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任远首先打破了这难捱的沉默。
她当然收到了庄容的电话,只不过没想到沈妙这么快就回来了。
正常的航班需要13个小时,沈妙却只用了8个小时左右,除非是私人飞机,不需要起降的航空管制。
沈妙冲任远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笑。
笑得一定很难看,她知道。
“霍......他呢?”
她说不出口,那个名字,对着他的......情人。
任远换了个双手抱胸的姿势,淡淡看着她:“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恰到好处地出现。”
任远自嘲一笑,“我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要闹着回来了。他就交给你了。”说完,就要重新穿上鞋。
“什么?”沈妙猝不及防,“这不是,”你的孩子吗......
她问到一半,又把问题吞了回去。
可不能当着孩子面问这种话。
男孩转过头,一双凤眼盯住任远。
任远挑眉:“怎么,舍不得我了?那你选,跟着她还是跟我?”
男孩眨了眨眼,虽然依然看着她,却不带什么犹豫地,迈出小步子往沙发的方向退了一步。
任远的眼睫颤了颤:“就知道你没良心。”
临走前,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回头,对沈妙:“对了,这孩子刚刚尿了裤子。”
“我没有!”男孩的拳头捏紧了。
“你有哦。你还喜欢买巧克力,玩游戏,吃各种好吃的,你就是个弟弟。”任远说完,迈着大长腿走了,身形轻松。
仿佛卸掉了很大的包袱,只是嘴角的那抹笑渐渐苦涩。
当时,所有医生都说,沈妙不会再醒来了。
她以为,她只要在他身边呆得足够长,就可以取代她。
没想到,三年了,他依然只在提起沈妙的时候,眼里才会泛起不一样的光芒。
她本来已经死心了。
谁知道,两个月前,庄容突然找到她,说霍尧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身体变成了小孩的样子,庄容自己要去国外找治疗的方案,霍尧暂时需要拜托她照顾。
霍尧变成了三岁小孩,心智也退化了很多,丢掉了很多记忆。
任远将放弃的念头撇开,她想,这总应该是她的机会了。
这样朝夕相对,等到他复原的时候,心里一定会留下她的影子。
没想到,他哪怕不记得,依然只会对那个人不一样......
————
碧云居的宅子里,沈妙和霍尧的儿子大眼瞪小眼。
她从来没有带过孩子,上一世她离开的时候,老哥和嫂嫂还没有生小孩。
不过,看这个宝宝很聪明的样子,应该......可以成功帮他洗屁股换裤子的吧。
沈妙上前,蹲下身,正对上宝宝漂亮的凤眼:“我叫沈妙,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怎么能不知道我名字。”
这小宝宝撅了撅嘴,精致的小眉毛皱起,小脸也跟着皱嘟嘟的,看得沈妙心里一紧,莫名地就很在意他。
“对不起,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但是很久没见他了。”沈妙小声道。
“他们叫我少爷。”小男孩依然不高兴,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他,是件天大的委屈事。
沈妙心里漏了一拍,她想到,曾经庄容和德叔也叫霍尧“少爷”。
她甚至能够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副温馨的画面,霍尧用他那属于艺术家的修长手指,捏着小宝贝肉肉的脸蛋,打趣地叫他“小少爷”。
那声音一定很好听,清越中带着温柔,就像冬日冻的坚硬的铁块敲在了冰棱上,还正巧遇上一袭春风。
太久没有见霍尧了。
“不好听吗。”男孩的小嘴撅得更高了。
她怎么能在他面前还走神呢,他不知怎么,冒出了这么个想法。
沈妙听到带着奶音的童声,心里那一丝甜,转成了酸酸涩涩,这孩子的妈妈,是谁......
沈妙没有勇气问宝宝他父母亲的事情,对着这么漂亮的宝宝,她一点都生不起坏心眼。
“好听的。少爷宝宝,我抱你去卫生间好不好。”沈妙一边说,一边弓下身,拦腰抱住他。
他看起来不大乐意,白皙的小脸耷拉着,小小的身体也有点僵硬,但还是让她抱着了。
沈妙深吸一口气,小宝宝看着小,其实可不轻,她没抱过孩子,第一次抱,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怀里的小身子扭了扭,小腿还往空气里蹬了蹬,想要调整一下却扭不过来,最终还是咬着唇不出声,也没让她把他放下。
直到沈妙把他抱到三楼的卫生间,才发现宝宝细嫩的腰上多了道红印子,是她刚刚使力没使好。
沈妙顿时后悔极了。她如今尴尬,不想再去霍尧房间,才硬把宝宝抱到三楼的,早知道——
“不疼,你别难过。”
小小短短的手指抚过她的眼尾。
沈妙浑身一震,这动作,和霍尧一模一样。
霍尧曾经也是这样,轻柔地伸手,替她把眼眶里溢出来的眼泪擦掉。
沈妙扭过脸,她不想让小宝宝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我说了,不疼,不要难过。”宝宝两颊鼓起,气鼓鼓的样子,也可爱极了。
沈妙没有见过霍尧这样子生闷气,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他儿子脸上看到。
“我给你换裤子,洗屁屁。”沈妙说着,伸手帮宝宝脱裤子,“要不要再尿尿?”
她进的是自己从前的房间,这里可没有儿童马桶,小宝宝要尿尿的话,需要她抱着的。
小男孩却一下子憋红了脸,从那双凤眼一直到漂亮的下颌角都绯红一片:“我没有尿裤子!”
“好的好的,没有尿没有尿。”
小孩却一下子看出她在哄他。
正要鼓着嘴巴说话,却觉得屁股一凉,裤子被对面的人扒下来了。
他猛地转过身去,小小的胸口起伏不定:“你怎么能脱我裤子!”
沈妙愣了愣,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小的宝宝也会害羞,还知道男女有别吗?
她记得,以前在一些公共卫生区的卫生间里,还会有妈妈带着男宝宝进来换衣服,那些宝宝浑身光溜溜都没关系的啊。
看来,霍尧的儿子也继承了他爸爸害羞又傲娇的性子。
“小少爷宝宝,你小,没关系的——”
“你不准说我小!”他低头看了看,语气又没那么理直气壮了,真的很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别人给他洗澡,他都觉得没什么,但沈妙给他脱裤子说他小,他就不开心。
好像也不是不开心,而是心里臊臊的,就好像玩游戏第一关就掉到陷阱里,还被身边的人看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