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意 第六十四章 疾奔

说起来也不怪管家的遣词造句太过欲拒还迎，实在是所传的谣言版本太过繁多，一传十十传百，传来传去，待传到管家耳中，已是不堪入耳，信上所写这些，都是他斟酌着写下的。

待看完了整封信，陆钰是气得手捉不住信，竟是不住发抖，瞧这上头写的，什么叫“一主一仆共乘一辆马车”、什么又叫“刚一出马车便见他衣衫不整眼神避人”、“后来无意瞧见夫人与他独处，看他的眼神带着水汽”，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是把人气得火冒三丈。

可宫中晚间有宵禁，陆钰现下是出不去的，心里是恨不得插上双翅膀马上飞回去，可事实却是需得是等到明日天亮才能回家去。

人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无，脑子里只回旋着信中的那些朦胧暧昧，不只是火气大得很，心里也是一直在埋怨着管家照看不利。

自己暗暗下定决心，如若回去真叫他查出点蛛丝马迹来，定是不能轻饶任何人。

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硬是一宿也没睡着，待到宵禁一过，天刚蒙蒙亮，陆钰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不待底下的小太监来伺候，自己已是穿戴整齐，急急忙忙便往宫门口赶。

可是未想到，这人一路疾奔回了家里，却是只有管家一人到门口来迎自己，陆青婉竟是连人影儿都未见着，又想起了信上的内容，心上便有些悲凉。

却是未想到此次回来的匆忙，并未告知家人，现下无人迎接，陆钰却是满脑子都是悲愤交加。

虽是想要马上便去兴师问罪，可见了管家那副见了救星的模样，还是需得好生问问话才行，便想着要当面问清楚，自己不在家中的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管家方才迎到了人，便引着人进门。此次陆钰回来是临时决定，无人知晓，管家之所以出来迎接，不止因为那份书信是他亲笔所写，也是因为对陆钰的了解，猜到了他看清了信的内容之后定是会尽快赶回来的。

既是回来的行踪隐秘，陆钰便也不想着直接便回主屋去，免得打草惊蛇，两人一商量，陆钰便先去了管家屋里待着，从长计议也不迟。

甫一进屋，陆钰便是再也忍不住，一屁股便坐在了凳子上，却是连茶水都不肯喝一口，只道：“夫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是都做了些什么，你都如实说来。”

管家见他那副眉头紧锁的模样，忙上前去提起茶壶来给他斟了茶水，又恭敬地退下来几步，垂首立于一侧，动作虽是顺从，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只回道：“信中都已写明了了。”

“你那也叫写清楚了？”陆钰听了他这话是难以置信，那封信里可是一点铁证都没有，现下他竟是说都写明了了，这可算怎么回事，又道：“你就不知道‘捉奸捉双’的道理么？”

那管家却是久久不出声，陆钰见了他那副默不作声的模样也有些无奈，端起他刚刚斟给自己的茶水，刚喝上一口润润喉，管家竟是“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陆钰被他那声响吓得手中的茶水都洒出了半盏来，不待问话，管家便兀自道：“那些都是传言。”

“传言？”

“夫人带那下人出门是确有其事，可其他的，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小人觉得不是件好事儿，便想着得告诉您，只是实未想到，您竟会如此震怒。”

陆钰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竟会信这传言，笑的是陆青婉果未背叛自己。

忙起身来扶起管家，笑道：“如若这事儿落到你头上，你怕是不会比我理智到哪里去。”

见陆钰尚有心情开玩笑，管家也乘势说道：“虽是传言，却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这信上开头全是实情。”

管家仍是将此事揪着不放，陆钰也不好打着马虎眼将此事就此揭过，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般奇耻大辱。

思虑再三，还是不愿去惊动陆青婉，便吩咐着管家，道：“你去将那仆人给我叫过来，切记，莫要说是我叫他来的。”

管家心领神会，道：“晓得了。”

待到管家将人带来，陆钰是已然喝了大半茶壶的水了，好不容易见着那人，却是发现，这人竟还是个熟脸儿。

这仆人是陆钰将将置下这宅子时买的，虽是老人儿，却不擅长钻营讨好，因此比他晚些时候进府的人，如今都比他的月例多些。

陆钰面上却是佯装认不清下人之间的区别，见到人进来，只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做声。

那仆人刚一进门，转身便见陆钰正坐在里头，心下不禁有些慌张，不待反应过来，便见管家是“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屋内只留他二人说话。

这屋里静悄悄地，一主一仆干瞪眼，那仆人见了主家，是“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心里慌乱的很。

陆钰是长久不归家的，这府里的下人们都是知道的，这突然的人回来了，却是不回主屋与夫人、小公子团聚，竟在这管家屋里召见自己，实在是蹊跷。

见仆人弓着背低垂着脑袋跪伏在地上，那脑袋都快要挨上地板了，陆钰又端起茶盏来想要喝上几口，道：“你可知道我叫你来是有何事？”

“回老爷的话，小人不知。”那仆人是战战兢兢的，只敢老实说话。

陆钰抿了口茶水，又道：“你在我府上也是有几年了吧。”

“是。”仆人竟是颤动起来，哆哆嗦嗦的，心下暗想着，老爷莫不是要撵自己走么？

许是方才喝了太多茶水，陆钰竟是有了点尿意，可见人尚还跪伏在地上，此时若是提出去茅房，有失老爷的威严，便也忍耐了起来。

故作无事，道：“你觉得夫人如何？”

“夫人是当家主母，自是温良敦厚，持家有道。”陆钰已是说的这般明白，那仆人又怎会还猜不到呢？

心想着：这老爷突然回来，应是冲着夫人来的，想必是近日府里的谣言猖獗，引起了老爷不满猜忌，那仆人生怕祸及自己，是哆嗦得更厉害了。

见他那副哆哆嗦嗦抖个不停的模样，陆钰便觉尿意好像更重了几分，可这说了好一会儿，还未说到正事儿上，本就有些心浮气躁，现下也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