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谱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枝茹语出惊人，无题更胜有题

“还有，”秦威顿了顿咽了口唾沫说道：“之然你。。。寻一天和我把拜师礼行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之然明显一愣，原以为自己现在用不了这一身的内力之后，自己和秦威半个徒弟的缘分就已经过去了。秦威看到张之然这样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曾是你的师父，这你不给个名分总是说不过去得吧？”

秦威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在他强大的时候，他的存在就是一颗定心丸，只要出现了就能稳住局势。可现在的他，武功尚在却不好发挥，对于众人而言已经没有曾经的那种形象了。但他也依旧能三言两语之间让张之然浮躁的心沉静下来。

“那我便等到秦前辈方便的时候，把拜师礼行了再离开这里。”张之然应道。

“好！”

接下来的事便是在这一片动荡的局势里众人难得的闲暇时光。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等这段闲暇过后，他们将会迎接比在楚山上对抗魔教更难的局面。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在众人的见证之下，张之然和秦威郑重地行过了拜师礼。在张之然的那句“师父！”叫出口时，任谁都能看出秦威老怀甚慰。这场拜师礼结束之后，该离开的人终究是要离开了。

第一个走的是肖世书。

这些在楚山乱局当中得以幸存的弟子们之所以留到现在不过都是想要参与一下张之然和秦威的拜师礼。毕竟他们二人都是这群弟子们得以幸存的关键。感谢的话由不同的人和张之然说过很多次了，所以拜师礼上大家都只是恭喜，没人再提楚山上的事。当天晚上就是给肖世书践行了。

来的时候，这位碑剑山派的小师叔信心十足，以摘得大比桂冠为目的，同时也把与魔教在楚山上的第一战作为自己的成名战而来。

可是走的着实有些狼狈。

毕竟，肖世书受到的打击可不止一个，正面与沙鹰战而败，领出来的弟子现今只存自己，而还有一件关键的事是他的师父，那位答应了要来楚山战局的碑剑山派老神仙，整场战局都没有出现过。知道这件事的秦威并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但是那位老前辈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得不让人往坏的方向去猜测。

肖世书是傍晚离开的，只有他自己，甚至连同路的弟子们同行的请求都拒绝了。夕阳余晖拉长了他的影子，肖世书扛着剑——剑鞘里是断剑，慢慢地走出了送别他的弟子们的视野。

肖世书的离开是开始也是信号，之后的一周之内，楚山上幸存下来的弟子走了个干干净净，就连楚山最后一名弟子四娃子都离开了。没有人去问过这位四娃子要去哪，因为这句话一旦问出了口，伤心事就会接踵而来。

张之然也要走了。在又照顾了秦威一周以后，张之然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同他一起离开的是阎莫。本来张之然不想这个修罗道传人继续跟着自己了。可是秦威的一句话把他婉拒的话堵了回去：“之然你现在等同于是一个内力全无的普通人，可偏偏又名号响亮。让你自己走，为师不太放心。”

师命难违这个词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张之然眉头紧皱地答应了下来。张之然的神情神态看得阎莫不住地挑眉。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同秦威协商好了，面对张之然极其不情愿的态度，阎莫居然没说点讽刺的话，而是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说了句：“请多指教。”

楚山这件事给江湖最大的教训是什么？怀疑！不少门派当中的风气都变得严肃了起来，每个门派都做了同样的事——查一查自己家的弟子里有没有混入魔教中人。

只有这件事的主角魔教销声匿迹了，好像刚刚震动江湖的这件大事不是他们做的一样。

司马博依旧坐在那件暗室里，终日不见光的环境让这位老人皮肤很是白净，不看脸的话根本不会将他当成是一位老人。

“这么说来，魔教宝鉴终究是被魔教中人得去了？”司马博还是那样，对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屋子问道。

“回大人，根据线报，那天畜牲道道主之子沙鹰使得确实是魔教宝鉴上的功夫，他先是使了自家畜牲道的功夫然后是修罗道和天人道。至于沙鹰究竟得了几道，目前还没有个确切的消息。”空无一人的环境里有声音回响着，一道半跪着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空处答道。

司马博头也不抬，只是盯着自己案上的一张纸，看了一会之后将这张纸拈起，稍稍一送。这张宣纸便像是被一条线牵引着一样直直飞向那道身影。

半跪着的身影接过纸看了看，便将宣纸放进一边的暖炉当中。

“遵命。”

在回复的声音响起以后，司马博所在的暗室当中就又剩下这名老人自己一人。

张之然离开定秦山的第一目的地是去往梅枝茹所在的曲幽山庄。

在前往山庄的路上，张之然的内心很是复杂。如今梅枝茹的身世已经明了，张之然也知道了这位曾和自己形影不离三年的梅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了。再加上刚刚才发生过那种事，如今要如何面对梅枝茹，张之然自己也不清楚。

倒是阎莫这一路上很是轻松，虽然跟在张之然身后的她一句话都没和张之然说过，但是看她左悄悄右看看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张之然凝重神色背后的压力。

“阎姑娘，”顺着当年梅枝茹带的路，张之然寻找曲幽山庄很是轻松，眼看着曲幽山庄已经不远了，张之然这才第一次开口和阎莫说道：“你可认识梅姑娘？”

“我？我当然不认识了。当年魔教大败的时候，我都还没认识修罗道的老头子呢。我怎么会认识她？”阎莫一直对张之然这一路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的做法不以为然，此刻也是没有面对张之然说道。

“那梅川教主呢？你知道他吗？”

“嗯。”阎莫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第一次和张之然正面相对地说道：“我师父曾经和我提过，但是我师父没说过他半个不字，总是说着说着就叹气不说了。所以我。。。也不熟。”

梅教主当真是个奇人，曾经做过那种令魔教中人恨之入骨的事，在修罗道道主的口中居然没有半个不字？张之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之然和阎莫的马车走到那条熟悉的山路路口处就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阿五阿六又来拦路了，而是远处的山庄气氛有些不对。

整个曲幽山庄一片缟素。

张之然赶紧嘱咐车夫加上一鞭，曲幽山庄的这个样子让张之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梅教主说话中气十足，梅枝茹的病已经被自己治好了，那么此时这山庄里到底是谁去世了？难道是那次见到的那位老爷子？张之然暗想着，坐在马车上一路来到曲幽山庄前。

路口无人不代表门口无人，相比路口的冷清，这门口的人数竟然多的离谱。

“庄主那么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唉，如今这个世道，哪里不是好人不长命？可惜了庄主一直都对我们这些山民们照顾有加，我们却一直都报答不了，唉。”

张之然还没下车，就听到车外的百姓们议论纷纷。看样子这些百姓们大多都是来奔丧的。

“听说少庄主回来了，少庄主这么多年出门在外，一直都没在山庄里陪陪老庄主，只希望老庄主在天有灵，能看到少庄主回来之后为他做的一切吧。”

听到这里，张之然就知道这座山庄现在如此模样是为什么了，原来当初那位请自己等人品尝百花糕的老人已经走了。

即使是见多了各种人的生死，此时张之然也难免唏嘘一阵。

终于队伍排到了张之然这里，张之然向迎接的人拜了拜，领着阎莫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灵堂张之然就怔住了。

灵堂当中，作为家眷位置的主座上坐着梅川，左手是梅枝茹，右手则是当年赠百花糕的那位老人。

梅枝茹虽然表情肃穆，脸上却没什么泪痕，只是默默地在那里烧纸。

这。。。是什么戏码？张之然暗自想着，但是注定难以得出答案来。

“那个灵牌上的名字好像是上上任教主的名字。”身后的阎莫突然小声说道。

“你们的上上任教主原来一直都活着？”张之然小声回道。

“不啊。上上任教主过世多年了，我师父他曾经说过的。”

这短暂的交流把张之然听懵了，什么叫过世多年了，那眼前这场葬礼又是怎么回事。

梅枝茹注意到人群之中的张之然了，不过在这个场合下，梅枝茹也不可能走过来叙旧，只是递了个眼色过来。这一记眼神当中包含了什么意思张之然是一点都没读出来，自然也就没法采取什么行动。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葬礼的程序，走上前去上香去了。

“吾父，儿长年在外，未能替您养老送终，如今补办葬礼，亦难偿心中所愧。。。”梅川在一众祭拜之人结束之后才走到堂中说道，这些话听着语气还算情真意切，但是怎么都让张之然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所以这场葬礼，是给你们老教主。。。补办的？”张之然只能求助于阎莫。

“如今看来是这样的。不过我倒是没听过这种礼节，是我孤陋寡闻了？”阎莫在身后回道。

“大概不是，”张之然无奈地说道：“这位梅教主做事真的出人意料。”

今日的葬礼结束了。

作为不同于一般宾客而来的张之然两人被请到了后院。

在这里早有两道身影等候，一道是刚才在葬礼上抒发情意的梅教主，另一位则是张之然朝思暮想的梅枝茹。

“张之然！嗯，你总算来了。”梅教主看到走进院门的张之然说道。

张之然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前任魔教教主，最后只能叫一声“梅前辈，晚辈前来履行当初之约。”

“这位是？”梅川的眼神落在张之然身边的阎莫身上。

“见过梅教主，晚辈阎莫。”阎莫现在倒是规规矩矩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她师父跟她说过什么。

“哦，你就是修罗道下一任道主？嗯？你怎么会和张之然一同前来。”梅川说过这句以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我记起来了，简道主曾说过他的徒弟不想继承修罗道，就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收一个女徒弟。”

简道主指的自然就是阎莫的师父了。

“正是如此。”阎莫简短地回答道。

“好了，既然阎莫你来了，那便跟我到前堂来，有些话要问你。至于张之然，你先和茹儿在这里等我一会。”

谁也没想到这位梅教主又是不按常理出牌，哪有一家之主在客人来了以后转身就走的？

但是梅教主说的话，在场三人都没什么立场反驳，阎莫顺从地跟上了梅教主的身影，此时后院中就只剩下梅枝茹和张之然两人。

“梅姑娘，”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张之然叫得有些生涩，酝酿一番以后才继续说道：“听说何忍已经找到了？”

“然兄，楚山之事，你可在其中？”谁知梅枝茹半点回复张之然的意思都没有，一开口就是最近江湖上传遍的这件大事。

“是。”张之然没有多说。

“我的事，我爹都已经告诉你了？”梅枝茹继续问道。

张之然没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然兄，”梅枝茹径直走到张之然的身边，手很自然地搭到了张之然的手腕上。而张之然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因为不知道梅枝茹要做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梅枝茹的手搭在张之然的腕上之后就变成了把脉的姿势，稍停一会之后梅枝茹说道：“然兄，你受苦了。”

张之然不动神色地后退了一步，甚至没看梅枝茹的表情。

“梅姑娘，我还有事在身，还是快请何忍来为我解毒吧。”

“然兄，”谁知梅枝茹还是那种不知所以然般地回道：“退出江湖吧。”

张之然闻言猛然抬头，只看到这位丽人坚定的表情。

“退出江湖吧。”梅枝茹重复了一遍：“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