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法师之王 10.来自荒石

灰白平原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小丘陵里，灼热的风沙被在这片地方及其稀有的高大胡杨树牢牢挡住，内在一片凉爽，不过当微风吹起，淡淡的血腥味却让这片难得的凉爽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肃杀，这是鲜活的生命终结的味道，持镰刀的死神静悄悄的飘在天空中，耐心的等待着下一个迷茫的灵魂，杀，与被杀，这是贯穿了生命主体的最终问答，但没有人能轻易的给出答案。qiuyelou

“魔手拉特尔！你这卑微的叛徒，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来自九塔的怒火会烧尽你的一切！现在跪下！你这蠢货！我即将到来的援军也许还会饶你一命！”

很明显拉特尔的轻佻语气惹怒了那位看上去就位高权重的老法师，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怒意，但仍难掩其中的一丝虚弱，而这个回答也让拉特尔三人愣了愣神，然后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艾尔大师一世英名居然也会玩弄这种小把戏！还援军！哈哈哈哈，我好怕啊！大师，求求你饶过我好不好！”

拉特尔模仿着艾尔的语气嬉笑着求饶，但随后他那凶狠的面色一整，快步走向前，一脚就踹在了马车的前沿上，这半野蛮人的力气忒大，这一觉几乎将马车的栏杆踹断，但剧烈的震动还让正在加紧时间企图将毒素从身体里排出去的几位魔导师狼狈的东倒西歪，老艾尔更是直接摔出了马车之外，结果还没等他落地，那华贵的法袍衣领就被拉特尔牢牢的拽住，竟然硬生生将这老头举在了半空中。

看着艾尔那张仍然企图保有最后一丝颜面，但却始终难以掩饰眼神中的惊慌的老脸，拉特尔咧开大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将自己凶狠的大光头贴近了艾尔的脸，悄声在他耳边说道，

“老东西，你真的以为拿九塔的名号还能吓住我？你真的以为你还有援军？嘿嘿，你以为萨姆城的恶魔是谁召唤的？”

拉特尔的这句话让老艾尔的瞳孔紧缩，他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指，硬是指了拉特尔半天却没能说出一句话，谁能想到区区一个魔导师，曾今甚至入不了他眼里的玩意，竟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硬是招出恶魔毁掉了萨姆城呢？

不过联想到当年他和拉特尔之间的一些龌龊，老艾尔的眼光立刻又变得惊恐起来，这个在九塔议会里根本不受待见的野蛮人“杂种”该会如何对付曾经差点毁掉他一辈子的仇人呢？老艾尔的身体都开始变得颤抖了起来。

“嘿嘿嘿，当年的您为了一颗九头蛇心核差点打死我的威风到哪里去了？艾尔大人，您知道我被您从猎魔部调到法师审判所里之后这么多年是多么的想您吗？您知道我这个您嘴里的“杂种”想这一天想了多久了吗？”

看着拉特尔和老法师之间“亲密”的交流，伊莱文耸了耸肩，这是拉特尔的私事，他不方便过问，不过看起来这两个人之间确实很有大的仇怨，也怪不得当初他拉拢拉特尔的时候，这家伙几乎没有多大的抵抗，看起来他对九塔议会早就怀恨在心了，而自己的出现恰好给了他一个叛出的理由，也算是恰逢其会了。

他不再理会拖着艾尔走进了一边树林里的拉特尔，转而开始收拢那些因为战斗而四处乱跑的战马，而罗曼则咳嗽了两声，矮身窜入了车厢之中，将几个倒霉的魔导师一人一下打晕了过去，不过他们还算理智，没有疯狂的动用法力企图反杀，这多少给了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伊莱文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莫莉斯中毒后企图用法术解毒落下的悲惨的下场。

不过就在伊莱文收拢了四匹战马之后，就听到了罗曼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他立刻就跳到了马车上，左手已经聚出了一个浓缩的小火球，第一时间就能呼敌人一脸。

不过当伊莱文窜入车厢里的时候，却看到罗曼好好的坐在地上，小鬼普瑞斯则好奇的试图走近那个黑乎乎的东西，看到这一幕，少年便有些不爽了，他瞪了罗曼一眼，这家伙什么都好，战斗也足够心狠手辣，但偏偏在平时就容易闹出一些幺蛾子，

“你鬼叫什么！”

罗曼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脸颊，不过他很快就就精神了起来，指着那个一直稳坐在马车最后面的黑乎乎的人影低声说道，

“那家伙…嘿嘿，他不是人！”

“什么？”

伊莱文的汗毛立刻就倒竖起来，不是人，难道是鬼吗？要知道这个世界可真的是有幽灵和僵尸存在的，不过这时候一个略显清朗的声音却帮助他解答了疑惑。qiuyelou

“你那位朋友的描述有些问题，我确实不是人类，我是一个…”

看着那黑影子将身体前倾到光明里，然后揭开他头顶一直带着的黑色兜帽，那棕色的皮肤和略显狰狞的小獠牙，以及明显比正常人类高出很多的身形，还有他皮肤上那些意义不明的奇特纹身，伊莱文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兽人！”

被叫出了身份，兽人干脆不再隐藏自己，将兜帽整个摘下，伊莱文这才看清楚了他的全貌，简直和他记忆中的那些部落的兽人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家伙看上去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高大，也没有那健壮，除了明显的兽人脸型和肤色之外，这家伙看上去就像一个高高瘦瘦的人类一样。

看着伊莱文探究的目光，那兽人露出了一个苦笑，

“是的，不过你说的有一点点错误，我是个博拉格，我身体里有一半人类的血统。”

“博拉格？半兽人？嘿嘿。”

罗曼听到兽人的话，顿时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伊莱文则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家伙立刻就止住了笑容，但脸上的那股嘲讽却始终没有消除下去。

“博拉格”是兽人语，意为“血统不纯洁的家伙”，换个意思就是“杂种”，不过人类这边一边会把博拉格译为“半兽人”，在某些不发达的地区也指一种对兽人的蔑称，或者干脆就是骂人的话。

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伊莱文却对这个世界流行的“血统论”很是不屑，所以当他看到一个真正的半兽人的时候，他反而没有了心里当初的那股敌对的感觉，实际上，伊莱文从小到大，对于某些人类的怨恨远超过素未蒙面的兽人。

“我从不以血统来论人高低，兽人，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种族，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嘿嘿，一个能把通用语说的这么流利的家伙，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对吗？”

听到伊莱文的话，这兽人有些暗淡的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触动，他抬起头，用碧蓝色的杨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少年如同流水一样平静的外表之下包裹着比岩浆和烈焰还要炙热的火焰，那种感觉他异常熟悉，那叫做复仇，而伊莱文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也不由得一怔，在他的记忆里，曾经那个同样拥有蓝色眼睛的兽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许久，兽人张了张嘴巴，

“我叫安德烈，安德烈-修斯！”

“修斯？这个姓氏在荒石高原可很少见啊！如果我猜的没错…”

伊莱文喃喃自语，他突然伸出手将眼前兽人的左臂上的袖子向上一撸，果不其然，一个白色的苍狼徽记正印刻在兽人的手臂上，不过这徽记上却比他记忆中多出了三道恐怖的划痕，几乎深可见骨，伊莱文一时竟怔在那里。

而兽人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没错，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来自苍狼部族，我身体里的另一半血脉正是来自幽魂之狼隆坦-修斯。”

伊莱文和罗曼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幽魂之狼隆坦，荒石高原大名鼎鼎的灵魂萨满，数千万兽人的八大领袖之一，眼前这家伙竟然有这么显赫的身世？不过为什么这相当于少族长的家伙会出现在这里？还和一群战斗法师在一起，他们不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吗？

突然，一个念头泛过伊莱文的脑海，他突然想到安德烈手臂上那苍狼徽记被划出的三道划痕，立刻如同被电击了一样跳起来，差点碰到头，

“你…你被驱逐了？”

安德烈意外的看了伊莱文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有些凄凉的说道，

“他们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交换者，而我恰好是入选的唯一一个….一个博拉格。”

“交换？什么交换？”

罗曼插嘴问道，然后安德烈想了想，竖起指头说道，

“我告诉你们这个秘密，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哼哼，你认为你还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吗？”

罗曼不屑的瞅了一眼安德烈，手里忽的弹出了一抹暗影，大概是受到了伊莱文的启发，这团暗影像极了燃烧的火焰，不过伊莱文只是瞅了他一眼，这家伙凝出的暗影火焰也只是徒有其型，只能用来吓唬外行人，根本没有太大的杀伤力。

“罗曼，你出去看看拉特尔好了没有！”

伊莱文甩给了正自我感觉良好的罗曼一句话，然后就不再理他了，而由于这一段时间三个人一直是伊莱文在担任领导，所以罗曼下意识的就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收起了暗影火焰，转身就跳下了马车。

安德烈看着高级法师罗曼竟然对一个看上去最多中级的少年如此的言听计从，低垂的眼神里那一抹奇异的光芒便越来越亮。

而赶走了罗曼之后，伊莱文便好整以暇的坐在了安德烈的对面，他随手甩出两根香烟，扔给了安德烈一根，自己叼上一根，打了个响指，手指尖便出现了一抹火焰，替自己和安德烈点上了，不过很明显，兽人是第一次接触这些人类的享用品，有些笨拙的学着伊莱文将烟嘴叼在嘴里，然后点燃之后猛吸了一口，顿时被呛得眼泪直流，但这家伙的适应力却非常好，仅仅几分钟之后，他就学着伊莱文的样子开始享受起了这种独特的体验。

一根烟抽完，安德烈将烟蒂扔出窗外，然后笑着咧开了嘴，

“这玩意会腐蚀你的心智，如果你还想继续在法师这条路上走下去，还是尽量少碰的好。”

伊莱文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回应道，

“在你看来那是腐蚀，在我看来那更像一种试炼，如果你驾驭不住自己的**，就算不碰这东西，还是会被别的东西毁掉，相反，你能控制自己的**，还有谁能打败你？”

“歪理邪说！”

安德烈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但他也很聪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你们三个人是一个团体吗？看样子你是头领？”

伊莱文笑着摇了摇头，

“大个子是名义上的头领，他的力量最强，罗曼是小弟，他的实力还是比我强，至于为什么他们都听我的，嘿嘿，这是个秘密。”

“那我能加入吗？”

安德烈一脸期待的看着伊莱文，后者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我其实并不排斥兽人，但任何事情都有理由，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更何况从刚才大个子和老法师的对话里你也应该听出来了，我们做下了一件大坏事，过不了多久，整个人类世界都会开始唾弃我们，你确定你要在这个时候加入我们？以人类仇敌的身份加入一个人类叛徒的阵营？有很可能我们明天就会被突袭的强者们干掉，连你也得死呢！”

面对伊莱文的问题，安德烈歪着脑袋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打过猎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见过那些被穷凶极恶的猎人追捕的猎物吗？你见过哪一只猎物在死生之间还能淡定自若的布下陷阱反杀猎人的？从你眼里，我没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场游戏里，你似乎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成为猎物，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一起玩完这个游戏呢？当然，如果我有幸在游戏结束时还活着，那么我也很期盼你能和我一起，去完成我想要进行的狩猎游戏，为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伊莱文笑了笑，他看了安德烈很久，那种同为复仇者的感情很好辨认，那种思维，那种说话方式，以及同样癫狂的梦想，敢于向根本无法匹敌的对手出招，他笑了笑，然后伸出了手，

“伊莱文，伊莱文-莫格丁，莫格丁家族的末裔，欢迎你加入老K团，当然，一个考察期是免不了的。”

安德烈也笑了笑，这笑容颇有兽人狂野的风范，他伸出手和伊莱文握在一起，

“安德烈，安德烈-卢森克，我不会再用那个只给我带来了无尽羞辱的姓氏，而且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毁掉修斯，不惜一切！还有，我很乐意接受你们的考察！”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吧。”

伊莱文坐回了车厢上，好整以暇的问道，安德烈则从怀里取出一份用认不出种类的兽皮书写的卷轴，扔给了伊莱文，

“七年前，荒石高原出现了一位神秘的巫师，他不停的流转于各个部族之间，花了两年的时间组建了一个神秘的联盟，这五年里，八大氏族从他那里得到了数不尽的粮食，武器和盔甲，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几十年前的“大部落”已经在荒石高原深处重新建立，历史上第二位真正的“大酋长”即将出现，你猜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伊莱文想也不想的说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出兵占领巨龙峡谷，一雪当年被北方联军打败的耻辱！而且如果按你说所，那么这一次部落来袭，情况将远比几十年前那一次更危险，说不定连北方要塞都会被攻破呢！”

说完之后，他又似乎明白了一些原来模糊不清的东西，闭着眼睛思考了片刻之后，伊莱文得出了一个更可怕的结论，

“你刚才说了交换者，那么如果我们没有猜错…那个神秘的巫师，来自九塔对吗？”

安德烈笑了笑，

“你很聪明，我的朋友，不过他们现在可不是九塔啦，以鼓吹“力量至上”的信条，汇聚了大量的人类渣滓和兽人强者，我甚至有一次在他们的集会所里看到了纳迦和黑暗精灵的踪影，那是个绝对疯狂的组织，但遗憾的是，它却已经在兽人社会里生根发芽，它的名字叫“罗格萨罗斯”，人类语意为“强大者联盟”或者更露骨一点“毁灭议会”，至于那个神秘的巫师嘛，虽然他藏得很深，但有一次我无意间路过隆坦的大帐，从其中听到了一个名字，也许你会熟悉，萨鲁曼！”

听到这个名字，伊莱文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笑容，他笑着点了点头，

“没错，我很熟悉，确实很熟悉呢！”

不过就在两个人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罗曼的惨叫声却突然远远的传了过来，

“来啊，蠢货们！罗曼大爷的命就在这里，来取啊！”

两声惨叫之后便是地面的剧烈震动，伊莱文和安德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担忧，

“骑兵！灰白平原这鬼地方怎么会出现骑兵？”

伊莱文咬牙切齿的骂道，这突然出现的骑兵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准确的说，在武力极低的灰白平原和周边王国里，根本就没有骑兵部队，不过接下来的一声有些熟悉的号角声却暴露了这些突然出现的骑士的跟脚。

“骠骑骑士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次发出惊呼的却是安德烈，作为一位兽人酋长的儿子，尽管他在部落里的地位比一般的战士还不如，但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知道的，在整个大陆北疆，只有骠骑骑士团才会使用这种龙号，据说这正是当年他们干掉了大酋长之后得到战利品，骠骑骑士将那视为无上的荣耀，而兽人则将其视为永恒的耻辱，从那之后，在北疆战场，只要龙号响起，必有一场惨烈的恶战而生。

安德烈曾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龙号的声音，但命运总是如此弄人，在远离了故乡近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地方，却又遭遇到了天生的敌人。

“欺人太甚！”

伊莱文却不管什么骠骑骑士团，尽管在他去往萨姆城的路上，他还和那些传奇骑士约德尔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的印象还不错，但这一刻，在三个人历尽千险万苦的逃亡路上，终于看到了希望，却又硬生生被这群不知所谓的骑士们拦住了，纵使伊莱文再宽容，也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结果，更何况，少年原本就不是个宽容的人。

“安德烈，你留在这！别被他们发现了！一群狗东西，敢欺负到我们老K团的身上！”

说完就跳上了一匹战马，双腿一夹，战马发出了一声长嘶，转身就朝着拉特尔和罗曼的方向跑了过去，而安德烈则留在原地，怔怔的看了片刻，即便是在兽人部落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敢于向骠骑骑士团发起冲锋的家伙，尽管他的初衷并不正义，他们的行事风格也并不光明，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德烈笑了笑，刚准备转身回到马车里，结果就看到不远处一个有些佝偻的老骑士骑在一匹瘦马上，冷冷的看着他。

“兽人！死！”

下一刻，老骑士势如闪电，紧接着就是剑光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