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弟弟,这是今天要测试的,拜托了。”
“虽然早有预料......今天又要通宵啊。”
“咱哥俩一起努力吧。困了就先去床上睡会儿......”
“那就,晚安。”
“耳塞没必要,就算你聋了我也能叫醒你。”
“啧。”
青灰弟弟一脸不爽的把耳塞摘下。
“至少再搬张床来,你睡过后就全是一股大叔味儿,休息时会有效果减半的debuff。”
“那就别睡了,”我拍了少年肩膀,指着排满代码的电脑屏幕,“这个地方我有个想法,你看这样行不行......”
“......肮脏的大人。”
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几个小时前,那时候刚好更新到新的日期,如果我有零时迷子,应该能感觉焕然一新。可惜我没有。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天色,被人造光填充的房间时间仿佛停滞。只是这困意——我拿起早已放凉的咖啡啜了口——我都开始犯困了说明天快亮了吧。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熬夜通宵了,从宝鼎山回来就一直这样。刚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后来进度还是太慢,才把青灰小朋友拉上并肩作战。
痛苦吗?当然痛苦。看看这个青灰弟弟吧,脸上发油头发黏成块状,完全看不出一点帅哥样子。眼睛发红银堂发黑,要不是我时不时给他输点斗气随时猝死都不奇怪。
我虽然外在看上去比他好一些,但我是内伤。毕竟已经好几天没能回家和可爱女友睡觉了,内分泌失调就不说了,某次早上被发现和青灰弟弟抱在一起睡着了那简直是奇耻大辱——最糟糕的是发现者还是诗子和正在被诗子腐化的露露小姐。
好在西西没生我的气,露露和诗子也缄口沉默没有向其他人声张,不只是她们,公司里的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声援我们,甚至包括还没算作正式编制的美玲老师——她能以下学期帮青灰无限期请假为条件说服青灰陪我熬夜真是帮大忙了。
干嘛这么拼?那还不是截稿死线要到了啊!
我和青灰现在所做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优利卡》这款游戏从零开始创造出来!
真的可能实现吗?当然有可能,在老贺豪宅里体验的DEMO让我看到了可能。我的目标是在漫展上展示《优利卡》的试玩版本,又不是直播中那个真正的《优利卡》,别的人都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行?
但即便是试玩版,我也不想输给加美的版本。他们若是做出了整个安提拉,我至少也必须做到和他们一样。
这,就是我的战斗,是我找到的解答。不是去加美窃取游戏代码,也不是去实验室低着头请求张大爷的允许。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用我的双手一点点堆砌起属于我的世界。作为我反击的武器,它可能不够强力,但是,贵在舒坦。
好吧,说了这么多,我还是该坦白,我依靠的其实不是我的力量。准确的说,不是那种靠着天分、努力、机遇、学习获得的,可以挺起胸膛说是属于自己的力量。我现在依靠的,是信仰力回应我愿望的结果。
在漫展那天,我能拿出怎样的东西证明自己,这个问题一直纠缠了我很久。
和美玲老师在夜晚的河边说起“信仰”和“愿望”,我似乎是得到启示一般,想到了去动用宝鼎山的信仰力。
具体要怎么做,当时的我并没有头绪。我有的只有谜之信心,脑袋里都是“就算是让人群穿到异世界,集齐大家的力量也会有一线希望”这样少年漫热血主人公的想法。
向西莉亚询问了信仰力的吸收方法后,我便开始了行动。虽然一路打打闹闹的发生了不少事,不过总体来说计划还算顺利。直到诗子告诉我信仰力的运用方式和“愿望”有关后,我才开始切实思考那个纠缠我的问题该怎样解决。
我的愿望是什么?
以前我也和西西讨论过这个话题。
小时候我想当科学家,很认真的这样想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懂的越多,愿望这东西反而越发渺小。并不是愿望自身变得渺小,而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空间的距离感导致的渺小——即便愿望本身还是一如既往的伟大。
我想,即便如此,大部分人也和我一样,就算时常想不起,也还是会把“愿望”这东西藏在心里。就像是留作安慰身体里残留的那个幼稚自己的一个玩笑,时不时在无聊的时候把“愿望”翻出来幻想一下,还是能让心情摆脱世俗的桎梏放松一些。
在遇到西西之前,我的愿望,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东西。
只是,我还藏了些许的不同——我所认为的,我和其他人的不同。
即便长大,即便看懂了现实、明白自身格局的界限,我还是不认为自己是普通的平凡人。
我绝对不是量产型人类,外力越是想证明我的平凡,我就越是想要反抗。在不同的时期我都认为自己有反抗的资本,结果在无数次的反抗失败后,我发现自己其实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我便学会了把这种中二思想用胶带封住,从行动中剥离。
人嘛,总是会长大的。成长意味着放弃,成熟就是习惯放弃。我放弃了大多数反抗,只把身体里抹不去的不甘平凡用自我辩解的方式封存心中。
精神胜利法?差不多就是这样。
所以,这个时候,我能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愿望——或者说我的目标——就成了做一个“好人”。
这就是作为成年人的我所想的事情。
太假了?
我真心这样想的。
陈词滥调?太俗了?
哼哼,说这话的才是没见识过真实社会的小屁孩。
在这个世道啊,做个有良知、贯彻内心准则、问心无愧的“好人”才是最酷、最非主流的少数派!
维持着这样的“不平凡”,就是我的美学。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在宝鼎后山与几个美少女们单独交谈后,我不知不觉又有了些新的感触。
说不定,还在纠结是不是凡夫俗子的自己,本身就是不成熟的。
我所认识的这些少女每个人都如此有趣,和她们任何一个交往都不会厌倦,我经常会觉得她们是在闪闪发光的,她们中没有一个是我所认为的平凡人。
想想我认识的其他人,结论似乎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深入交往,每个人其实都非常有趣。执着于“平凡”与“非凡”的我,果然还是浅薄的重度中二病。
随后我又不可遏制的意识到——我想要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就算终有一天我们这个小团体会解散,大家会为了各自的生活各奔东西,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这个团体能尽可能的持续下去。
我甚至感觉,比起作为侍奉女神的圣骑士,和她们一起的我,更加的“高贵”,更加的“不凡”。
于是,我有了一个“平凡”的愿望。虽然比不上那位不许愿的灰大人,我还是想尽可能不再借助那些不凡的力量,而是用这个平凡世界的平凡能力,创造一个不是那么平凡的“世界”。
虽然还不明显,但是我从西莉亚与师父那里听来的“意义”,好像有了些模糊的轮廓。
这就是我在那个时候没能回应西西的原因。
不过这样看来,我好像确实也有那么点花心。
总之,那一夜,我对着山上看不见的信仰力许了个希望得到“超凡的游戏编程能力”的愿望。并在之后用几乎所有醒着的时间开发我心目中的《优利卡》。
我确实改变了,或许改变早就在我身体里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正如玲叔说的,大小姐她们都是发自自愿的来帮助我,我早已不是自己所说的一匹独狼。我利用了她们的“愿望”,就需要背负她们的“愿望”。
所以我必须......
“青灰弟弟?”
回应我的是少年平稳的呼吸声,这家伙再一次在电脑前睡着了。
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就算是狠心的资本家也不会把员工压榨成这样。我把青灰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了会议室兼客厅的沙发床上。
时间还是不够。无论开发者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要完成这样大体量的游戏,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是太短。何况青灰弟弟和灰大人擅长的都不是游戏编程,灰大人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青灰帮我如此大量测试也已是极限。
接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毕竟这又是我的一次独断专行。
办法,也不是没有。
面临无法跨越的巨大危机,接下来几话就是主人公提升实力的特训——漫画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时间不够,就找个时间流逝缓慢的地方修炼吧。
给青灰盖上被子后,我拿出手机。
界王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