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有独冢 番外：十六（下）

雨在入夜之后停了下来。白天的狂风在晚上也安静了下来。

不二坐在阳台上的椅子里，将视线从书上转移到了窗外。

在被台风清洗过过后，天空一片澄澈，繁星璀璨的后面，是一片清幽深邃的墨蓝色。

在这个时节里，澳洲会有台风，就很让人不可思议。这种难以预测的极端天气也总是由不得人。

日本也是一个多台风的国家，尤其是在雨季，潮湿的天气总是让人提不起劲来。但是他并不讨厌下雨天，反而在有时候很享受这种大雨滂沱的氛围。

每当到雨季的时候，不二总是会凭心情，选择要不要在阳台上挂上晴天娃娃。他知道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一种传统和祈愿。

人类对于内心期待的许愿。

可是奇怪的是，每一次挂好晴天娃娃，重新审视自己这一行为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郁寡欢，就像是当时的天气。

雨会下多久，随便打开手机的天气信息软件，一下子就能查到，哪怕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但也足以让人把这种期待变成已知的结果。

可是，明知道如此，他还是带着这种自嘲的心态，将晴天娃娃挂在了檐廊上。

他喜欢这种天气，却又希望这种天气赶快离开。就像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总是在行为和思想上呈现两个极端。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享受这种制造反差的感觉。以及这种看起来幼稚的行为保留的关于某个人的回忆。

在回忆中走出来之后，不二像是还留着彩蛋画面一样，自言自语道：“真好啊，都不需要晴天娃娃的。”

手冢本来是在看选手的资料，听到不二的话，便抬起了头，问道：“周助，你说什么晴天娃娃？”

“是啊。”不二笑着回过头。“台风过后，天空很漂亮呢，国光。”

手冢放下文件，走到不二身后，把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肩膀上，仰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墨蓝色的深色背景像，星星像是散落的梦想，发着光亮，那光亮虽然不够明亮，但每一个都像是在努力的发着光，永不熄灭。

看过这繁星璀璨的夜空，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

“真好。”手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不二。“星空很漂亮。”

“看着这种天空，总会让人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不二捂住手冢的手，抬起头看着他。“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突然想到晴天娃娃吗？”

“嗯？为什么呢？”

“你不记得了？”

手冢微微偏着头，像是在思考，他什么都没想起来，便反问道：“什么？”

“你果然不记得了。”不二笑着说道：“国二那年夏天，我去你家找你，看到你房间的窗户上挂着一个晴天娃娃。”

手冢歪着头思忖着，好像这些遥远的记忆在他的大脑深处，埋在陈年的灰土中难以找出一样。

好在他并非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他想起来，不二调侃过他的房间太过老年人了。

比对一下儿时的记忆，自己和不二的反差确实太大了。老家的房间陈设依旧没变，只是有些他常用的东西被带了出来。

现在的家依旧延续着他一贯的冷淡风格，缺少了些温馨的气息。一些房间为了不二特别做了改变，但里里外外的割裂感就像是他和不二两个人给人的感觉。

“我有些印象，好像想起了些什么。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大概是因为听到菊丸那家伙私下里说我严肃的像个老爷爷，一定连晴天娃娃都不会往窗户上挂。”

“哈？你不会真的就因为菊丸的一句话就挂晴天娃娃吧！”不二转过头看着手冢。想象着他当时的心境。

跟莫名其妙的东西较起劲儿来也确实符合他内在的性格。只是一这么想，手冢这种幼稚的小情绪就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菊丸说是你说的。”

“我？”不二指了指自己。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但是转过头一想，自己当初调侃手冢竟然幼稚的去挂晴天娃娃的时候，手冢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情倒真的不像是骗人的。

“可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不过......”不二的话语中透露着他对回忆的不自信。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恶作剧做多了，记忆也难免会出现偏差。不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胡言乱语的时候被英二听到了，然后那个单纯的家伙信以为真，就把这件事当成了他对手冢的评价。

“算了......”不二摇了摇头。“可能是我说了什么奇怪的梦话，被英二那个家伙当真了。”

“也并非不太可能。”手冢附和道。

菊丸是一个单纯的家伙，在青学的时候，他对于不二总是敢肆无忌惮的调侃手冢感到不可思议。有时候也会没心没肺的不去思考不二到底是在调侃还是真心就是那样以为的。反正累心累脑子的事儿不适合他。

不过能把这种乌龙当成真的的手冢，在现在也让不二感到哭笑不得。

“那你就因为我一句调侃就把晴天娃娃挂在了房檐上，然后又因为我说有些孩子气，就又给拿了下来？”

“嗯，确实是那样的。”手冢点了点头。表情变得有些委屈。“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到底怎样想的。”

“那你还那么在意。还是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想法了？”

“我也不知道。”手冢实话实说。“对于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我没有确切的时间，就好像感情是随着时间慢慢堆叠，就像灰尘，集落的久了，多了，变得厚重了，就也不怕被风吹散了。只是，我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却不自知。”

手冢垂眸看着不二。过去的一切都随着时间慢慢走远了。当下，现在，他们已经互相填补了对方生命中的缺憾。就像此时，处在同一空间，坐在同一张沙发里，互相靠着彼此，十指紧扣的欣赏同一片星空，已然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