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雨昭昭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什么重要

吴念哭嚎着：“奴才知道奴才罪该万死，但是皇上您能不能放过贵妃娘娘她是无辜的。”

“她与你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有何无辜，她为主子你为奴，难道还能是你用刀夹在她脖子上的不成？”

宸霂眼底铺满的，都是愤怒，还有鄙弃。

常贵妃强撑着自己的气场，“皇上如今都已经知道了，臣妾想请问，皇上想要如何处置？”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身外人了，这个奴才处死，你，让人好生照料，孩子留不得。”宸霂本该赐她死罪，然多年情分面前，还是没能够下得去狠手。

“彭”的一声，是宸霂将门关上的声音，也是常贵妃心灵的那一扇门，彻底的关上。

吴念扭头，常贵妃已经瘫在地上，方才还有的那么一丁点气势，也瞬间化为泡影。

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常贵妃心里清楚这一次，就算保住她的性命，她也彻底完蛋了。

“淑珍。”许久，他缓缓起身，盘腿坐在常贵妃的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用手掌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淑珍，你别哭了，这辈子能够跟你有比缘分，我死而无憾了。”

常贵妃瞳孔无神：“虽死无憾，可我呢？我怎么办？”

吴念抓紧她的手，“不如这样淑珍，你跟我走，我们出宫，离开宫中这个是非之地，你跟我去一个没有皇宫，没有纷争的地方，可好？”

“你再说什么，怎么可能？”常贵妃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皇上宠妃，南楚的贵妃，整个南楚都知道我常淑珍是谁，我是定远将军常连的亲妹妹，你叫我走，怎么可能？”

“我知道。”吴念不放弃地抓着她的手：“我知道，我是给不了你现在这些荣华富贵，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给你稳定的生活，让我跟我们的孩子都能够平安长大。”

常贵妃看笑话地瞪着他：“你在说什么，本宫的孩子不可能成为一个草民！”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吴念。

“我最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要跟你……是，我是利用你，我是不甘寂寞……”她越说越绝望，可依旧很坚定不愿意跟吴念走。

吴念坐在地上，失神许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也是你跟着我，出去风吹日晒的也不好，在宫中，至少你衣食无忧，能够富裕一生，还有大将军为你挡风遮雨，是，是比跟着我好。”

“淑珍，不，贵妃娘娘。是奴才想的太多了，不应该，这么做。”吴念一样的绝望，站起来，看着常贵妃：“你放心往后奴才不会再成为您的威胁了，皇上也说了，奴才死了就好，娘娘，还是安全的。”

常贵妃撇过头，“你知道就好。”

她不愿意放下自己的尊严，不愿意受罪受累，就算她明明知道这样自己会很难受，对吴念会很不公平，她也选择这么做。

她若是走了，定远将军，整个常家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她虽然只有一个兄长，但亲人依旧是亲人，她愿意为了亲人忍受着老死宫中的绝望。

吴念给常贵妃行了一个大礼，起身的时候，泪沫纵横。

“奴才，就此别过，娘娘珍重，奴才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孩子……但是那不重要了，奴才这辈子，值了。”

常贵妃扭过的头，在他出去以后，才转过去，盯着被他关上的门许久，许久不曾说话。

再然后，她重新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却又不敢大声地哭出来。

宸霂回去，安顺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也带了一个侍卫进来。

“皇上。”

宸霂黑着脸：“你说。”

安顺带着那个侍卫，就是宫门口的侍卫，“皇上，那个吴念现在已经被关了起来，只等您的指令了。”

宸霂点头：“先等朕听清楚了再说吧。”

那个侍卫跪了下来：“皇上，奴才是宫门前看守的侍卫，一个月以前，奴才跟一同看守的兄弟一起放了一个生面孔进宫。”

“生面孔？”

安顺道：“回皇上，宫中是有规律的，一般能够出宫的，不是有妃以上的阶位是不能随便出宫的，以往都是常贵妃，慕妃娘娘，还有皇后娘娘才会让人出宫办事，但是这一次……”

“这一次是什么？”

宸霂已经能够听出来时什么意思了，如今还是妃嫔的，自然是多了一个昭姮。

安顺颔首道：“这一次的人就是姮妃宫中的人，手里拿着的，是姮妃娘娘的信物。”

宸霂一手将桌上的被子摔在地上：“她能有什么信物，她浑身上下怎么会有信物？！”

安顺畏畏缩缩道：“皇上，确实是娘娘的东西，是两个宫女带着吴念进宫的，手里拿着的就是您赏赐给娘娘的首饰，侍卫们不好得罪娘娘，想来也没出什么意外，就放人进来了。”

方才安顺已经带着这个侍卫去看过吴念，确定就是那个人，没有错。

“皇上，要不要，叫姮妃娘娘过来？”安顺低头抬眼地看着宸霂，要说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这么说了，但凡有点什么事儿，宸霂都是相信昭姮的。

但是这一次宸霂似乎怀疑昭姮了，昭姮清早的时候，是有多害怕宸霂回去看常贵妃的长秋殿看她，如果不是心虚，怎么可能这样。

这件事情就算不是她做的，也跟她脱不了什么关系。

问了，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姮妃真的点头了，那宸霂又会怎么做，安顺不敢想。

他好不容易看到宸霂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开心，如果昭姮让宸霂发现了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宸霂的心里，多半是要寒的。

“不用，朕，亲自去找她。”

没有一刻的停留，宸霂转身就去了长亭殿，这一路上安顺都能感受得到一股气流涌动在空气中。

“皇上您慢点！”宸霂的脚步越来越快，安顺险些追不上。

昭姮这会儿在后院的秋千上荡着呢，凌霜帮昭姮推了推：“小姐，这个力气够不够？”

昭姮朝前去：“不够，凌霜我都叫你多吃一些了，你最近力气是越来越小了。”

“嗯？怎么不说话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嗯？”

身后一个声音都没有，昭姮荡着荡着，回头看过去。

宸霂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安顺低着头，凌霜也低着头，他那双眼睛里，渗透出来的光芒，几乎能够杀死人。

双脚点地，停住自己。

“皇上怎么回来了？”

宸霂抬抬手：“你们下去。”

安顺伸手去拉着凌霜走开，凌霜懵懂地就走开。

二月尾的天，没了之前那般寒冷，可依旧凉风皱皱。

“皇上来找臣妾做什么，不是走了吗？不是说去锦才人那儿？臣妾可知道没有一会儿您就走了，又折回来，是舍不得臣妾？”

宸霂依旧不说话，昭姮感受到气氛不对，方才开口：“皇上可是有什么话要跟臣妾说的？”

宸霂一手拉起她的手臂，她惊诧地看着他：“皇上您怎么了？”

“你有没有，瞒着朕，做过什么？”

昭姮停滞了脸上的笑容：“皇上，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她反应过来，宸霂刚刚出去，应该是去了长秋殿，看到了吴念，但是她并不知道的是常贵妃如今怀有身孕这件事。

所以昭姮奇怪就奇怪在，为什么宸霂会这么瞪着她。

计划中，应该是宸霂发现了这件事，然后要气要恼，都应该放在常贵妃的身上才对。

宸霂突然打横将她抱起，直接进了主屋，那边的锦衣跟阿音看了，面色各不相同。

阿音道：“你确定没出意外？为什么皇上还是对昭姮这般好？”

锦衣扬起嘴角：“你刚刚没有看到皇上的脸色有多差吗，放心吧，这一次不需要别人作证，也不需要人来挑拨离间，她们自己就能生出隔阂来。”

昭姮微微挣扎：“皇上您放下臣妾，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宸霂面无表情，将昭姮给丢在了床上。

下一刻，昭姮的双手被另外一双大手给扣住，唇瓣的温暖像是雨点一般地落在自己的唇上。

昭姮不停的闪躲，但是还是被宸霂给死死地抓住，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昭姮骗他，更是在利用他。

他停了下来，看着昭姮上下喘息，他冷冷地问道：“吴念这个人，是不是你叫人带进宫的？”

昭姮惊诧，他为什么能够这么快就知道？

想到锦衣的反应，昭姮猛然惊醒，她一直都觉得锦衣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她，这么看来，有一部分一定是因为吴念这件事情她并不是偷偷摸摸地将人带进来，有可能是很明目张胆的就将人给带进来了。

事实也是如此，吴念就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就被带进宫。

当时直接去后宫打点了一下花名册，就讲他带回了长亭殿。

从他去见常贵妃开始，就是他们的计谋，她们很吴念说的是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后来喊他去别处当差的时候，也是用了一个“姮妃不喜欢”为借口就将人给打发走了。

一来是快，二来就是怕吴念自己知道了她们的想法以后，会倒戈相向，到时候不仅给常贵妃送了个人过去，该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把柄。

玉如意，是昭姮叫宸霂去给常贵妃送过去的，要的就是让吴念送过去。

“是，是臣妾叫人带进宫的。”

宸霂扣住她的手发力，让昭姮有些疼痛：“你之所以之前都不让朕离开，三天两头去请朕过来，是为了气常贵妃，对不对？”

“是，臣妾为的，就是常贵妃生气难过。”

宸霂死死地盯着她，他有多希望她说不是。

“朕一直都很奇怪，你明明害怕朕动你，为什么非要三番五次地叫朕过来，你明明不喜欢争宠，偏偏要在后宫大肆传播朕对你有多好，你一直都在利用朕对你的喜欢。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常贵妃对朕死心？绝望？”

昭姮反问宸霂：“皇上，可还记得我秋姐姐，那个为了你生下孩子却死于非命，连自己死了都只能被说成是自然难产而亡的秋姐姐？”

宸霂这才知道：“你是为了帮慕妃报仇？你可以告诉朕，为什么要自己去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将皇家的颜面拿出来作为你的筹码！”

“如果臣妾不把这件事情当做筹码，又怎么能保证常贵妃能够中计？！她觉得您永远不会发现，你了发现了也不会不管皇家的颜面而将这件事情公开，不是正好吗？！”

宸霂眼眶通红：“你到底，那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朕真的还敢相信你么？”

“臣妾从来没有求皇上相信臣妾，皇上如今已经知道了是臣妾带进宫来的，皇上可以责罚！可以对臣妾做任何事情，毫无怨言，但是常贵妃，皇上也请……”

“她有身孕了。”

昭姮蹙起眉头：“这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怀有身孕？！”

“她怀了，而且也快要一个月了，你可知道？”宸霂盯着她，看她错愕的眼神，她是不知道的。

昭姮现在终于清楚锦衣瞒着她的是什么了，是吴念根本就是一个真的男子，说带到敬事房去，也没有见过。

锦衣这是带着一个真正的男人进宫，在后宫里生存了这么久，这个人本身也就早起难辞其咎了，加上又是后宫妃嫔带进宫了，更是无比的嚣张。

敬事房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过了段时间这个人就成了长秋殿里的总管事，他们见了，也不敢去说奇怪的地方。

“臣妾不知道，臣妾，当真不知道。”

宸霂看着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终归是你将人给带进来，不是么？”

昭姮闭而不语，她不否认这件事情是她的意思，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

“可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您要掉了那个孩子？”

宸霂重重地锤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究竟什么东西在你眼里才是重要的？朕不重要南楚的名声不重要，你在乎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