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颜如玉 第91章

剩下人都围在启瑞祥身边，以他为中心散开，与人缠斗，虽尽全力，但仍然抵不过，身死于他人剑下。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启瑞祥有些动容，在他愣神之际，一柄剑飞驰而来，他躲不开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身冰冷，还未进身，就让人感到寒颤，他闭上眼，这一刻，心里没有害怕，反而轻松了些，也许死了就真正的解脱了。

没有疼痛，是一股温热的水喷到脸上，启瑞祥睁开眼睛，只见一侍卫挡在自己身前，一只剑穿透了他的身体，剑尖差一点就伤到自己了。他软软倒下，启瑞祥下意识的接住他，而他的第一话居然是问自己有没有事，可有受伤。

启瑞祥此时说不出来话，便摇了摇头。

他像松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

突然又有一剑袭来，被郭吮挡住了，他高声喊道:“君主，你起来，放下他，我们走了，顾倾城这剑有异。”

“君主，能为你死，是我们的光荣，你不必伤心，快走，属下护你”郭吮有些急了，因为就剩下几个人了，在不走，就要死在这儿了。

见启瑞祥还在发呆，郭吮也顾不得尊卑，上前就去拽他，拉着就走。

见启瑞祥要逃，顾倾城转动剑柄，一分为二，一把剑摸一个人的脖子，一把剑扔向启瑞祥。

郭吮转身抵挡，挡是挡住了，但被震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起身后，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有些不稳，站都站不住了。

启瑞祥一把夺过他的剑，就冲向顾倾城。顾倾城原本就是天之骄子，文武双全，又在云间息习武几年，武义更是高强了。启瑞祥歌姬之子，在王家本就不受器重，教授文治武功的先生自然不会尽心，所以他打不过顾倾城。几个回合，他身上就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

启瑞祥躲过顾倾城的剑，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顾倾城，没想到你受伤了还如此能打，真是出乎我意料。”

顾倾城冷哼:“我们都是家中嫡子，君子六艺，无一样落下，不像你，还不知道是谁的种，自然是学不得这些。”

这话刺耳，没有几个人受得了，启瑞祥也不例外，他听后，绷着脸袭击顾倾城，顾倾城躲开。两人又你来我往的好几个回合，最终，启瑞祥落败，被顾倾城一剑刺入肩旁。

“布防图拿来”顾倾城剑指他的咽喉，冷声道:“你的人都死光了，你拿什么跟我斗。”

肩膀巨疼，让启瑞祥发抖，他却笑呵呵道:“我让梭迎春去找文芳了，她已经就来了，你觉得她会让你杀我？你可知她为何来此，我又为何来此。”

顾倾城冷冷的看着。

启瑞祥满脸得意，轻声道:“我来此接她，她来此寻我。”

“胡说”两个字里蕴含了许多的恨意。

启瑞祥头一扬:“是不是胡说，你问她。”

顾倾城听了脚步声、气踹声。他连回头都不敢，握紧了剑柄，硬声道:“我杀了你。”

“顾倾城”文芳高声喊道:“你…你别杀他”

顾倾城手臂微顿，然后被启瑞祥逃脱，他驰剑而追，一个横劈，启瑞祥弯腰躲过，只刚刚起身，便被顾倾城一掌击在胸口，摔出十几步远，然吐出一口鲜血。

“少爷”梭迎春很担心，跑上前去扶起他，忧心问道:“少爷，你还好吗？”又见他满身是伤，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

“无事”启瑞祥摇头:“你来了就好了。”

文芳拦在顾倾城前面:“你让他们走，你来这里的目的是救薛琪麟，现在人已经救出来了，目的已经完成了，可以回凉州了。”

“逐鹿之争，他已是手下败将，我为何要放过他”顾倾城不应，提着剑，绕过文芳，就要去杀启瑞祥。

文芳拉着他，又拦住他:“你杀了他，霖农就会大乱，对现在的你又有什么好处，现在何凌也在你手中，这川印盆地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

“那又如何”顾倾城冷声:“现在杀他，虽对我没有好处，可也没有害处，我顺手而已。”

“我不准”文芳拦着，张开双臂，就是不让。

“你为何不准，难道你来此处，真是来寻他，要跟他走的”顾倾城疑问，但眼里都是肯定。

文芳发怔的看着他，委屈聚集在胸口。

顾倾城见他不说话，气急败坏道:“怎么，是真的，你真要跟他走。”他冷笑，那笑声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听起来满是不屑:“那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与他走就了，但是，他手中有我凉州城的布防图，你让他给我，我就放他走。”

文芳回头看启瑞祥，启瑞祥对她摇头。

“没有，他没有你的布防图”文芳鼻子发酸，眼眶集有泪水，她不敢眨眼，怕眼泪流下来。

“他说没有就没有吗”顾倾城瞪着眼睛，像要把文芳吃了似的，大声吼道:“是你的浓儿给他的，是她特地趁我不在抢来的。”

“你胡说”文芳被他吓到了，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浓儿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胡说”顾倾城呵呵直笑:“这么大事我岂会胡说，在你心里，你谁都信，就是不信我。人家不过随手送了一件披风给你，你便记着人家的好，记了这么多年。为何我如此委曲求全，处处讨好你，都无法让你的心动容，我给过你那么好东西，那件不比他那破披风好，啊。文芳，神灵，你以为天下谁人会真心待你，没有谁，不过就是想利用你而已。”

“那你呢”文芳问他，声音颤抖很厉害。

“我也一样”顾倾城冷冽、漠然道:“要不然就凭你那贪色的模样，我早杀了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一瞬，文芳的心很平静，这么热的天气，身上居然凉凉的，她轻笑点着头道:“原本就该如此的，你至始至终都只爱她一人，是我自作多情，让你恶心了。”

她站在他的身前，心口抵着剑，柔声道:“那你我杀了吧”

启瑞祥上挑着嘴唇，看着文芳与顾倾城。

顾倾城知道她不会死，但拿着剑的手还是抖了抖，他惊讶牙很，恨恨的盯着文芳，柔情深埋在眼底，迟迟不肯动手。

梭迎春嘲讽道:“我在梦里看见了你，总有一天，我们会让它变成现实。”

顾倾城眼神唰的看向梭迎春，凌厉至极。梭迎春被他的气势震得后退。

“这可是你自找的”说完，他便要向梭迎春走去，文芳用手抓着他剑:“你说过，只要把布防图给你，你就放他们走。”不待顾倾城说话，文芳就回头道:“东西拿来。”

启瑞祥从怀里拿出来，一把扔给顾倾城。

文芳立即道:“快走”

梭迎春二话不说，扶起启瑞祥就走。

“等等”顾倾城看着文芳道:“这是空盒，你们当我傻吗”他剑指着文芳心口，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他走了，真是不要脸。”

他剑重重的抵在文芳心口:“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你动手啊”文芳冷声道:“今日有我在，你别想动他。”

“是吗，那今日就再让我见见你的神力”说完，顾倾城就一剑捅进文芳心脏。

第一感觉不是疼，而是冷，感觉是剑身的冰冷在扩散，快速的扩散到全身，然后再是疼，不光是心脏疼，而全身都疼。一滴血从剑隙中流了出来，顾倾城冷冷的眼神还未散去，他看着那滴血掉入地下，不解的看着文芳，又看看文芳的胸口。那真是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血。

“姐姐”浓儿一把推开顾倾城，那血就再无阻力，成股的流出来。

文芳软软倒下，倒在浓儿怀里。

“姐姐，疼吗？”浓儿哽咽，面容却是笑意。

“疼，很疼，我从小被爸爸妈妈娇娇的养大，这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疼”文芳说一句，嘴里的血就喷出来一些:“可是我…开心，我终于解脱，浓儿也…要开心的生活。”

“好，姐姐放心，我会的”浓儿重重的点头，轻轻拍打着文芳肩膀，哼着不知名的歌儿。

文芳无力，靠在浓儿肩上，静静的看着顾倾城，他好像在发呆，是看着自己发呆，他呆呆的样子真好看，柔弱可欺。

视力越来越模糊了，疼痛也慢慢消失，在最后的模糊中，文芳看见顾倾城爬过来了，他好像在哭，是为自己哭吗…

世界一片寂静。

天空繁星突然消失，一轮红色的圆月不知什么时候挂于空中，把漆黑的天空晕染成了红色。

“芳儿，芳儿”顾倾城慌张的捂住文芳胸口，但那血怎么捂都捂不住，从他手指缝里溢出来。

浓儿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他们在一起，原本就是错误，不管是幸福或悲伤，他们最终都是要分开的，而文芳早就有准备，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主上”薛琪麟终究是来迟了。他看着毫无生气的文芳，胸口闷闷，哽咽的说不出来话。他转身一把揽住顾倾城，轻声道:“别伤心，终有一日，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吗？”他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便不会松开，满怀希冀的看着浓儿。

浓儿恨他，也是因为以前他辜负了文芳，现在文芳已死，这股恨意自然消失。她原本不想骗顾倾城，但见薛琪麟祈求的眼神，她还是说了慌:“嗯”

“好，我等她”顾倾城满脸眼泪的笑着，他轻抚文芳的脸，突然，红月光芒照射，笼罩着文芳全身，有一个幻影从她的身体里出来。是位纤细、白皙、美丽的女子，她黑发又长又直，随意的披散着，一身白色长裙，只有肩上两条细细绳挂着，她修长的脖颈上有一条细细的剑伤，还在往外流着血。

顾倾城看着她，这才知道，原来那晚小院的人就是文芳，是自己伤了她，原来她身体不好，真的是自己害的。那脖颈上的血刺痛了他眼，他的心疼痛难受，一口鲜血喷出，他大声喊道:“芳儿”

这悲切又悔恨的声音惊动了女子，她缓缓睁开眼睛，先是一怔，而后又满是惊讶，然后一笑，道:“这里是…凡间，凡间的人长得真好看”。他指着顾倾城:“特别是你，居然都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芳儿”顾倾城想去拉她，却从她的手掌穿过。她退了一步，眼睛瞪着他，好像被他吓到了。

“你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是凡人，我就不敢对你怎样”说完，文芳傲娇的转身，突然看到浓儿身旁的尸体，她惊吓得连连后退，大叫道:“死人，你们杀人了。”然后飞升到空中，惊恐的看着她们。脖子的疼痛让她不适，她摸了摸，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更是吓了一跳，又从高空坠落下来。

落地之时，被接住了，她欢喜的看着这只大熊猫，捏着他的脸，亲昵道:“囡囡，好久不见了，你想我不？”

众人一愣，这是什么怪物，怎么长得这么奇怪，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从哪儿来的，怎么无声无息的，他与神灵又是何关系。

顾倾城看着囡囡，又看看浓儿，满脸疑惑不解。

浓儿道:“囡囡是我们县里的神兽，与姐姐感情深厚，是来送姐姐归天的。”

顾倾城眼泪落下，凄惨又美得很，他看着亲密的一人一兽，心里的苦楚翻涌。回想原来两人相处的点滴，竟找不出两人甜蜜的时候，都是文芳在迁就自己，忍让自己。

他摇摇晃晃的走向过去，唤了声‘芳儿’深情又可怜，他说:“你别走，留下来，我想补偿你。”

文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脸的茫然，又低下头不理他。

囡囡看到她的脖颈，心疼的呼呼了几下。

文芳见他小孩模样，正想嘲笑他，却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小刀，干脆的划破自己手指，见血珠冒了出来，他便把手指放到文芳嘴边。

“你疯了，又想挨打了不成，怎么能乱割伤自己”文芳也心疼的呼呼。却在文芳不留神时，囡囡把手指放到了她的嘴里。文芳下意识的吸了一口，然后一脸懵的看着他。他指了指文芳的脖子，文芳不解的摸了摸，居然不疼了，她看着手指，白白净净，没有一点血渍。

文芳不知，此时她的身体从虚影慢慢实化，看上去更加美丽，让人想亲近。

顾倾城激动，一把抱住文芳:“芳儿，你别走，以后我都听你的，我回去就把不相关的人送走，好不好？”

文芳不答，她轻笑的看着浓儿，好一会儿才道:“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呀，我凭什么要为你留下来，你以为你是谁呢？”然后一把推开他，又道:“我看你们都受伤了，还死了人，还是该报官就报官，该疗伤就疗伤，看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文芳指着浓儿，笑嘻嘻道:“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再见了。”她说完，红月月光更甚，普照整个大地，静止这片区域的任何人、物、事。她慢慢升入高空，再消失之际，囡囡震声:“文芳”

红月消失，天空散开，微风拂过，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天空远处的夕阳泛着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