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相信不相信

夜，泼墨般黑沉。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犹如道电光闪过，在上空来回盘旋。它的翅膀不时震动，发出扑楞的声音。

楼顶之上，站着抹身长玉立的黑影，她眸光一亮，然后抬手出箭，箭如阵风般呼啸飞向那只白色的大雁，一声惨唳，大雁身上的羽毛四散飘落，从上空悠悠坠落。恰落在她脚边，她俯身只去摸那大雁爪子，眼中露出一阵得意之色，快速取下爪子上一个**的东西，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日，天依然是清的湛蓝，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这日正是黎挽玉来紫桑国的第一个生辰，楚羽凌格外重视，特意命制衣局为她裁剪了新装。

一套赤金的纱衣配上淡紫的鸾鸟朝凤锦云裙，包裹在她芊芊玉姿的身子上，越显的她细腰不赢一握，绝美清丽。

玉心苑内，紫晶珠帘轻垂于地，周围花团锦簇，偶有微风送凉，炽热的盛夏，便也不觉闷热。

楚羽凌恨不能将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全都赠予黎挽玉，席设奢侈，山珍海味佳肴丰盛，已远远超过他自己生辰。

葡萄美酒夜光杯，靡靡古筝之音，绕梁三日，绵延不绝。

金丝盘绕的华美衣袖抬起，黎挽玉望向旁边楚羽凌，两人相视而笑。他抬手，拉过她葱白般葇夷，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她手里。“这是送给玉儿的，我自己雕的，看看可喜欢？”

黎挽玉摊开掌心，原是一只轻巧精致的簪子，皆以木头雕刻，上面镶嵌了颗颗五彩珠玉，所以看起来好看却不失庄重。她嫣然一笑。“谢皇上，玉儿很喜欢，皇上可否给臣妾戴上？”

“你喜欢就好。”楚羽凌动作轻柔的斜插在她今日梳的格外整齐的发髻上，引来下面一阵赞叹之声。

前来参加的女眷，才纷纷开始送上自己的贺礼。

其实，黎挽玉不喜这些，楚羽凌想给她办，她便也依了他。

天子娇子配绝世佳人，无不令人艳羡。

姚暮雪是从最后一个来的，她进了殿，欢快走上前道贺。“暮雪今日来晚了，还望玉妃娘娘恕罪。”

黎挽玉攥动着手中的琉璃盏，一双眸子只是静静盯着盏中晃动的葡萄酒，嘴角微动。“不打紧。”

姚暮雪眼波儿一转。“拿来！”

她身后侍女将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递给了她。

姚暮雪接过时，仿佛捧着绝世珍宝一般。“今日暮雪为玉妃娘娘送来了特别的礼物。”她展开时，盒子中骤然发出道光环。她以雪白手指捏住珠玉取出，一枚看似简单纯透的白色珠玉，在阳光下映照之下竟绽出耀目的七彩光，瞬间整个殿被耀得一片金亮闪耀。

众人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呼出声。

楚羽凌神色微变，状似不经意的瞟了眼黎挽玉，见她便没有为之所动，他眸光再次转向那颗珠子。“它应该是元麓珠，乃归柔族的镇族之宝，听说得它者可得天下。”

姚暮雪好生端祥着珠子，眸子中闪出道惊讶光芒。“哦，原来它叫元麓珠，楚哥哥真是见多识广呀！”

楚羽凌一本正经的问：“谁送来的？”

姚暮雪故作神秘，一双阴晴不定的眸子盯向黎挽玉。“是赤忧国，皇帝送来的。”

两国正值交战之际，这赤忧国皇帝送来了礼物，目地何在？

座上的黎挽玉不由心中一颤，开口问：“他为什么不亲自送来，怎么会在你手里？”

“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自然不敢来。不过，这个盒子里面还有个信筒，上面写着赠玉妃。”姚暮雪闪动着美眸，故意看黎挽玉表情。

黎挽玉嘴角轻扬，神色看似一动不动。“即是赠本宫的，你就将它奉上吧！”

姚暮雪微微耸肩，小心摸着元麓珠，并不打算此时给她，阴阳怪气的道：“哎吆，珠玉赠佳人，玉妃娘娘可真是好福气。”

在这个非常时期，她这般当着众人面故意炫耀上官云为黎挽玉送东西，其居心叵测，如同将黎挽玉置于了炭火之上。一时之间，在整个宴会上掀起了千层波澜。惹得楚羽凌当场怒了。“姚暮雪，你在胡说些什么？”

姚暮雪却依然不只收敛，摸了半天，从盒子里摸出个信筒，轻轻展开，看了一遍，又道：“瞧瞧，赤忧国的皇帝说想念玉妃，日思夜想的睡不着觉。对玉妃娘娘真是深情不改，念念不忘。楚哥哥，暮雪没说错吧，她果然是和赤忧帝勾搭在一起了。”

“住嘴。”楚羽凌声如寒刀。

这一声，惊得姚暮雪遽然跪拜在地，明亮的眸子中才闪出一丝惧意。“暮雪，暮雪只是担心楚哥哥，别无它意。”

她如此光明大正的对着众人念出上官云对黎挽玉，他的玉妃思慕之情。他身为一个皇帝，怎可忍。而姚暮雪不知死的统统道了出来，严重触了他的底线。楚羽凌走下来，从她手中夺过珠子与信涵，放在手中，将珠子端祥了很久。“真是元麓珠。”

下面紧接着传来一阵低低的怯怯私语声。“听说，这珠玉可是赤忧国国帝好不容易得来的，竟舍得送她。

“得它者得天下，莫非她终将祸国。”

“果然是祸国妖女呀！珠子都舍送了，更何况一个国家呢！”

下面人说的话，句句扎在黎挽玉心尖上，她紧攥着衣裙一角，只看着楚羽凌，迫切期待着事情赶快结束。

楚羽凌脸色黑沉，匆遽看了眼信，问：“送东西的人呢？”

姚暮雪朝身后侍女，挥了挥袖。“东西是一只鸟送来的，将大雁抱进来。”

转眼功夫，有婢女抱了只身子足有一米长的大雁进来。再看这只大雁，红嘴黑眼，身子全是纯白色羽毛，唯独头上是灰红夹杂的毛发，这种大雁，名唤烈灵雁，出自赤忧，如此看来，这珠玉的确是上官云送来的没错。

他心中就这般惦念着她吗？楚羽凌心中冒起了一团嫉妒的火焰，忍耐的闭上眼。

只听姚暮雪怯怯然道：“这只烈灵雁本是飞向玉心苑方向的，暮雪只是好奇，将它射了下来，可意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

楚羽凌轻叹了声，眼底流露出受伤神色。“玉儿，是朕太过宠你了吧，才会让你这般任意妄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蛊惑着赤忧国帝，你究竟想做什么？是朕给你的不够？”

黎挽玉怔了怔，起身跪地，头重重磕在明晃晃的刺金钻上。“臣妾对皇上真心可鉴，赤忧帝对臣妾的心，皇上你是知道的。”

“好一个真心可鉴。”楚羽凌声音很轻很淡。

听来却令她浑身发冷，黎挽玉定了定神，抬脸看向楚羽凌，她的眸子清澈见底，仿佛可以透过它，窥瞧她的内心。“皇上若信，便信，不信，臣妾也没有办法。”

楚羽凌目光死死盯住她，问：“玉儿，他这是公然在挑战朕的耐心。用元麓珠来换你和他走，你是要这颗珠子，还是朕？”

他心中清楚，元麓珠是属于她归柔珠至宝，是她们全族的希望，有了它，复族指日可待。以他对她的了解，如今它失而复得，她必定是会选择珠子，而绝非他了。

黎挽玉心中纷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

见她一时无从选择，楚羽凌平静了下来。“你自己选，选好了，告诉朕，想走，朕放你。”

他轻轻一个放字，跪在地上的黎挽玉身子微微晃了晃。心里一片冰寂，只能默默看着他大步离去，而无可奈何。

众人也都一一离去，倘大的玉心苑内，骤然恢复了死般的宁静。

一双绣着大红牡丹的金丝屐晃动过眼前，上面的牡丹血一般红艳，刺的她眼睛生疼。

“玉妃，你想好了吗？还是你根本不想离开？你走与不走，我可不逼你啊？”姚暮雪一脸兴灾乐祸的走到她身边，半蹲下来。

上官云你真是卑鄙无耻，用这颗本属归柔的元麓珠来逼我回到你身边。她原本可以不要元麓珠，可恨，姚暮雪为了得到楚羽凌，居然私下与上官云联系，提前截了这珠子来和她谈条件。先有楚羽凌与赤忧国开战，众臣虽不知为她，却并不希望打仗。是楚羽凌执意开战，他们便也不再阻拦。上官云在这个时候送来了珠子，若她不同意离开，姚暮雪肯定会将她的身世公诸于世，到时候，朝堂上定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再度令楚羽凌陷入绝境。

于是，姚暮雪找到她的时候，她同意了她的条件。其实，就算姚暮雪不逼她，她也是要离开的，只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也好，正好给了她离开的理由。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定会做到。”黎挽玉目光坚定，朝她伸出手。

姚暮雪脸上的笑越发浓艳，小心将珠子放进她手中，起身离去。

她离开了，不代表你姚暮雪就可以嫁给你心心念念的楚哥哥。黎挽玉心中笃定，告诉自己，此次离别或许是为他们彼此更好的重逢，想到这，她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