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国：从一介流民开始 第九十章 缺席

陈景铎躺下闭了眼，没几分钟又想起什么，赶紧爬起来，他的官服还被童子晾在院子里头没收进来，这要是被露水沾湿了，他明早就得穿中衣去上朝了，这可不大好。

将衣服妥帖收起来后却又睡不着，陈景铎干脆点了盏灯坐在窗边，他抓起桌上的药方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可再加的又给放回去，想倒杯茶来去，又顾忌着喝了会妨碍入睡。

一想到明日要在殿上跟那些满腹经纶的人辩驳，他就止不住的担心，睡不着。

要说平日里在宫道上斗斗嘴他还行，真要正经的辩论个所以然出来，他怕说错了什么露怯，毕竟他一个生意人的确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

如此一想，他去官服挂着的架子处，把代表御史的那块玉牌解下来，放到面前。

仔细看来，这宝贝于自己而言还真是个累赘，安安静静做药多好，如今牵扯太多反倒顾虑重重。

陈景铎叹了口气，把玉牌仔细收好，还是挂在官服的腰带上。

说来他这个御史也当了几日，平日里上朝不过是静静的听着其他官员说话，偶有一两句大逆不道，或是尤其偏颇的，自己便会站出来指正，多数时候都会得到皇帝的肯定。

如此算来他这种御史也是个不错的闲职，只不过这些都是在丞相一党没有出现时，才有这般适意景象。

明日恐怕就大不一样了，他还真不知要如何压下他们的威风。

胡思乱想一会儿，陈景铎忍不住打个哈欠，便熄了烛火爬到床上去睡。

心里放了事便怎么都睡不安稳，次日清晨打更时，陈景铎差点没起来。

不过住在值房的好处便是近，不必从宫外的府邸大老远穿过层层关卡进宫来。

他很快梳洗穿戴好，走着只有他一人才会走的内廷道路，很快到了金殿上，看见一众同样没睡醒的大臣们，只是这些人纷纷对他敬而远之，陈景铎就知道这天还是要变了。

他心思不在前朝，也没有刻意同哪一位多说几句。

更何况他晓得皇帝既然给他这个官职，便是想让他做孤臣，做那种只仰赖皇帝信任而不参与结党的那种官员，是真正的心腹。

皇帝信任至此，他也不好辜负，只日复一日的跟个卫兵似的站在朝堂里，颇有点监察百官的意思了。

只是今日连最讨人嫌的大理寺少卿都站到殿上了，却迟迟不见那一位。

陈景铎倒是纳了闷了，自己站的已经是角落，可以将百官尽收眼底，环顾四周却真是找不到丞相，难不成他也学自己敢贸然不上朝？

陈景铎自觉是个小角色，来不来的无伤大雅，但丞相可不一样，他是实实在在的百官之首，若他不在，便是铁了心要挑衅皇帝，这种大不敬之举，不知又要如何解释。

不过作为皇帝一边的人，陈景铎很快将这一条不敬之罪记下了，想是待会儿用得上。

皇帝还没来，陈景铎继续观察其他官员的状况。

以丞相，不，今日是以大理寺少卿为首的一众官员，都有些失了主心骨的意思，那脚都站不稳了，又是东张西望，又是跟身边人窃窃私语，总有人频频露出疑惑担忧的神色。

显然丞相今日此举是没知会他们。

不过相对而言，保皇党一边便十分稳当，他们大多数跟陈景铎一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往这边瞅，甚至还有几个跃跃欲试想要讥讽几句，却碍于皇帝还没来不好轻举妄动。

上头走进来一个太监，很快拉长嗓子把皇帝给迎进来，待皇帝落座，便有保皇党的官员迫不及待站出来弹劾丞相。

“陛下，丞相今日实在大不敬，竟贸然不上朝觐见，可见是对国事轻忽到了何种地步。陛下前些日子才罚他禁足府中，想来他未能领会陛下的深意，还请陛下严惩！”

这话陈景铎听在耳朵里，慌在心里，他不晓得自己不在时，会不会也有官员如此刻般弹劾自己。

不过他也不担心丢了这三品官的帽子，反正他如今的站位跟其他的御史都不太一样，还真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毕竟他主业还是在太医院那边，正经是个太医。

不过既然有人开了头，他便也记下这话该如何说。

随着那一位官员出来，很快陆陆续续走出好几位年纪相对轻一些的官员，齐声请求皇帝严惩丞相。

这等景象实在振奋人心，但也彻底乱了丞相一党的阵脚，大理寺少卿气的脸都红了，但他想出列说什么却被身后一位给拉住，顾及身份也只好忍下这一口气，却也没忘了给后边官员使眼色。

很快他们这边也出了一人上前对阵，但这位显然是被临时推出来挡枪的，连理由都没想好，只是支吾的驳斥道，“你，你等到底是何居心？丞相为国鞠躬尽瘁，只是今日偶有不适才未能上朝，怎的就是对陛下不敬了？休要胡说扰乱陛下视听。”

这话一出，保皇党那边很快便有人闻声而动，反应之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既然张大人如此开脱，那丞相可是跟陛下告了假，或是递了帖子进宫？为何的我等都不知丞相今日不来上朝？”

“这等事也是能轻纵的么？若都如丞相一般，那往后谁想来上朝便来，想不来便不来？开了这等口子，往后谁都可以目无法度纲纪，这朝廷还像个朝廷吗？”

一连串逼问把人给弄得哑口无言了，这位张大人资历尚浅，见识也不多，此刻心虚的不得了，又被驳斥的体无完肤，实在捞不回一点面子，只好求助的看向大理寺少卿。

反观少卿这边，倒是气到顶了也不再露出失态的神色，而是眼神递出去让他先回来。

此事他们争辩再多都得等皇帝有了定论，虽然他也没得丞相一句明白话，却也不能贸然让保皇党那边将话给定死了，有罪没罪最终还是得看皇帝裁决。

他已然想好了一个万全的说法，方才让人拖延些时间，还是给他们留了喘息的机会的。

此刻终于到他的场子，大理寺少卿很快上前，一开口竟有几分泫然欲泣的模样，“陛下明鉴，丞相实在是为国事操劳才害了重病，今日实在是不好来面见圣上，免得将病气过给身上和各位大人，还请陛下体谅。”

虽然这话说的看似情有可原，但体谅一词却实在有些僭越，陈景铎隔岸观火，又记了一笔。

他再将目光转到龙椅上时，皇帝并没有因这话而露出什么感动或是心软的神色，反而仍然绷着一张脸，顺势问下去。

“哦？朕竟不知丞相近日在忙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