黎婉玉羞得满面通红，跳起来去打他。

哥哥还像原来跳起来就跑，跑起来她根本抓也抓不到，两兄妹就这样来回在清静的院子里来回戏耍打闹。又像是又回到了当初，她跑不动了，狡黠一笑，向哥哥勾手指。“哥哥，来，来，我忘了，要告诉你个小秘密，关于素燎的。”

素燎？哥哥却信以为真，小心翼翼走上前，她随手操了地上雪向他再砸去。

哥哥中了计，边躲，边骂：“你个小蹄子，追不到我，又来偷袭我。”

她这般调皮，楚羽凌何时见过，一不小心跑着跑着撞进他怀里，楚羽凌亲昵的在她鼻尖上一点，笑道：“我们的玉儿，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黎婉玉俏皮一笑，看哥哥气急模样，她故意朝他吐舌头。

楚羽凌拉住她，小声道：“好了，你看你满身的血，小手也冻僵了。”他用大髦将她裹在里面，大手包裹住她小手，温柔的替她暖身暖手。

她能得此良人，哥哥深感欣慰，忽然眼底似是有泪，小声问她：“她，还好吗？”

黎婉玉故作不知，眨眨眼。“谁呀？”

“素燎。”哥哥也毫不掩饰，满心全是忧伤。

实际上，哥哥从未对她说过喜欢素燎。那日她对素燎说了慌，是因为，往日里她看得出哥哥对她情意。如今，哥哥实在是藏不住这份情，便主动问她。

黎婉玉心中欢喜，对身后宫人，道：“去，让素燎上来吧！”

“她，她来了吗？”哥哥有些意外。

黎婉玉点点头。“恩，她来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山下走上来的女子身姿纤细，白裙飘飞，正是一直坐在轿里没有出现的素燎。她想试试哥哥是否还惦记着素燎，原来哥哥真的是惦记着。

细看之下，素燎真的很美。

两人见面，迎风而立，竟是无语凝噎，时间仿佛在一刻间停止。

楚羽凌见状，拉了黎婉玉走回屋里。

黎婉玉还不时透过窗棂望出去，哥哥竟已将素燎紧紧拥在了怀里。互相惦念的情人终于见面，各自深情互诉衷肠……

屋里虽有炭火，冻僵的手脚一时暖不过来，黎婉玉不断以双手交搓来取暖，却还不住偷偷看向外面，小声笑着。

楚羽凌以指尖戳她脑门上，斥道：“没样，人家许久不见，你看你这样偷看，他们都不好意思了。”

黎婉玉这才转过头，不好意思道：“我是替他们高兴，不如，就把素燎留下吧！”

楚羽凌轻轻脱下她丝屐与罗袜，双手包裹住她冻僵的玉脚，一边道：“那你要问素燎愿不愿意？”

“也是，看她意愿。”她这玉足就这样进了他掌中，黎婉玉颇有些难为情，想缩脚回来。

楚羽凌抓着不放，故意道：“其实，有一次在望游湖畔，看到你这双玉足，我就想着把她握于掌中，没想到真实现了。”他眼带促狭笑意。

“你……”黎婉玉脸上火辣辣的烫，羞到了脖子根。想抽却抽不出，就被他这样握着，一点点捂暖。

这夜的良宵，哥哥与素燎秉烛长谈，聊了很多很多，情话绵绵，缱绻拥吻……

可惜的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第二天离开时，黎婉玉想要素燎留下来，素燎却坚决要跟她回去，拗不过她固执的性子，只好带她一起回去。

楚羽凌想帮哥哥，带他一起回紫桑国，也遭到了哥哥的婉言拒绝，其实，她的倔强不也随了哥哥。

离开这处幽静偏僻的深山时，黎婉玉满心酸楚，在车上，倦倦的倚在楚羽里怀里，一直默默流泪。

不知这一别，何年何月能够再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