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叶容源一愣。
多久了,萧寂已经多久没喊他的名字了。
“对他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叶容源往后倚了倚。
“明明不是这样的。”萧寂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叶容源没有再搭话。
他双手有些颤抖,“相信我。”
萧寂抬了抬头,“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一定会做一场完美的手术。”叶容源蹙着眉头,“我不会再伤害他了。”“我哥又要昏睡?”萧寂抬起眼,“这次要昏睡多久?”
叶容源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都有可能。”
萧寂咬了咬嘴唇,脸色相当难看,“叶容源,你告诉我,我哥他会死吗?”
叶容源也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嗯。”萧寂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叶容源,肩膀抽了好几下。
许久,他才开口,“叶容源,我们,果然已经回不到最初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
看着萧寂离开的身影,叶容源想抽烟。
蓦然想起,那烟刚才被萧寂扔到水里去了。
回不到当初了么?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起身,准备手术事宜。
第二天,叶容源如约来到萧释的房间。
萧释已经准备好了。
和从前的冰冷相比,现在的性子柔和了不少。
“做完这个手术之后,你可能会昏睡一段时间。”叶容源说。
“嗯。”萧释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昏睡时间还不确定,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叶容源说到这里的时候稍微顿了顿。
也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
“嗯,开始吧。”萧释说,“叶容源,此后,保护她和孩子的任务,能不能交给你?”
“萧寂太冲动,不适合。”
“冷无咎和秦漠我也不太放心,所以……”
“嗯。”叶容源重重地应着,“我会的。”
拼了命也会保护她跟孩子。
“那就好。”萧释放心地闭上眼睛,手心里紧紧攥着那枚红色的吊坠,“开始吧。”
叶容源的手有些抖。
这种精细的手术,他已经许久没做了。
对方是萧释,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绝对不能。
叶容源狠狠地咬了咬嘴唇,集中精力做了一个漫长的手术。
三个小时后。
他摘下口罩,打开门,萧寂冲进来。
“怎么样?”萧寂压低声音问。
“很成功。”叶容源累得有些瘫软,“他启动了自我保护模式,已经陷入昏睡中。”
昏睡的萧释被推入到一个奇怪的容器中。
萧寂看着萧释苍白虚弱的模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言不发地走掉。
走出大门的时候,已经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起来。
为什么这种不幸的事都要被施加在他身上?
他,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
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上天还要这么折磨他。
“萧寂。”林星河蹲在他身旁,“回去吧。”
“星河。”萧寂抱紧他,“我很痛苦。”
林星河摸了摸他的头,“乖,别多想了,你再这么难过也无济于事。”
“回去吧。”
“嗯。”萧寂站起来,看着比他还要高的林星河颇有些郁闷。
……
同时,舒喻这边。
这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宁的。
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一直佩戴着的吊坠上,依然有一条裂缝。
那原本明亮的红色,现在却像是蒙了一层灰一般。
她做什么都做不下去,就那么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妈妈,妈妈。”
柑桔搂着贺青翰的脖子,声音甜腻腻的。
“柑桔,来。”舒喻张开手臂。
柑桔歪了歪头,看了看舒喻,又看了看贺青翰,最终用力搂紧贺青翰的脖子。
“爸爸。”他说。
“……”舒喻额角一片黑线。
这小子。
“你这是怎么了?”贺青翰坐在她身边,“从早晨到现在就一直心绪不宁的。”
舒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就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
“青翰,今天我们就不要出门了吧。”
“嗯?”贺青翰挑眉。
“我怕柑桔出危险。”舒喻被上次那件事吓坏了。
“也好。”贺青翰将柑桔放在地上,柑桔踉跄走了两步,蹲在花瓶前歪着头看了许久。
“你,嫁给我是不是很难过?”贺青翰问。
“没有。”舒喻主动抓住他的手,“怎么会?”
再怎么说,贺青翰都是个受害者。
娶了她,就等于娶了一个烫手山芋,还有可能成为萧三爷的敌人。
她哪里有什么资格难过。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她低下头。
“好了,没什么对不起的。我说过了,我娶你,是因为我们互惠互利。”贺青翰揉了揉她的头。舒喻这两天一直心绪不宁。
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小柑桔一直没出什么事。
她每天都将那吊坠拿出来看许多遍,吊坠的样子一天比一天灰。
此时,又有萧冰合和洗清秋婚期提前的新闻,舒喻看得心寒,想扔掉那吊坠,扔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捡回来挂在脖子上。
这样的心绪不宁一直持续到贺青翰带她回贺家。
那一天一大早,院子外面来了十几辆车。
还是军车。
每辆车上都下来好多武装人员。
舒喻和贺青翰一出门,那些人便排成两队,敬礼。
整齐划一,气势汹涌。
舒喻被吓了一跳。
小柑桔也有些害怕,紧紧搂着贺青翰的脖子。
“没事。”贺青翰牵着舒喻的手,走到最前方的车辆上。
“你们家……”舒喻嘴角抽了一下。
这阵势,有点出乎意料。
“我不喜欢这些虚礼,但老爷子觉得新媳妇第一天上门,不能亏待了,便自作主张派人来接我们。”贺青翰笑了笑。
“不要担心。”
舒喻点了点头。
“别问。”贺青翰做了个嘘的动作,“没事的,等晚上再告诉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贴在舒喻耳边说的。
舒喻垂下头,脸色微红。
一路无言。
柑桔一坐车就困,搂着贺青翰的脖子睡得香。
舒喻坐在一旁胡思乱想了许久。
那男人头发有些白,身姿却很挺拔。
他站在那里眉开眼笑的,破坏了严肃的气氛。
舒喻正思量着该怎么开口,那老头突然扑上来,“儿媳妇啊。”
“……”舒喻被吓了一跳。
贺青翰一脸黑线地挡在他面前,“爸,你把舒喻吓着了。”
小柑桔抿着嘴,眨巴着眼睛,像是要大哭。
“乖,乖,柑桔乖,不哭,不哭。”
贺青翰一边哄着柑桔,一边埋怨,“爸,你把柑桔吓哭了。”
“啊,柑桔,真好听的名字。”贺靖眯着眼睛,跟身上那身衣服完全不搭配,“来,柑桔,让爷爷抱抱。”
柑桔把脸贴在贺青翰的脖子上,看了看贺靖,又看了看舒喻。
“妈妈……”
“柑桔,让爷爷抱抱。”舒喻捏了捏他的脸。
“爷爷。”柑桔张开手,扑到贺靖怀里,贺靖乐得心肝颤抖。
“乖孙子,乖孙子。”
他老泪纵横,“没想到我贺靖,还能抱上青翰的儿子。儿媳妇,你立大功了。”
“……”舒喻嘴角抽了抽。
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贺青翰就从来没跟家里说过,柑桔不是他的孩子什么的?
这老爷子激动成这样,如果知道了真相,岂不是要被气出心脏病?
“爷爷。”柑桔正在学话,学会一个词就反复说。
他每叫一声爷爷,贺家老头子就高兴得要跳起来。
“你妈他们该等急了,我们回去吧。”贺靖开心地抱着柑桔,健步如飞。
穿过巨大的训练场,隐隐能看到一栋别墅。
别墅门口站了一堆人。
最前头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
她姿态优雅,举止高贵,看起来非常和善。
“老头子!”她看到贺靖走路过来,有些不满意,“儿媳妇第一次进家门,怎么能走路过来?”
“你呀,真是越老越糊涂。”
“你好,我是青翰的妈妈。”她对舒喻伸出手。
舒喻挣扎了许久。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对别人称呼妈妈什么的,实在叫不出口。
但,婚讯都公布了,这时候再叫阿姨,贺青翰肯定会很为难。
她硬着头皮伸出手,低头,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妈。”
贺太太只当她是害羞,喜得眉开眼笑。
抓着舒喻的手,塞过来一个东西,“这声妈叫的我心肝直颤,来来来,快到家里来。”
“你那些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们一会就到了。”
“诶,诶,儿媳妇,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只改口叫妈,却不改口叫爸啊?”贺靖任凭小柑桔玩他肩膀上的勋章。
舒喻低下头,对这家人并不讨厌,“爸。”她低声说。
“好,好。”贺靖将一个东西塞给小柑桔,“太好了。”舒喻讪讪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青翰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一个道士在山上学道,老头子原本是想让他继承我们家的军位的。可青翰说自己是个出世之人,不再掺和尘世中的事,也不会再结婚。”
“那会我们都很难过,可后来又想到,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没拦着他。没想到,他竟然要结婚了……”
还有了孩子。
“舒喻,你是我家的恩人。”贺太太抓住她的手,无比感激。
“妈,好了。你跟爸这么热情,都把舒喻吓坏了。”贺青翰双手交叉,“不就是结婚吗,你们老两口真是。”
贺太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
“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爸盼孙子盼的都快望穿秋水了。”
“我们两个都是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可算是在临死之前看到你能成家立业,也算是满足了我们一个心愿。”
贺太太抓着舒喻的手问了许多。
问的大多数是贺青翰的习惯,小柑桔有没有调皮之类的。
并没有询问她的家庭,工作之类的。
这让舒喻很舒服。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陆陆续续很多人到来。
他们的反应跟贺太太一样,对舒喻非常热情。
贺家人越热情,她就越觉得对不起贺青翰。
一大家子人,大概有三十几个,其中还有几个小孩。
小柑桔很少跟孩子一起玩,都玩疯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睡觉的点。
贺靖跟老顽童一样,非要跟柑桔一起睡。
舒喻拦都拦不住,柑桔似乎也喜欢这个爷爷。
白天玩疯了,晚上困得不行,黏糊在贺靖身上睡着了。
舒喻有些尴尬。
在贺家,她没办法跟贺青翰分房睡。
原本想着,有小柑桔在,让小柑桔在中间睡就好了。
可现在,她要跟贺青翰躺在同一张床上。
怎么想怎么别扭。
进了房间之后,她有些不知所措。
“别为难,我睡地上就好了。”贺青翰喝了一些酒。
他似乎很少喝酒,脸上泛起些许红色。
“没事。”舒喻摆了摆手,“地上太凉了。”
贺青翰去洗脸刷牙洗澡,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家居服。
舒喻愣了愣。
“我也去洗刷。”她躲进浴室里,打开水龙头。
这一天,应付贺家上上下下的亲戚,实在有些累。
洗完之后,她将头发吹干,也换了准备好的家居服。
走出浴室,看到贺青翰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舒喻坐在他身边,“我没想到你家……”
“我有三个哥哥。”贺青翰说,“都是同父异母。”
“你应该都已经见过了。”他说。
舒喻愣了愣,大家族的关系,总是错综复杂。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怎么治都治不好。”贺青翰接着说,“后来病入膏肓,要死了。我爸实在没办法,便将我托付给一个道士。我跟着那道士修身养性,病慢慢好了起来。”
“长大后,道长告诉我,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是因为常年被人下毒。这种毒药很难发现,如果吃少量的不会影响身体,但如果常年吃,就会慢慢死去。”
“后来,我调查了毒药的来源。”贺青翰说得云淡风轻,“是二娘做的。”
“我妈是我爸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放在古代的话,我就是嫡子之类的存在吧。以后要接替我爸的位置。大概就因为这样,我二娘他们对我出手了。”
“我常年在山上学道,早已经是个出世之人。所以,我决定退出,不参与他们的争夺。”
“你现在回来,岂不是很危险?”舒喻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