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野火 第26章 三城往事如烟

雷霆草原的北方，有三座古老的城池，它们分别是天黎，天火和天云三城。

这三个城市，在四千年前，其实是三个军事要塞，它们互为犄角，镇守在草原的北方，防御更北边森林里的尸鬼。

这三座要塞曾经是最坚固的盾，曾经驻扎着最忠贞的将士，他们是三颗钉子，往南守护着雷霆草原，往东守护着肥沃平原。从九千年前开始，一直到四千年前的冬天为止，无数的战士牺牲在这里，最危急的时候，三座要塞丢失了两座，最后靠着部落和肥沃平原的援军才夺回失地。

按照寒叶的描述，之后所有的变化，起因都来自三纵的内部。在三纵的统治集团内部，在跨越六千年的时间里，经过上千次修改宪法，世代相传的军统世家开始出现。

从已有的文献看来，从世家开始，政治思潮和政治理念的分歧就开始出现。最开始不一定是坏的，一众军统世家的掌权者，会在会议上辩论不同的统治方法和战争策略，所有人的初衷其实都是为了消灭灾兽和尸鬼，夺回更多的生存空间。

可一旦有了世家，就有了私心，有了私心就会产生私产，有了私产就会有利益分配，有了世家之间的利益分配，就会产生门阀！

于是，三纵历史上最大的三个门阀军团在一千年前出现了，他们分别是北方的朱雀军团，东方的铁臂军团和南方的玄武军团，这三个军团的身后有大大小小上千个世家。从那时起，这些军团就已经渐渐变质，他们不再是人民的武装，他们服务于世家的利益。因为三种势力的逐渐分裂，开始在各种对外战争中影响结果。这导致军队那些在战场上拼死厮杀，却对结果无能为力的少壮派军官，产生了两种代表性思潮：一种思潮是三个军团必须再次融为一体，哪怕是用武力，不统一就是死路一条；一种是就算现在分家，各过各的，也比不可调动三方，勉强凑在一起强！

在这两种思潮之中，作为镇守三纵北方广大土地的朱雀军团，因为常年和尸鬼大军作战，他们知道凭朱雀军团本身的力量，无法单独应对来自北方的威胁。于是朱雀军团全面接受了第一种思潮，要统一，也必须统一！所有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要向北方聚集。

东边的铁臂军团，因为有一小部分和尸鬼接壤，他们也知道尸鬼的恐怖，军团一直在两种思潮间摇摆不定。

南方的玄武，则因为一直主要面对的是零散的灾兽，和偶尔发生的南方灾兽潮，压力一直不是很大，他们更倾向于独立思潮。

三方的矛盾激化来自于一个消息，一支朱雀的侦查部队在北方的莽林里发现了尸鬼的人口繁殖基地，它们在繁殖人类，然后将这些人口变成食物和新的尸鬼。

当这个消息被一个九死余生的武士带回军团最北边的要塞时，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无法想象下一次的尸鬼潮会有怎样的规模？朱雀军团的少壮派军官们再也坐不住了，一边在向高层预警，一面不断在另外两个军团之间游说，他们希望三个军团能够再次统合指挥体系。

可他们奔走了三年，他们呐喊了三年，另外两个军团却没有任何回音！

于是，历史上的“朱雀兵谏”发生了！

三千名朱雀武士，突袭了朱雀军团总部的朱雀城，囚禁了所有高级军官，并在最高指挥官的默许下获得了军队指挥权，悍然发布了南征的指令，他们要一举打垮玄武军团，这支最不愿意合并的军团！

“朱雀南征”大约发生在四千一百年前，朱雀军团因为长期和尸鬼作战，战力凶猛，他们在一月之内连下玄武军团的十三座城市，兵锋直指向玄武军团总部玄武城，胜利就在眼前。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东边的铁臂军团这个时候动了。

根据铁臂军团伤残退伍参谋人员的日记，他在尸鬼潮退去以后，痛苦的写道，“我们觉得自己高尚，我们原本只是想向朱雀施压，不想看到内战导致的血流遍野，死伤无数。我们天真的以为可以通过武力逼迫朱雀坐下来，三家冷静的谈判和讨论如何合并，结果我们才是真正推倒三纵的罪人！”。

朱雀军团看到的却是，铁臂军团在背后插刀和妄图割据的野心，愤怒的朱雀武士和铁臂武士们在肥沃平原的东部边界突然就爆发了血战。

两边的战争，漫长的战线和补给，朱雀军团凭着血勇，用一个军团之力，南攻玄武，东战铁臂，还能慢慢推进获得一定的优势。

这场南征之战，变成了三纵部队之间惨烈的内战，无数三纵的武士们在自己的土地上兄弟相残，仇恨随着杀戮不断在聚集和发酵，战争持续了三年。。。

第三年的冬天，无数的尸鬼从北边的森林中杀出，铺天盖地的拥往朱雀驻地肥沃平原上的要塞群，史书称为“血色狂潮”。北方大地，一座又一座要塞，因为南征，而无兵可守，城市和据点在不断沦陷，普通居民被尸鬼屠杀一空，到处是血，千里无人烟。

前方的朱雀武士们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就集合所有的军队往回赶，他们这一走就消失在了历史的烟云中。

铁臂和玄武还没来得及把伤口舔干净，如海潮般的尸鬼就涌进了他们的领地，两个军团也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了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军团主力也先后全部战死，两座主城同样被尸鬼屠戮一空，但铁臂和玄武的指挥层也实现了军人的诺言，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与城同爆！

三纵之地能逃过灭族命运的原因，在于南部和东部各个城市的城防军，他们用大量人命把已经分散的尸鬼潮引去了森林，借助灾兽的力量消耗尸鬼，再一点点夺回失地。

北部草原的这三城，就是在那段历史以后，在三纵指挥机构消失，城防军的军官们慢慢腐朽，百年之后又接受了奴隶制度，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医氏一族，其实是朱雀部队的医士部队和学院的成员，他们在那次返回北方的战争中被尸鬼打散，残兵们失去了和主力的联系。先是为了躲避尸鬼潮，他们毅然带着尸鬼潮走入森林深处，后来则是在尸鬼和灾兽的双重压力下艰苦求活。百年以后他们走出森林，又要面对已经被腐化的奴隶主们的迫害，战斗死伤了大量成年人口。在妇孺的哭泣声和永不为奴的信仰下，他们再一次毅然的退回森林之中躲藏，才艰难的把火种传到今天。

以前的军团，通过与尸鬼灾兽的大规模战争获得大量晶石，可以选择元武士的道路；可到了奴隶主社会，社会的动员能力极其低下，虽然奴隶主宪法还是规定了当遇到大的入侵时，奴隶城邦要全力配合和救助。但受到制度的限制，其动员的规模和能力，已经不可和三纵时期同日而语！奴隶城邦无法通过自己的武士阶层获得大量晶体，于是他们走上了，基于人命概率法的阵武士道路！

社会的倒退，显而易见！他们能活到到今日，靠的不是他们的能力，而是尸鬼和灾兽的仁慈！

野火站在天云城的城墙之上，看着远方的森林和草原，红旗在大风里漫卷，偶尔旗角会拂过他的青丝。

寒叶和三位巫者站在他的身后，跟他讲解着三座古老城池的过往，那一幕幕画面在眼前轮换，有血，有呐喊，也有勇气，也有挣扎，难怪北地的奴隶主们都说“一切源于背叛！”，是的，他们其实都是朱雀军团的旧部，他们认为这个世道本来不是这样，只因为铁臂军团的背叛，不然那场四千年前的战争早已结束，人类可以合力面对北方的尸鬼。

同样，他们也知道，朱雀军团和三纵之所以不能再次复活，也源于地方驻军的集体背叛！忘记了先辈的誓言，抹杀掉先辈的功绩，甚至下令更改文字和诛杀任何持有三纵军旗的部队。因为，他们害怕失去，失去人上人的特权和快乐！

用手抚摸着城墙上的青石，沧桑古旧，坚硬而冰冷。

野火的心情很复杂，有些悲哀，也有些愤怒；悲的是，朱雀的呐喊和三纵武士们的结局；怒的是，铁臂和玄武领导层的愚蠢。

在他活过的上一个世代，纵队是为战而生的，纵队只有一个指挥核心，也只有一个目标：“让人民活下去，把人民失去的夺回来”，那时候已经不存在私产，甚至不存在自我，看过太多生死的人民，其实有点点麻木。当生命都很脆弱的时候，财产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野火转身，看着寒叶那双明亮的眼睛，“寒叶，把这些故事写下来，刻在石板上，放在城门口，派人读给所有人听，三纵的军人没丢人，只是忘记了团结就是力量！”。

“好！”，寒叶点头答应下来。

他再次看向另外三位的巫者，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先生们告诉我这些历史，我有一事想请先生们帮忙！”

三位巫者连忙回礼，“野大人，请吩咐！”

“三位先生，我想要废除拼音文字，恢复汉字，三位先生可否愿意帮忙？”，野火看着他们，“这世界该正本清源回到正途，至少让子孙后代还能知道前人的所作所为，别忘了自己的出处！”

“是”，三位巫者高兴的答应下来，这其实是巫者群体共同的梦想。

“另外，我会派一些医武士过来，即治病救人，也开学堂，为小孩子们启蒙，所有家庭的孩子无论出生，无论大小，到了六岁学龄都可以入学。你们看，可好！教材的事情，拜托各位了”，野火道。

“好！好！好！”，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笑容满面。

天火和天云两城的巫者对野火的态度极好，主要有两点原因：

第一，野火要恢复古制，废除奴隶制度，这是四千年未有之大变局。

第二，野火没有对奴隶主阶层妄开杀戒，只是收了他们的财务和奴隶，同样可以给予平民身份，这在以前是不可能想象的仁慈，即便在奴隶主之间。无论如何，做为巫者总有一些奴隶主的朋友。

野火没有动杀心？那是不可能的，可当他知道整个三纵之地只有不到千万人口的时候，他知道每个人都是宝贵的。于是通过讨论，纵队决定让奴隶主家族的成年男性，大约有三百人左右，修一条连接元初之地到北地三城的道路，只要不偷懒，一年之内他们就能恢复平民身份。

接下来，野火发出命令，将军事和经济中心搬到天云城，为什么？因为天云城是离北地莽林最近的城市，也是离那些尸鬼们最近的城市，同时这里离天火城不超过百里，那里是草原和肥沃平原奴隶城邦商路的连接点。野武士就算再没有文化，他也知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说法。

纵队联军只有一个指挥中心，也只能有一个指挥中心，他绝不会再犯三纵曾经的错误。

只要他野武士还活着，军团的指挥所就永远都会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最危险的地方。

一个没有危机感的队伍，首先会丢失勇气，然后会丢失毅力，最后会丢失决断力！这就是为什么玄武军团会反对统合，铁臂军团会帮倒忙。最后，两个军团合起来的战力，还不能迅速打败朱雀，居然被朱雀孤军压着打，这就是军队连勇气和战斗力都已经萎缩了的表现。

三纵最大的错误就是一直让朱雀军团在面对尸鬼的压力，应该把另外的两个军团的主力不断在北方轮换。他们作，是因为他们的血流的太少了，所以矫情！

野火歪着头，一个人，坐在城墙的箭台上在想，如果他当时是朱雀军团，他会怎么干，嗯，按照九纵以前的尿性，那个部队不愿出死力，前线的部队就会让尸鬼教育他们。怎么做？让出路来，领着尸鬼同志们去和他们讲道理，这事野火干过很多次！

四千年前如果野路子在，这家伙会让出肥沃平原的通天大道，让铁臂和玄武来找他商量。跟王八蛋们说话，要用他们能听得懂的语言，太周正和太刚烈是没有用的，无耻才是他们能听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