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谱 第二十八章 重伤

周围的杂音乱则乱矣，张之然只凭身体的感觉朝最先发出大喊的李四锤方向看去。只见月光下一道身影拔地而起，在屋瓦之上腾挪以双拳迎敌。李四锤对面的人出招极有章法，丝毫不见颓势，竟是位与李四锤平分秋色的高手。

张之然对于三岁四锤的观感早就从开始的莫名其妙变成了之后的同情，眼见得李四锤陷入苦战，就要朝那个方向赶去。

身后的梅枝茹见他动作哪有猜不出来之理？出声道：“然兄，对方是和四锤不相上下的高手，你现在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留在这里灭火，等府里侍卫们腾出空闲来自然会去帮他。”

“可是梅姑娘，你我皆知四锤他神志不清，论武功也许四锤可以不落下风，但若是敌人使什么阴谋诡计，恐怕四锤根本来不及反应。”张之然所说的道理梅枝茹自然晓得，可她就是不愿让张之然身陷险境。不过眼下张之然的反应告诉她阻止多半无用，只得说道：“也是，那我便和然兄你一起去吧。”

张之然未明说，但心里是想着让梅枝茹同去的，也许是之前二人携手战败阴九夫妇给了他些许信心。此刻点了点头，带着梅枝茹奔向李四锤所在之处。

李四锤当前处境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但实际并非如此。他向对方攻去，使得招式多半是肌肉记忆，招式刻板且有迹可循，暂时的平手仅是其内功高于对方使然。不过看对方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这僵局恐怕不久就要被打破。

对面的黑衣人也是这么想得，原本这次夜袭戌府，背后组织派出的人手中高手不少，可谓是做了万全准备，对面的这位敌人从内功修为而言的确对得起组织的重视。可惜，就是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你看看，这招猛龙渡江已经是第四次用了，和自己这种高手对决，一招能用四次还是这样标准且生硬的套路，真不知该说他是轻视自己还是真就只会这么几招。不过临场对敌小心无大错，黑衣人打定主意再拖一会观察观察，对方若是真的没有别的招数了，下一招猛龙渡江就是他的死期。

“四锤！下一招变黑虎掏心，随后破天锤，当头炮！”清越女声自屋下响起，一连串的招式名说得极快。黑衣人刚听出来这三招的套路，没曾想对面的李四锤已经按照这喊声做了。原本黑衣人想借手中武器一寸长一寸强，直取对方右肩。可李四锤听见自己二姐的声音，连犹豫思考都欠奉，使黑虎掏心的瞬间拉近二人之间距离，黑衣人剑指之处恰好错过对方身体，同时胸腹处传来清晰的骨裂之音。随后的破天锤，当头炮顺理成章，一拳先打在黑衣人下巴上，后手重拳从黑衣人头顶狠狠砸下。这黑衣人连声闷哼都没发出来，就头颅尽碎，爆成一滩碎西瓜。

原本和梅枝茹一起躲在屋檐下的张之然还准备等梅枝茹出声指导自己让自己大显神威呢，结果是两句话就把对方打得一命呜呼，当下扔掉手里紧握的杵状石块，挠了挠头。

“二姐，二姐你来帮我啦？”李四锤从房顶落下，在张之然二人面前站定说道。

“四锤，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和此人交手？”

“俺也不知道，俺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蚊子在乱飞，俺烦得很，就想起来打蚊子。谁知道正好听见这人在俺房顶。俺还没说话呢，他自己打碎了俺的房顶冲进来打俺，俺不想把房间弄乱，就和他打到外面来了。”李四锤两句话中只有后一句有用，不过倒是把情况描述的十分写实易懂。

“这么说来这场火果然不是天灾了，这伙人趁着你们大哥不在来袭击戌府，所图甚大，四锤你要是有什么趁手武器赶紧带上，咱们去找秦管家，和他好好说明一番。”

“俺原先是用双锤的，不过好久不使了，现在也没放在俺的房子里，二姐你是专门过来救俺的吗？”看着对方在火光照耀下一脸期待，梅枝茹不忍扫他的兴，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在对方还没来得及高兴的一霎变了颜色：“坏了，四锤你三哥住哪？快带我们去找你三哥！”

李四锤傻也只是傻在日常待人接物上，凡是涉及到他们兄弟几个的事情，李四锤比谁都上心。此时听见梅枝茹这么说，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焦急起来，喊道：“二姐你快跟我来，这伙坏人偷袭俺老四，估计也去偷袭三哥了。俺老四运气好，可三哥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着拽住梅枝茹的手，足下运起内功，就和之前攻击张之然时候一样，整个人一个纵跃，高高弹起飞向宅邸中的某一处。

张之然不会什么轻功，只凭脚力跟上，好在路不算远，张之然刚看到两人进了某个房间之后就赶到转角处。还没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大喊：“三哥！三哥你怎么了！”

张之然走进去，看到李四锤跪在地上，抱着昏迷不醒的顾三岁不停地晃着。地上有一把断刀，顾三岁在李四锤的怀中虽然未被晃醒，可是眼看着还有气。梅枝茹站在一旁，见张之然走进，连忙说道：“然兄你快去看看三岁他怎么了？”语气中不再有生分之感，似是真把二人当成了弟弟一般。

张之然也不管这一瞬几人心中的变化，赶紧走到顾三岁身边，顾三岁的气息断断续续，嘴角淌血，右臂垂下，呈不规则状耷拉在身旁。张之然检查一番，心中大惊，这右臂竟不是简简单单的断了，而是被人以强力手段寸寸震碎。

“四锤，你先让开，让我然兄为三岁治治。”

事关自己兄弟安危，李四锤果然分得清主次，强忍怒火将顾三岁交给张之然，同时口齿不清道：“然大哥，然大好人，你快看看我三哥怎么了？二姐，二姐你想想办法救救三哥啊！”

“别打扰然兄。”梅枝茹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转身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包，在门口一番布置。李四锤心里甚是焦急，既想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为三哥报仇，又怕自己走了，二姐再遇到什么危险。可有了梅枝茹的叮嘱又不敢出声，只急得他在屋子里乱转。

好在张之然药王经内力在顾三岁体内一转，内伤就已经暂且平复。眼下没什么好的接骨手段，更别提是这样复杂的断骨。张之然轻轻将顾三岁放下平躺，随后说道：“顾三岁他这身武功恐怕。。。”

“武功无所谓，我三弟性命可无碍？”

低沉沙哑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三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锦帛长衫的中年男子在几人都没注意时已站在顾三岁屋门口。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唯一不足的就是黑色长发中夹杂着不少白丝。此人一开口，屋中气氛为之一肃。张、梅二人还没开口，李四锤已是一声高叫道：“大哥！大哥你回来了！你快来看看三哥他怎么样了！”

这人便是独孤戌，此庄庄主，孙闲生向张、梅二人引荐的此间豪强。

独孤戌进门一开口便只询问顾三岁的状况，其他事项一概不提。这也难怪三岁四锤只对这段兄弟情记得清清楚楚。

“独孤。。。庄主，在下以内力暂时压制三岁体内伤势，但若要真正摆脱性命之危恐怕还需静养调息才是。”

“要有多静？”独孤戌的话言简意赅。

“就，就寻常人家睡觉那么静吧。”

“那这位小兄弟还请继续为我三弟疗伤，我去去就回，此间事了，独孤定有重谢。”之后随手一挥止住了就要出言的李四锤继续道：“四弟你留下来保护这位公子和小姐，此间安危不得有误！”

李四锤出奇地听了这话就什么也不说了，看来之前那位秦管家所言非虚。

独孤戌走进来，捡起地上的断刀，在手里转了一转，也没说什么，就这样拎着这把断刀转身走了出去。出门之后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两扇门无风自动，关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屋外传来隆隆雷音，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屋内几人都是松了口气，想来今晚的火灾已无患。

又不多时，屋外突然传来信号升天的火药声，然后喊杀声自四周传来。张之然全身心投入在为顾三岁疗伤的运功当中，对外界信息不闻不问。梅枝茹开始在周围的窗户附近布置各种药粉，李四锤则比较干脆，就这么双手抱拳守在屋门和顾三岁之间，眼睛瞪着屋门，就像是瞪着伤了他三哥的仇人一般。过了一会，又是两道信号升天的声响，不同的是这次宅邸里的喊杀声立时停息。然后，就连无内功在身的梅枝茹都能听得到屋顶传来几声脚踏屋瓦的声响。最后再无声响，宅邸重归宁静。

没让三人多等，就在梅枝茹寻思要不要和李四锤商量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时，门却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正是刚才出去的独孤戌。此时的他从衣着到表情，和来时无半分差别，只不过拿出去的断刃刀，回来时只剩个刀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