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前一刻十分高兴。
但是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狼狈不堪。
他连忙愧疚地转过身去。
得了陆景煜吩咐,其他狱卒都退下去了,周围也没有旁人。
魏舒禾走到牢房跟前,“苏越,让我再看看你。”
背对着她的苏越,身子顿时一僵。
他愧疚道:“舒禾,是我对不起你。既然说了喜欢你,但是却没有坚持到底。”
“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不能对不起苏家。”
他可以抗拒当初苏谭欣给他安排的亲事,但却不能违抗父亲他们的安排。
就在苏家决定孤注一掷帮三皇子的那一刻,苏越就没有了退路。
“我生为苏家人,我绝对不能背叛他们。”
魏舒禾叹气,“即使他们是错的吗?”
苏越:“即使他们是错的。”
魏舒禾:“我一直觉得,我们俩不合适,所以才会一直拒绝你。”
“现在看来,我的感觉,没有错。”
背对着她的苏越,突然身子轻颤了起来。
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无声滑落。
魏舒禾平静道:“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次来,也是跟你告别。”
流放地十分遥远,二十年漫长时光,他们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苏越只是一个劲儿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魏舒禾:“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对不起咱们的孩子。”
苏越身子一僵,他猛然转过来,错愕地看着魏舒禾。
“舒禾,你,你怀孕了?难道,是那一晚……”
魏舒禾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那药会那样浓烈,但不管如何,孩子既然选择了我做母亲,我以后就会好好对他。”
苏越眼泪肆流,扶着木栏缓缓滑落,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魏舒禾反问,“我如果告诉你我怀孕的事情,你会放弃不参与这次苏家的谋逆吗?”
苏越:“我……”
看着他痛苦的神色,魏舒禾冷静道:
“你会更加纠结。选了苏家倘若败了,你对我的愧疚会比现在更多。”
“如果选了我跟孩子,你终生都会困与愧疚苏家之中。”
“苏越,这就是我无法彻底同你在一起的原因。”
苏越眼泪肆流,无声抽噎,整个人好像被浓郁的痛苦给包裹住了。
而他的优柔寡断,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魏舒禾蹲下来,拿帕子给苏越擦了擦脸,“流放以后,好好地劳作,也好好地活着。”
苏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不过此时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落在魏舒禾的手背上。
两人就这样隔着木栏,这样安静地握着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
狱卒过来提醒道:“魏姑娘,时辰到了。”
魏舒禾点了点头,然后温柔地对苏越道:“阿越,再见吧。等你出京城那一天,我不会去送你了。”
“舒禾……”
魏舒禾平静地把自己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从苏越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将带来亲手做的鞋垫,护膝,以及一些日常用的跌打损伤等药丸,留了下来,转身离开。
“舒禾!舒禾!”
身后传来苏越痛哭流涕的声音来,魏舒禾的眼眶一点一点红了。
但是她始终没有回头。
顾青柠跟陆景煜在隔壁的一个屋子中,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
“殿下,欧阳大人他们回来了,陛下宣您即刻进宫。”
这是出事了?
陆景煜看向顾青柠。
顾青柠连忙道:“政务要紧,景煜你赶紧进宫吧。待会我送舒禾回医馆,就直接回府了。”
陆景煜:“好,那你小心一些。”
他交代了一下,起身就迈步进宫去了。
顾青柠担心不已,希望欧阳睿不要有什么事,不然嘉敏得多难受。
提起了嘉敏,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怎么了,如此安分,实在是不像是她的性格。
正想着,那边魏舒禾已经从牢房那边出来了。
一如既往的平静淡定,但顾青柠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就知道她肯定是哭过了。
顾青柠没提,而是走过来握着她的手,“走吧?”
“嗯。”
两人坐上马车后,顾青柠说了陆景煜有事,先进宫了。
她也没提苏越的事情,而是说了嘉敏郡主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特别安静,许是被安华公主给拘着了?”
“我也没有她的消息。”
等到两人回了医馆后,顾青柠同魏舒禾说了一些医馆最近的事情。
不一会儿,就看到香儿登门来了。
香儿见到顾青柠的时候,愣了一下,赶紧行礼。
“见过郡主!”
顾青柠:“香儿,你怎么来了?对了,最近怎么都没有看到嘉敏呢?”
香儿:“奴婢这次来医馆,就是要请魏大夫给我家郡主看看的。”
“郡主她,病了。”
顾青柠跟魏舒禾都大吃一惊。
那么生龙活虎的嘉敏郡主竟然会病了?
虽然现在魏舒禾有孕后,基本都不出诊了。
但对方毕竟是嘉敏郡主,她立刻就吩咐丫鬟去拿药箱。
顾青柠:“我也去。”
虽然今天她已经出门了一整天,但嘉敏那头,既是她的小姐妹。
而从陆景煜那边论,安华公主是陆景煜的姑姑,那么嘉敏郡主就是陆景煜的表妹了啊。
她这个表嫂,更应该去探望了。
安华公主府。
全京城都被三皇子一派谋逆的事情,弄得惊惶不安。
但安华公主府却是一派祥和,岁月静好。
主要是安华公主一向不参与任何夺嫡。
最开始的确是安华公主拘着女儿,不让嘉敏郡主在风声鹤唳的京城中走荡。
也建议她不要去找顾青柠,给顾青柠徒生烦恼。
但是后来,嘉敏因为心事重重,再加上一些原因,整个人还真的病了。
她这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的人,还真是病来如山倒。
安华公主赶紧请来太医,给女儿看病,但看着气若游丝的嘉敏郡主,太医束手无策。
他们诊脉,嘉敏郡主根本没有生病。
可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像是没生病。
嘉敏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地说道:“要不,让人去找魏大夫过来吧,她可是神医徒弟。”
安华公主立刻就让香儿去请人。
结果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魏舒禾的确被请来了,但是同时顾青柠也来了。
顾青柠主动给安华公主福身请安,“见过姑母。”
安华公主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她,“怎么把你也给惊动了?”
顾青柠:“我恰好在医馆,嘉敏到底怎么了?”
安华公主这些日子,也为女儿操碎了心。
毕竟女儿的婚期也近了,却出了这等事情。
她难受道:“就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日渐消瘦虚弱,但太医却什么都诊不出来。”
顾青柠:“那赶紧让舒禾帮忙看看吧。”
众人立刻进了嘉敏郡主的闺房,看到之前那样鲜活的人,此时蔫了吧唧的模样。
顾青柠都看得心疼。
嘉敏郡主:“青柠,怎么你也来了?”
顾青柠:“我恰好在医馆,你先别说话了,赶紧让舒禾看看。”
嘉敏郡主憋着小嘴,点点头。
魏舒禾先给嘉敏郡主诊脉,随后又看了看她的眼底,以及舌苔等。
她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嘉敏郡主是从哪天开始难受的,还有一些具体表现。
顾青柠也听得很仔细。
不知道为何。
她听嘉敏的那些症状,怎么像她最近看的心医那本书上面情况呢?
正好这个时候,魏舒禾松开手,她语重心长道:
“郡主,您的身体没有问题,您这是生了心病。”
嘉敏郡主:“我生了心病?”
魏舒禾:“抑郁,忧伤,过度思念,偏执等等情绪,都会影响人的身子。”
“不然为何会有抑郁而终这些话呢?”
尤其是嘉敏郡主本来是性情十分活泼之人。
这种人抑郁后,恐怕表现会更剧烈。
嘉敏郡主突然心虚地抿了抿嘴角。
顾青柠见状后,瞬间想起来了什么。
她坐在榻边,对魏舒禾道:
“舒禾,嘉敏这睡不好,吃不下饭,你帮她开一个方子,先调理一下这个吧。”
魏舒禾刚想说,治标不治本。
但看到顾青柠对自己点了一下头后,她也十分默契地应好。
安华公主十分担忧女儿,立刻跟着魏舒禾出去了,询问她一些服用药忌讳等相关事宜。
此时屋内,也就剩下了顾青柠跟嘉敏郡主,还有丫鬟香儿。
顾青柠不再掖着藏着,径直问道:
“嘉敏,你是不是想欧阳睿了?”
被猜中心事的嘉敏郡主,顿时好像是炸毛的猫儿似的。
嘉敏郡主:“我想欧阳睿了?怎么可能啊!本郡主怎么可能想一个男人想病了!”
顾青柠:“你不是想他想病的,而是知道他这次去江南处理私盐案,会十分危险,所以才日夜担忧,垮了身子。”
嘉敏郡主:“我没有!青柠,你可别诬陷我!”
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啊。
看着身体力行地诠释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嘉敏,顾青柠又开口道:
“原来你没担心欧阳睿啊?”
“我本来从景煜那听到了一些事情,还想要告诉你来着。”
“既然你没想欧阳睿,那就算了吧!”
嘉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