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野火 第60章 烈焰和文字

火焰，对于人类文明的伟大意义是决定性的。首先，火的使用对于人类社会有着重要的意义。吃熟食易于吸收，使猿人获得了更加丰富的营养，熟食、开水使猿人少生疾病；刀耕火种，火促进了农业的发展，人类利用火焰，焚烧森林，获得可以耕种的土地，增加粮食产量；人类从大地中提取金属，铜，锡和铁的使用、陶器和瓷器的发明都离不开熊熊的烈焰。

其次，火把人和动物区分开，如果没有了火，人类的世界将不再完整。早在大约80万年前，就已经有部分人种偶尔会使用火，而到了大约30万年前，对直立人、尼安德特人以及智人的祖先来说，用火已是家常便饭。

此外，火还是人类文明的源泉。它将人类从远古，带入传统时代，又用火焰创造出蒸汽机，内燃机，火药，再次推动人类文明进入科技时代。在人类数百万年的进化史，其实就是利用火焰的历史，人类敬畏火、崇拜火、利用火、热爱火。

中国人最喜欢的两种颜色都来自于火焰：火焰的红色，代表忠诚，勇敢和无畏；火焰的黄色，代表尊贵，尊严和不可侵犯。

历史上的许多战争中，火焰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例如，在中国战国时期，齐国的田单使用火牛阵打败了围城的燕**队。在三国时期，官渡之战、火烧博望坡和火烧藤甲兵等着名战役中，火焰的使用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唐代薛礼东征岩洲城时，甚至使用了“雀撒火种”的战术来攻城。

现代的中国人是最敬畏火的民族，中国社会构建出了世界上最优良的防火体系，普通人很难看到烈火焚城的悲壮和凄凉。

但在南北美洲，每过几年，就能看到超大面积的火灾，很多小型城镇可以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有时大火会封闭人类和动物逃生的通道，人畜难活！

但末世来临以后的世界，野火无数次看到滔天的巨焰，被人类放弃的城市，会在十年内就长满植物，它们能爬满几十层高的楼房外墙。一旦失火，熊熊的烈火可以在四五个小时以内吞没整个城市。

野火甚至还亲眼看到过人类武器的火焰圣杯，巨型氢弹的爆炸。他的小队，站在一百公里外都能看到那一道耀眼的光芒，天地都为之震撼。看到过这个场景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沉默了整整一天。谁也没有想到，核武器会用在自己的城市中！那里可能还有活着的人，可一瞬间，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万物化为灰烬，随晚风飘逝。

野火的小队总是会在驾驶载具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油桶和铁盒，他们每进入一个城镇首先要收集的就是油料，无论是动力油料，润滑油，还是动植物油，收集油料是他们行动中第一要务。

新兵总会问他为什么？

“动力油和润滑油代表一支军队的行动力，动植物油可以补充体力。但最重要的是火，那是最强大的战斗力！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尸鬼，恐怖的灾兽还吃人的变异森林，在火焰面前，万物皆平等！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平权武器。”，野火总是会耐心的解答，他必须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在灵魂里敬畏火，了解火，使用火。

野火在丛林间跳跃蹦行，他要寻找到唯一的伙伴，十三。

他一直就很简单，一旦定了一个目标，在一段时间里，就像一个单线程生命，只会围绕这个目标快速行动。

突然，他慢了下来，然后慢慢静止。。。有一个有节奏的声音，在快速接近，听脚步的节奏，这个东西有八只脚。轻轻俯下身体，左手摘下背上坚硬的灰竹弓身，右手在腰间的牛皮小包里摸出了弓弦上，扭身上弦。猛然一个跳跃，从这片一人多高，遮蔽了视线的茅草地里弹出，右手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弓身上，隐藏在一棵大树茂密的枝叶间。

听声音，它来自于西面，速度很快。

不多时，四百步外，从一棵大树后，爬出一只满身长毛，灰白相间的大型蜘蛛，出现在林间的草地里。这玩意他没有见过，很大，有一人多高。八只眼睛，每一个都有人的拳头大小。

单线程生命的特点，在野火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管这未知的东西有多厉害，干了再说。

弓如满月，三连射，箭身如同有了生命一样在空气里游动，直扑蜘蛛的眼睛而去。

一场血战，拉开帷幕。。。

十五分钟后，战斗结束，野火的右手臂骨和腹部被蜘蛛的前足的尖刺扎穿，蜘蛛的八足全断，身体被虫刀刨开，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收获有三个，一个拳头大的黑色晶石，一个刻有文字的金属板，八根重量很轻但非常尖锐的蜘蛛刺足，切下来做飞矛。金属板是在蜘蛛的胃里发现的，有一点腐蚀，看来吃下去不久。金属板上依稀可以看到“纵队”这两个字。

野火来了兴趣，即便是单线程生命，独自生活久了，也会对人类文明的东西感兴趣。打开特殊视野，野火沿着蜘蛛怪的来路而去。

可野火在蜘蛛洞穴中，一无所获，除了再次多出来的三枚，小一点的黑色晶体，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遗迹。

野火有一个习惯，他会在每一片地区显眼的位置，做上数字记号。直到下午一点左右，他终于找到了以前的记号，一个小时不到他就找到了十三。

但十三却叼着快要饿死的脑魔，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洞穴的入口。

洞口不大，野火点燃火把，猫着腰，才能走进去，十三在后面跟着，它的个子很大，只能趴伏着爬行。

走过七八米，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出现在眼前，满地都是一堆一堆腐烂的东西，完全无法从外形上分辨是什么，甚至还有一些动物的尸骨，早已枯化。洞穴前后有三个，第一个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后两个是人工开凿的，最后一个洞穴里还有一口往下挖掘的水井，扔下石块能听到，很深但有水。在最外面的洞穴的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字。

高举火把，野火从头到尾把这些文字读了一遍。

他越读，越有些落寞，这是一篇充满悲凉的恢宏历史，从开篇艰难求存和万物搏斗的历史，到最后写给自己族群的追悼文。

从雕刻的手法来开，一共有六个人先后在这里刻下文字。从时间跨度来看，这里一共生活过六代人，大约在五千年以前迁移到这里。

这是一群北地的人类原住民，最开始有一百零三口人。他们最早住在离这里大约三百公里的北方山区，那里有一个近两千人的山区小镇。小镇是天灾过后，流浪的人类在山区里建立起来的，延续了五千年，最后被一群银背灾狼毁灭。

带领他们走过三百公里山路，逃出来的是一个采药人，叫做“老药师”。逃出来的时候有四百七十人，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百零三人。

跑到这里，他们发现了这个山洞，同时老药师死了，没有人再知道往南的道路，于是他们以这个洞穴为据点，开始了新的定居生活。

新的首领叫“祭”，野火很少看到没有姓的人，这可能是一个孤儿，或者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祭是第一个在石壁上雕刻文字的人。他领导了大约三十年。除了老药师的功绩他写的很多，接下来他只写下每一年活下来的人数，有几个年份他们活的极其痛苦。第一年是一百零三人，第二年只有三十七人了，结尾是一个“饿”字，这说明第二年他们因为饥饿差一点灭族。后来人数慢慢在恢复，但第十八年，人数从两百再次降到七十，结尾写了一个“鬼”字，这说明他们遇到尸鬼了。然后，人口数字一直在一百左右徘徊，结尾都写着“鬼”，说明接下来的十几年尸鬼一直在袭击他们。

祭死后，一个叫“山水”的人接过了领导权，他带领这个族群大约十八年，人口一直在慢慢增加。说明尸鬼的进攻，在他成为领袖以后被扼制了。他死的时候，族群达到了两百七十口。这里面山水提到了一个东西，叫“火银”的金属，能够做成箭头，射中就能杀死尸鬼，野火对这个很感兴趣。

山水死的时候还很年轻，石壁上写的是“殒于三十八寒暑”，意思应该是死于三十八岁，这意味着山水二十岁就做了领导，这从侧面说明了“祭时代”成年人存活的困难。

“山水”死后，一个叫“炎工”的人接过了领导权。这是一个从事工业的人，也是一个猛人，他在领导位置上坐了二十七年，从他开始人口开始迅猛增加，从两百七十口到他死的时候增加到一千三百多口。这里面提到了一个词“银火专工”，还会提到每年银火专工多少人参与，最高是一百零三人，这意味着一千多人口，有一百多人专门从事工业，这意味着炎工极其重视工业，也认为是自己的骄傲，才会专门写出来。这里面还有一个重点，“洞往西，九百步，银火工部”，野火确定了他们工厂的地点。

炎工死的时候是六十七岁，“炎工”之后是“水伯”，在位很短只有七年，死于“淹”。但他打通了和三纵的贸易，三纵第一次出现在石壁上，他们用“银”火和三纵交换“粮和油”，这段时间人口还是在缓慢增加，从一千三百口增加到一千六百口。

这让野火了解到，附近一定有一条水道，能连接三纵的肥沃平原。

“水伯”之后是“狼牙”继位，从名字看来这个人杀了狼，获得了狼的牙齿。但这个族群的悲剧开始了，狼牙在位是十一年，每一年人口都在减少，死的人后面都有“银狼”两个字，狼牙死的时候人口只剩下八十人，看来银背灾狼的活动范围扩大，找到了这个人类的生存据点。

“狼牙”之后是“采娘”，这是一个女人！这说明战争很残酷，男人死伤的非常多。

“采娘”应该是一个极其坚韧的女子，她带着八十人活了二十年。这二十年人口还在不断减少。她死的时候是三十六岁，留下的只有“七孤”，只剩下七口。这意味着，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带着人们撑了二十年寒暑，他们一定是东躲西藏的活着，靠着这个石洞，靠着采摘活着。她没有忘记教育，最后的七个孤儿也会刻字。

七个孤儿最后刻下的话，狠狠地扎穿了野火的心，“七子扣头，别娘，杀狼，求活”

野火钻出洞穴，眼前的一片蛮荒，尽是荒凉的山野。五千年前，有七个孩子，从这里出发，相互扶持着，走向荒野。外面是一群凶残的灾狼，他们怎么活？！

野火出离的愤怒，像是有一团火，猛烈的在心里烧灼。他抬起头，朝天空嘶吼，他要问问这个天，你到底是不是瞎了眼，亡了心！

天仿佛听到了什么，起风了，一阵细雨飘落，像是天空的泪。

野火一整天都很抑郁，蜷缩在自己挖的地洞里，不吃，不喝，不语。他突然觉得很累，一万年前他就在战斗，可一万年后人们的生活还是如此悲惨，那所有人付出生命的战斗有什么意义？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可他明显能感到大自然的恶意。仿佛一直有一双手想毁灭人类，无论人类如何挣扎和拼命，那一双看不见的手一直在慢慢收拢，不断挤压人类生存的空间。

地洞里很安静，就如同他初次醒来时的那一个墓地。

天还没黑，十三在洞穴前趴着，它仿佛能感受到什么，时不时站起又趴下。

一边半死不活的脑魔，这时慢慢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一种同类的脑波，若有若无的在这片荒野上回荡，它要争一条活路。。。血红的眼睛一下子睁大到极限，无数黑色的血丝在红色的眼球里浮现，脑魔开始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