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渐渐围了很多人,都是被这个小糖画摊此时的氛围吸引过来的。
沈妙听到周围人的议论,都在问这个小哥哥是谁。
尽管戴着口罩,但他微微内收的下巴,凝视的眼神,挺直的后背,和稳当的手臂,显得优雅而高贵。
仿佛手里的不是简陋的糖勺,而是精巧的画笔,眼前的也不是街边随处可见的糖画,而是艺术家的画布。
“不错啊小伙子,手挺稳。你也是裁缝?”老爷爷问。
霍尧没有抬头,嗯了一声,道:“和她一样。”
“第一次做这个?”老爷爷心情不错,甚至想收个徒弟。
霍尧想到沈妙之前发给庄容的短信,顿了顿,手里的糖洒出了一个小疙瘩。他抬了抬勺子,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第一次做。不过以前在江北的时候,也有这种糖画。”
言下之意,解释一下,第一次做,没有别人,熟练,是因为见过。
沈妙眨眨眼,觉得真是巧了。
表哥也是服装设计师。
表哥也在江北呆过。
太巧了。
怎么以前没见过表哥。
她下意识看向表哥的脖子,表哥皮肤很白,比一般的女生还要细腻。
上面的喉结精致好看。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表哥这如玉的脖子上多一圈精致的丝绸缎带......
女主平时那缎带好像正正好就在中间的位置,缎带比寻常女生的choker要宽一些,大概两指多宽,如果表哥戴上,好像也正好能遮住这脖子上微微泛红的喉结。
可真是太像了。让她移不开眼睛。
“怎么?”霍尧已经做好了糖画,却见对面的人在发呆。
沈妙心里一突,现在她觉得就连声音都很像了。
女主的声音其实很特别,清冽通透。原来表哥也是啊。
“就觉得你们真像。不愧是兄妹。”沈妙开开心心接过糖画,举在眼前看看,晶莹剔透的。
表哥画了几个字母的形状,她更喜欢小动物形状的,不过字母也不错,表哥的字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啊?”好像不是英文。
霍尧一愣。
什么兄妹?庄容?
字母是法语的aimer,她曾经设计的一套礼服的主题。她为什么会问他。
“你......不知道?”霍尧问。
沈妙摇头。她就觉得挺好看的,忙着拍照呢,没注意到对方眼里的怀疑。
老爷爷笑:“小男娃这点事不懂,还谈恋爱。她知道也要听你说啊。”
老爷爷见得多了,来他这里自己做糖画的小情侣,写个情话什么的,女孩子见了可不就要多问几遍,让对方亲口说出来,多听几遍,听得心里甜甜蜜蜜的么。
霍尧心里一跳,好像指南里也写过的,他刚刚却没反应过来。
他心里抱歉。
虽然不习惯在人前说这些,但还是开口:“爱慕的意思。”说完,他偏开头,嗓子有点干,他抿了抿唇。
“哦。”沈妙吃了一大口,甜甜脆脆的,虽然就是普通的糖,但是形状好看,连带着味道也新奇起来,
“好甜啊。”沈妙表扬老爷爷。
霍尧听到她的回应,轻轻嗯了一声。
广场上还有抓金鱼的、卖冰淇淋的、小甜水的,等等等等各种好玩好吃的,大多数都是小孩子在逛,扯大人的衣服要买。
但沈妙也很喜欢,两眼放光地四处看。
他于是陪着她七七八八也吃了挺多,平时不吃的东西,冰淇淋、凉凉的甜水,之类的。
天色渐暗,天上飘飘忽忽地开始落雪。
沈妙察觉身边的表哥好像不太舒服,说话声音都变弱了,吃东西也从一开始的一小口一小口变成了小小抿一口。
大概是累了。
“回去吧。”沈妙主动说。
海王其实也挺辛苦的,为了让女孩子高兴,自己累了也不说,还勉强陪着。
霍尧撑伞,两个人往回走。
雪天,天地间白日里的暖意全部被鹅毛一般的白色吸收,很冷。
霍尧开始感觉到身上的骨头隐隐作痛。
应该要赶紧让德叔来了。
在那之前,他想——
霍尧微微将伞偏开,晶莹的雪花落在他和身边人的头顶,很快积了星星点点的白。
他从来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此时身上难言的难受,让他很想从上天那里讨一个好兆头,和她一起,到白头——
“表哥,你手酸了吗?”沈妙感觉头顶的凉意,怎么伞歪了,要不她来打吧。
“沈妙,等我......”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
————
沈妙可吓坏了。
表哥撑着撑着伞,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晕了过去。
还好德叔来得及时。
之前那两个外国医生也来了。一脸凝重地提着小黑箱。
沈妙等了许久,他们都没出来。最后实在等不了了,先去洗澡换了衣服,才终于见他们走出来,但神色依然不妙。
“他还好吗?是不是过敏?”沈妙上前,问。
她想起之前商场里,霸总就是这样突然倒了的。
要真是过敏,她带着表哥前前后后吃了十多种食物,可真的就是她的问题了。
金发碧眼的医生摇了摇头,冲着庄容说了几句外语。
沈妙只能听懂其中几个单词,“notgood”,“stayhome”之类的。
庄容的神情也很不好,但还是安抚她:“没事的,已经没有危险了。是他一直有的毛病,今天下雪,受不了寒气。”
“这是遗传的吗?霍尧也是这样,他们一家人都受不了凉?我去看看他。”
庄容点头:“也好——”
话说到一半,停了,像是被扼住了咽喉,
“你刚刚说什么?”
“我去看看他,毕竟今天是我带他出门的。”沈妙道。
“前面那句。”
“一家人都受不了凉?”
“再往前。”
“这是遗传的?因为我看以前霍尧也这样。”沈妙说完,见庄容的神情相当诡异。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安静。
静得仿佛都能听见窗外雪花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