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天阙 第九十一章 战争终结束

做为习武之人，方圆几十里动静都可以感觉的到，黎挽玉耳朵微动，自然察觉出了危险逼近。待她回眸之时，果然一只利箭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直朝她飞来。半刻钟前她与上官云分别时，听到敌军铁蹄之声，没想到他们这么快追了上来。口口声声说爱她的楚羽凌，还不是为了个人生死，要致她于死地。她心寒彻骨，黑眸清冷，眼看利箭伤及自己，一展双臂如一朵黑色莲花飞身离开马背。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穿进马腹，马儿被这突来的箭刺痛，在一声撕心裂肺惨叫声后，遽然倒于地上。

不由又想起她初入断魂楼时，为了活命，拼尽一切的勇气与执着。就是因为她的这股劲吸引了他，收她为徒。今时今日，她同样为了活命会选择迅速逃离危险。

楚羽凌薄唇微扬，他目地并不是要她性命，是想强制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高高在上俯视款款落在地上的黎挽玉，她刚好抬眸仰视他，眼底充满怨恨，如同一只逮捕的小鹿一步步向后退着。

她又露出了那丝小女人的胆怯，楚羽凌忽而得意笑了，很想与她玩玩，搭起的弓故意偏离了方向，只是一下又对准了她。

明显看到黎挽玉有须臾放松，后又处于戒备紧张状态。

他嘴角亦发弯得如月牙儿，该死的是身后匆遽脚步声打扰了他。他准备拉弓之时，那人已奔到近前跪于地上。“皇上，是赤忧国毓妃加急密函。”

是母妃，楚羽凌方显出的不耐瞬间消失。这个世界上，他现在唯一放在心上的人除了黎挽玉，便是生他养他的母妃。没有任何停顿，抬手将弓递给旁边胥影，转身接过密函。密函中白纸黑字简简单单几行绢秀字迹，当他默默念完，神情越来越复杂，直到胥影唤他一声。“皇上。”

他神情恢复到往常的冷漠淡然，慢慢合上密函，只是转过身时，悬崖之下竟空无一人。在众人一刹那的分神之际，那一抹身影早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次让她溜走，他心中不甘。即是不甘，一想到她心不在自己身上，强留她有何用，留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落寞了望远处，唯有受伤的马在痛苦呻吟着。“把马牵回去。”

“皇上，那璃玉姑娘……”一旁胥影小声提点。

楚羽凌不耐。“随她去吧，回营。”

五更之时，上官云淌了水安全逃回战营。他没有歇息一刻，片刻的耽搁，即率五千精兵按原路去救黎挽玉。

逃出楚羽凌视线的黎挽玉不敢在小道上行走，她一路奔走在密林之中，跑了将近两个时辰，累到精疲力尽，在走出密林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轰然向后倒去。

“阿璃……”隐约觉得一人飞身而来，把她抱起在怀里，带她策马离去。

这一仗整整打了四个月之久，从秋高气爽打到冬日寒风料峭，战争终于结束。不是谁收复了谁，而是以和平宣告结束。那日楚羽凌收到的密函中，毓妃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他恨了八年的上官云，居然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这个秘密无不震撼人心，不止是他，也包括上官云。

上官云从小因没有母妃受尽了其他兄弟姐妹的欺凌，就连得势的宫人也看不起他。又遇父皇一直不待见他，他虽是皇子，却并未得到其他皇子的待遇。也因此，他从小就比别的皇子努力上进，暗中韬光养晦，直到长大一点，有了能力，多次在父皇面前表现立功，父皇眼里渐渐有了他，开始欣赏他，喜欢他，到后来不光有了封号，赐了府邸。十八年了，直到今日他才得知生他之母是毓妃，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他哥哥，真是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班师回朝这一天，上官宇戟准备了丰盛的庆功宴，他却暗自苦笑。战争并未分出胜负，是毓妃一密函让其战争停止。才有战士们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热闹场面。庆功宴结束后，上官宇戟命他去探望毓妃。他并不乐意，迫在父皇命令下，不敢违抗。徒步走到毓秀宫，心中挣扎良久，抬腿走了进去。

有几名侍女见他来，毕恭毕敬俯身行礼。“见过宁王殿下。”

上官云挥了挥袖，察觉她们眼神异样，想是宫中传开了毓妃是他母妃的事。他心中浮躁，不待侍女通传，冷声喝道：“都滚下去。”

侍女们噤若寒蝉，连忙退了下去。

走进内殿，毓妃静坐在贵妃芙蓉榻上，似是早在等着他来。他刚迈进脚，毓妃就起身笑着迎上来，将他抱住。“阿云，你来了。”

闻着她身上淡淡胭脂味，说不出的陌生，上官云有些厌恶。“毓妃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疏离淡漠，令毓妃微微尴尬，笑着松开他，也掩饰不掉目光中的慈爱。“母妃每日梦里都想要抱抱你，如今……”

“我出生时，你就抛弃了我，现在为何又要认我？”从小受尽众人白眼的上官云，做梦都会喊着母妃醒来，母妃是谁？小时候有人说母妃因生他难产而死，他偏不信，长大后他信了，以为她真死了。如今突然冒出来说毓妃是母妃，他一时难以接受，完全高兴不起来，甚至是反感和憎恨的，恨她为什么抛弃他，恨她不早点认他。若不是这场战争，她难道要打算瞒他一辈子，为什么要如此狠心？

其实，毓妃是有苦难言。她若在紫桑国生下他，紫桑帝未必会容得下他，甚至于会杀了他。所以，她将他送回赤忧，送到了他亲生父皇身边。

本打算一辈子不认他，楚羽凌向赤忧发动了战争，上官云主动请缨出战，两兄弟已在战场上厮杀数月，自他出战，她每一日如坐毛毡，痛苦煎熬。他们其中哪一个死她都无法接受，无奈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隐藏心底里多年的秘密。

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错，她不该抛弃他，应该将他留在身边，就不会发生今日兄弟残杀之事。心中疼痛难忍的她，顷刻间泪流满面。“当年是你父皇强要我生下的你，可我还是紫桑国帝上的皇后，怕他会伤了你，所以将你偷偷送回赤忧国，交给一个叫阿诺的宫女来扶养你。本想就这样瞒着你，让你一辈子什么也不知道，开开心心活下去。事实弄人，母妃不想看到你们兄弟在战场上互相残杀。”

“你将我送回到赤忧国，难道我就过得好吗？我倒不如当时就被紫桑国帝杀了我痛快。”上官云心中郁结难解，声音冷彻凄寒。听的出他有多恨，恨到忍耐咬牙。到底是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连自己红了眼眶，浑然不知。

毓妃摇头，心疼抓起他手，往自己脸上打。“阿云，千错万错全是母妃的错，母妃不该抛弃你，不该抛弃你。你心里难过，就打母妃。”

“打你有什么用？”上官云冷声质问，用力甩开她手。“毓妃娘娘，人前我喊你一声母妃，人后你在我心里仍是毓妃，我可丢不起这人，告辞。”

望着上官云冷冷离开的背影，毓妃跌倒在地，痛心疾手的用手捶打胸口，喊着他名字。“阿云，阿云……”

此后相遇，他便是人前喊她一声母妃，人后却待她冷漠如陌生人。他心里到底是打不开心结，只待来日方长，时间会灭没一切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