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隐 第九十章 白石塔

这老僧行将就木，看似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他的到来也在刘秀的感官之中，可是刘秀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

这种危险并不等于危机或是威胁，就好比常人看到‘叔叔’身上的枪，知道那东西危险，但在没有对着自己的时候却是安全的一个道理。

自离开大山后，刘秀在除却邻居之外的第二个人身上有了这种感觉。

这老僧不简单！

面对刘秀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题，他沉吟片刻笑道：“那就打服他！”

“额……”刘秀愣住了，没想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老实说，放眼望去，所有的僧人都那么瘦弱，营养不良的样子，尤其是这老僧，一副风都能吹倒的姿态，居然说出这么霸气的一句话，这反差也太大了。

老僧淡淡一笑道：“出家人不练杀人武技，却也有降魔手段，居士不也如此？何必着相于表面？”

听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联想到自身，刘秀恍然，懂了。

这些僧人是‘真正’的修行者，纵观自己，谁言自保之力只有‘练武’才能获得？

“人生在世，种善因得善果，天地庇佑，得功德加持，何惧外魔内魔心魔？”那老僧淡然一笑，如佛陀拈花般云淡风轻，旋即转身迈步离去。

那一瞬间，刘秀仿佛看到了老僧身上有祥和金光闪过，如佛陀临尘，神圣不可侵犯，行将就木的身躯也变得高大起来，让人生不起冒犯之意。

这才是高人！

刘秀心中自语，看着老僧的背影，那种感觉也只是一闪即逝而已，再看对方依旧是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之前恍若错觉。

曾经刘秀听过‘仁者无敌’的说法，此番在老僧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真正的大德之辈，不持兵戈，然一言一行却自带威严，让人心神慑服。

反应过来，刘秀猜测，恐怕是因为自己的到来那老僧才露面的，确认自己不是心有歹念之人方才离去。

视线看向山上的宁静庙宇，刘秀猜测，这里类似于那老僧一样的人还有多少？

“居士，居士？你的问题我想起来了，如果有人不肯交出兵器非要硬闯进去，诺，就像他们那样……”此时之前刘秀问话的年轻僧人喊了他两声指着不远处说道。

刘秀回头看着他愕然问：“什么？”

“就是他们啊，那些种田的师兄弟，他们曾经也来闹事，然后就被感化出家为僧，需得修佛法行善事化解心中恶念，最终得百人认可方能还俗离去”小和尚指着那些耕地的瘦弱僧人说道。

感化？

刘秀看着那小和尚愕然片刻，心说你是不是对自己身处什么地方有什么误解？

嗯，感化这个词用得妙。

“刚才那老师傅是谁？”稍微留意了一下那边耕地的僧人刘秀转移话题问。

小和尚茫然了，看着刘秀不解问：“老师傅？什么老师傅？”

“你没看到……额，没什么，那个，小师傅，我能上去看看吗？”刘秀眉毛一挑转移话题看向山上问。

之前那老僧到来，小和尚根本就没看到吗？

“当然可以，居士请便”小和尚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刘秀点点头，辞别小和尚往山上而去，一面观察周围风景，一面却在想着事情，之前那老僧绝不简单，他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出现的，还是因为别的？

摸了摸怀着离山时邻居送的鳞片，刘秀心头若有所思，如果只是自己单纯的到来，他还会出现吗？

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尽管此地如今看来绝非寻常寺庙那么简单，甚至还有点高深莫测的味道，但刘秀自问并非心怀不轨之辈，是以坦然拾级而上。

行至中途，刘秀稍微驻足，路边有一块三米高的青石，上方铭刻着‘白云寺’三个字。

稍微观察，那三个字一看就有很长岁月了，石上青苔似经常有人打理，尽显沧桑之感。

稍微驻足后刘秀继续向上，沿途除却游客之外僧人也多了起来，僧人依旧灰布长衫身形瘦弱面带菜色，身上不见任何华贵装饰，面色坦然而平静，清贫之感绝非装出来的。

行至山顶，有一片不是很大的石板平地，前方是一座大殿，更深处隐隐约约可见更多建筑，但入眼所见的所有建筑，都给刘秀一种岁月沧桑之感，时有修补痕迹，却并不显得突兀。

前方大厅高三丈，没有想象中那么威严华丽，透过大门依稀可见厅中有一座塑像，游客进出跪拜祈福许愿。

每当有人对着塑像跪拜，边上都有僧人敲一下钵盂，声音袅袅，宁静而祥和。

跟着游人踏足大厅，刘秀向前看去，这里供奉的只有一座塑像，那塑像只有常人那么高大，没有华贵装饰，普通石头雕刻而成。

塑像雕刻的是一个老年僧人，面带笑容，慈悲而祥和，背着一个药篓，手中拿着一棵不知名的草药，像是在行治病救人之举。

看到这里，刘秀猜测，这里供奉的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治病救人的高僧了。

不管那个传说是真是假，那种大德之人都值得尊敬，轮到刘秀之时，他也拜了一拜，拜的不是那石头雕像，而是那种无私奉献的精神。

拜过之后，刘秀不着痕迹的投了十多个金币的香油钱，十多个金币已不是小数目，如果这个寺庙是那种招摇撞骗之辈，刘秀一个铜板也不会投的，但从一路走来的了解，刘秀知道，寺庙会把得到的大部分香油钱拿去行善事帮助他人，他这也算是变相的做好事了。

在刘秀的记忆中，曾经大部分所谓的寺庙都只有想办法搂钱的，把寺庙装点的金碧辉煌还关起门收门票，一个个满脑肥肠，哪里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

拜过之后，刘秀起身往边上走去，免得挡住后面的人。

边上有一老年僧人，刘秀上前询问道：“老师傅有礼了，请问你们白云寺只拜这一尊佛像吗？”

“自是如此”那老年僧人双手合十道，旋即又说：“白云尊者曾经游历于此治病救人，不惜累得坐化于此，此等大德当受香火供奉”

刘秀点点头，回礼走开不再多问，此时他大概了解，至少在这个寺庙中，人们崇信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佛，而是实实在在的人，说得更准确点，他们拜的也不是那个所谓的白云尊者，而是白云尊者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没有去鼓吹，没有去宣扬，没有盲目的去崇拜，一切都实实在在，平淡而自然。

从大厅偏门出去，刘秀在这白云寺中闲逛起来，入眼所见尽显普通，没有高来高去的武者，没有雕梁画栋的建筑，唯有瘦弱僧人扫洒忙碌，唯有古朴建筑静静伫立。

最后，刘秀来到了那三十三层的白塔之下，塔基足有二十丈宽，一层一层向上直入云天。

看到这座白塔，刘秀心神微动，因为这座塔并非一块块白石磊砌而成，而是由一块完整的白石雕琢而来！

最让刘秀感到震动的是，这座白塔还不是原地由巨石雕琢而来，从周围的环境来看，它似乎是从别处而来的。

三十三层的白塔，那得多重？绕是刘秀如今的体质，他自问也没法从别处把白塔搬来这里完整安放！

嗯，抗不扛得起他不知道，没试过，估计是不行的……

就在刘秀心神震动的时候，边上有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小声对同伴解释白塔的来历，他说：“传闻原本此地并无这座白塔的，历史上那些被白云尊者救了的人凑钱修建的塔其实只有三层高，已经泯灭于历史，千年前一位修为惊天的武道高人途径此地，听闻白云尊者的善举，心有所感，于是去远处劈山为石，削石为塔，带到此地安放祭奠白云尊者，才有了我们如今看到的三十三层白塔”

“原来如此，那弄出这个白塔的武道高人得多么厉害？”听闻那读书人的讲解，其他人发出一阵惊呼。

那读书人又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又不是武者，不过一剑峡你们知道吧？百里长峡传闻都是被历史上某个举世无双的剑客一剑斩出的呢，想来修建这座白塔的人也高不到哪里去吧，我跟你们说哦，这座塔传闻是被人用刀削出来的，听说蕴含刀客的刀意，有人曾观这白塔领悟一套刀法……总之这白塔他不止是一座塔，诺，你看那边的那几个武者打扮的人，他们常年驻留在这里，就是期望有朝一日能在白塔之上有所领悟呢……”

虽是偶然听到这番话，但听过后刘秀也下意识认真观摩了一下这座白塔，别说，还真被他看出了点名堂。

之前不知道是一回事儿，知道了再看，通过白塔表面的痕迹，刘秀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气息，似乎看到了一位刀客挥刀劈山的画面，那刀势挥洒写意，以大山为木，以手中刀为器，肆意雕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