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五十三章 害人反害己

宁王妃生怕中间再出什么岔子，叮嘱丫鬟严密监视黎挽玉。黎挽玉合她心意，白日里规规矩矩没有任何动作。静得宁王妃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之情，断定这主仆二人是要遭殃了。三日后她再添油加醋，直接送她们上西天。

暮色西沉时分，黎挽玉出了门。跟踪她的丫鬟回来禀报宁王妃，说跟了一半跟丢了。见黎挽玉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束颜色浅紫长得并不出众的无名之花，插在了花瓶里。跟踪丫鬟进不去里面，听她房里的丫鬟说她再无管那花，一切照往常般吃饭、看书……如此一来，监视她的丫鬟放松了警惕。

这晚于就寝后，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黎挽玉摸黑起床，熟练把采回来的花叶子磨成粉末，以紫纱掩了口鼻，装进一个早事先准备好的香囊里。

一直等到夜阑人静，趁着宁王府的人们进入熟睡状态。她娇俏身影迅速出了门，府内四下打量了番，确定是安全的。如猫儿般行走在府内不时左右前后张望，到了一处华丽房前，她动作敏捷的飞跃至房顶上，在屋顶上快速穿行了会，然半跪了下去。悄悄掀开瓦片，悄声无息的，把系在细线上的香囊顺着掀开的瓦片间隙缓缓顺了下去，目标是宁王妃睡着的床头上。轻纱之下一双黑亮眸子观察着正自酣然入睡的宁王妃，轻浅呼吸中，香囊里渐渐透出的香味缭绕开来，鼻中闻了解这股子香气，宁王妃如遁入梦里，慢慢头便出现眩晕，整个身子变的轻飘飘如在云端之上，一阵舒服之后，心无端慌了起来。

觉着她吸的香气差不多了，黎挽玉将那香囊掉上来，房顶上的瓦片合上，身影疾速消失。

第二天醒来时，宁王妃莫名觉着头晕脑胀，而且提不起精神，呼吸渐发困难。以为是没休息好，并未在意。听着监视的丫鬟说黎挽玉并无异常，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得意姿态。

黎挽玉所使用的是归柔的夜迭香，只有夜晚，此花才会散出毒气。磨成粉末后，毒性能更好的得以散发，致人出现头晕、呼吸困难等症状。不过，不会要人性命，过个两三日症状便会慢慢消失。赤忧是有极为少见，不被人们熟知。

就是这株不起眼的夜迭香起了作用，到了晚上，以为胜券在握的宁王妃昨晚出现症状尤为加重。不放心差了大夫把脉，大夫隐摸她脉搏不对，却查不出是什么毒所致。又加之她前两日喝了自己施毒的那碗粥一样是花毒，模凌两可的认为是这花毒作怪。

心里有鬼的她不相信，特意请来公孙觉，公孙觉下的结论亦是如此。不放心的她又劳师动众的请来了宫中御医，就连御医没见过此病，同是束手无策。

到了深夜，宁王妃越发感觉浑身乏力、晕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旁边的丫鬟哭哭啼啼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王妃，你究竟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宁王过来？”

心中有鬼的宁王妃那敢让上官云知道，以手捂着胸口，唇色发白，听着丫鬟哭声，烦怒到了极点，哑声吼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可是，可是王妃这样下去，下去如何是好呢？”丫鬟一个劲哭。

宁王妃现下那有力气骂她，她哭着，弄得她惴惴不安，疑自己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会不会是自己下的毒有副作用？她能不能挨过他们定的三天期限都难说，呼吸越来越发紧，紧到嗓子眼快说不起话来，会不会哑了？弄得她整夜整夜无法入睡，一丝丝恐惧慢慢无声灌入，到后夜时候，蓦地睁开眼睛。吩咐丫鬟穿衣，由丫鬟扶着出了房间。

灌了夜风的她，原以为会舒服些，恼的是一个劲咳了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怕是马上要死了的感觉。

丫鬟们惊慌失措，扶着她直接扶到了上官云的幽宁苑内。

咬着苍白芳唇，宁王妃犹豫再三，让身边丫鬟去通传。

上官云门外的贴身护卫闵风瞅见宁王妃状态不佳，深更半夜来找宁王，定是有什么事，马上通传了上官云。

屋内的灯骤然亮起，宁王妃喝退身后丫鬟，双腿如棉絮软绵绵迈了进去。

本在熟睡中的上官云叫突然被唤醒，略显不耐，他仅有外袍加身，懒洋洋的问：“怎么了，非要深更半夜过来？”

宁王妃心里明白上官云待自己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装出的恩爱，私下里碰也不曾碰过她。她低垂着头，努力掩着身上不适，软软跪了下去。“王爷，臣妾，臣妾有求与殿下。”

“什么事，起来说。”上官云凝眉，伸手欲要扶她，思虑下，不自主收了回去。

他怕是连碰都不想碰她，宁王妃不在意，呼吸越渐发沉重。不知道说出来，上官云会怎样？她难受的也根本再管不了那么多，一闭眼，如实将加害锦心之事一股脑的说了出去。

她说完后，上官云半晌没有开口说话。闪烁的灯光下，隐见他手握着只银杯，手有些颤抖。砰地一声，茶盏击在桌案上发出清脆响声。

宁王妃惊的一个激灵，娇弱身子抖了下，抬起的脸，苍白骇人。

上官云直起身，他不敢相信，他的王妃会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忍耐的情绪到了极限，暴跳如雷的骂了一句。“你真够蠢的。”

外面等着的丫鬟听到里面动静，不光不顾的箭步冲进来，扑通跪倒在地。“殿下，殿下，王妃这几日身体不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确实，在他面前素来跋扈的女人，此时呼吸微弱，脸是从未有过的苍白。上官云这才意识到丫鬟说的可能是真的，收回刚刚的冷戾。“没有看大夫吗？”

“有，可，可大夫说王妃的症状他们查不出是什么毛病。”

再无感情，上官云不会冷血到让她死的地步，更何况她现在不能死。他伸手扶起宁王妃至座位上，冷声责骂：“你真是自作孽。”

宁王妃愈发的胸口憋胀难受，软声软气的说：“王爷，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见不得王爷对她好，所以，所以才……”

上官云冷笑。“你会吃醋？”

“臣妾，臣妾是女人，丈夫心中有其他女人，是个女人都会吃醋。王爷看在臣妾对您一片深情份上，饶了臣妾。”宁王妃低眉垂眸，说的心虚。

她与赵子洵藕断丝连，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女人竟说瞎话骗他。上官云不在意她，所以她与谁好不生气，最好别传到外人耳朵里就好。“回去吧，此事本王会处理。”

“多谢王爷。”宁王妃模样柔滴滴的，害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然是最毒不过夫人心。

定好的三天期限已到，清晨时分，黎挽玉探到宁王妃难受得生不如死，她时间掐的刚刚好。

上午时，徐嬷嬷传唤她到宁王妃西苑。

徐嬷嬷从始自终道出事情原委，原是月霁受不了宁王妃的脾气，稍有不对，不是对她打就是骂，为此她怀恨在心，悄悄给宁王妃下毒，然后再栽赃给锦心。可怜冤枉了锦心丫头，她们查清了真相，还锦心以清白。

哼，这宁王妃是做了坏事心中有鬼，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用个丫鬟来替她顶罪。背后定也是有上官云在护着她，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去了心中病根，宁王妃自感身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实际上是黎婉玉给她吸的那花毒毒性正好也快过了，自然身子慢慢没什么事了。她由丫鬟扶起，哑声解释。“徐嬷嬷说的对，是我差点被那婢子糊弄了。好在那婢子露出了马脚，才不致让锦心冤死。等我好些会亲自登门致歉，锦心受的苦，我会加倍补偿。”

心底里冷哼，她们的理由很好笑，此事就算是这样草草了事了吗？她说过锦心受的苦会还给她们，黎挽玉走至锦心身边，撩起她衣袖，气愤且疼惜的道：“王妃且看，有人就是想屈打成招。丫鬟身体也是受之父母，我对锦心情如姐妹，她受苦，就等于是我受苦。此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主子，算了。”锦心怕事，小声提醒。

“你们不经过我，就对锦心用刑，说吧，对锦心用刑是谁干的？”宁王妃故意假装不知的瞟了眼这一屋子奴才丫鬟，明知故问，声音沉厉。

徐嬷嬷吓得立即跪于地上，扇自己耳光，一边扇还一边道：“老奴，老奴该死，无意间伤了锦心姑娘。”又是一个替主子担事的奴才。

一直坐在宁王妃床边的上官云看了眼黎婉玉，漫声道：“将徐嬷嬷逐出王府。”

徐嬷嬷许是以为这样扇几个耳光事情就算是过了，哪知宁王要将她逐出王妃，这才急了，央求道：“求王爷不要将老奴逐出府，求王爷不要将老奴逐出府……”

宁王妃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求情，却又怕心知肚明的上官云会惩罚自己，便也没吭一声的看着徐嬷嬷被护卫拖着逐出王府。

“至于月霁，谋害主子又嫁祸锦心，此等婢子留着也是祸患，拉出去砍了吧！”上官云很轻飘的一句话出口。

跪在一旁自以为最多受个杖责的月霁惊身子一软，惶惶跪爬过来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月霁自以为的杖责是宁王妃保证的，自然宁王妃也是如此认为几十杖责便可解决此事。眼看月霁命保不住，她真再坐不住了，急急道：“王爷，月霁是我的丫鬟，她犯了错，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过失，求王爷饶她一条命。”

“哼，婢子犯错，主子定脱不了干系，看在你身子有恙的份上，本王先暂且饶你。拉出去，砍了！”上官云这是有意无意的提醒她，她才是主谋，砍了她身边丫鬟以儆效尤，好让她就此收敛着点。

故此，月霁被拖出去行刑时，求饶声此起彼伏，似带着满心愤怨，宁王妃也再不敢多言一句。而她这般做的，真是害人反害己，搭上了丫鬟一条命。

黎挽玉也不没有替月霁去求上官云，这世上，对有些人就不能心慈手软。若是按她们原先阴谋，她和锦心死得恐怕连渣看不到。

找个替死鬼顶罪，是上官云的主意，才将宁王妃挑起的祸端压了下去。可他并不单纯认为宁王妃只是因喝了自己给自己下的毒身体出现半死不活的症状，据宫里的御医所言，宁王妃体内有另外一种毒素，他们虽不清楚这加重的是种什么毒，但他敢肯定这毒便是璃玉下的。她本就是公孙觉大夫的徒弟，为救自己丫鬟，暗中给王妃下毒，倒也情有可愿，那心尖处对她产生的异样情愫，便使得他没再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