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良缘 墨天浩番外 此心安处是吾乡 3

墨天浩想阻止，可他人微言轻，干涉不了理王的想法。而且觉得云裳不对劲，这都是他的猜测和直觉而已，他根本没证据证明自己的话。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搜身的女暗罗卫再仔细一点。可云裳本就什么都没带，怎么搜都找不到东西的。

当云裳走进理王的房间后，墨天浩就抱着刀，袖子里藏着飞刀，靠在门上严阵以待。他抱着一种就算云裳真有问题，她什么都没有，理王和自己又都有武功的侥幸心理，静等着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可现实告诉他，永远不要抱侥幸心理。因为他冲进去的时候，理王已经死了。甚至闹出动静让他冲进去的不是理王和云裳的打斗，而是云裳为了突围，故意闹出的动静。

哦对，那女子不叫云裳，而是他这次要找的人——肖燕燕。他的直觉是对的。可惜他最开始不够强硬，错失了杀死对方最好的时机。

许文方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墨天浩：

“现在的你，不可能是肖燕燕的对手。”

这一点，墨天浩是信的。可真正和肖燕燕动起手来，他才知道，他俩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拿着惯用的兵器，可对方用的却是一把抢来的普通大刀。在这种情况下，他竟仍然不是肖燕燕的对手。

当被肖燕燕挑下马来，眼看着马蹄就要踏碎他的身躯的时候，墨天浩的心底没有太多的恐惧，更多的是绝望和迷茫。他努力了这么久，可还是杀不了肖燕燕，那他努力的意义是什么？抛却父亲的期望，从一个前途大好的读书人，变成一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有一瞬间，他心头闪过“就这样吧，就这样放弃吧。”的念头。还好此时，他的眼前又闪过了全家惨死的场景。一股力量重新充斥了他的全身。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样死。他反抗了，所以也侥幸活了下来。

几年来，全家人惨死的场景一直都是他的噩梦，他永远都不想回忆的存在。可为了坚持下来，他忍着无尽的悲痛和绝望，一遍遍逼迫自己回忆起那些悲惨的经历。到现在，他甚至都能回忆起家里每个人死的时候脸上不解、惊恐、绝望的表情。正是这样痛苦的回忆，救了他一命。……

活着回到暗罗卫后，墨天浩养了很久的伤，自然也就错过了后续对肖燕燕的追捕。等他伤好的差不多以后，许文方又狠狠罚了他一顿。不是因为他输给了肖燕燕，而是气他自不量力，差点真死在肖燕燕手里。

许文方痛心疾首：“允知，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经历才把你培养到现在？你就这么死了，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全家吗？”

墨天浩跪在地上，低着头没说话。他知道许文方说的是对的，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可这一切还没完。他没能杀了肖燕燕心情本来就很低落，之后不久又见到了被人带回来的霍老爹的尸体。而霍婶婶受此打击也走了。短短时间，霍风先后失去了双亲。

看着霍风因为双亲的离世哭到崩溃的模样，墨天浩觉得自己的心也在痛。

紧接着，许文方又和他分析了理王之死和当今天子的关系。

接连的打击，差点让墨天浩的信念彻底被摧毁。那段时间，是他加入暗罗卫后最痛苦的时刻。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个月才强行被另一件事打断了。许文方向天子上了提他为暗罗卫副指挥使的折子。

墨天浩状态不好，这段时间办事也接连失利，他不明白许文方为何突然上了这道折子。但许文方的决定，不是他能干涉的，只能被对方推着往前走。

暗罗卫副指挥使是从三品，已经可以面见天子了。站在恢宏的紫禁城前，墨天浩感慨万千。当年父亲曾和他说过，皇宫的磅礴和天子的威严。见一见这副场景，也曾是他的心愿。只是没想到，他会以如今的身份见到这副场景。

在面见天子之前，墨天浩从京城暗罗卫们的口中听到了一件事。原来天子并没因为理王之死责怪他，反而对他当时的表现很满意。许文方也早就上了折子，天子也早就同意了。之所以现在才册封，是因为一个叫韩澈的年轻御史。

“这个韩澈是去年的新科进士，因为他的祖父是纯臣，所以他也沾了光，刚入朝就成了七品的监察御史。那会儿正赶上银千户连挑三座匪寨，这人就像疯了一样盯上了银千户。天子都说了，暗罗卫和朝堂不一样。可这小子根本不听，还是不停上折子。这都快一年了，天子终于忍不了他了，狠狠骂了他，大人的升迁令才下来。”一个暗罗卫愤愤不平的说。

“这么过分。大人，要不等您面见过皇上，我们给他套个麻袋，把他揍一顿吧。”另一个暗罗卫建议道。

墨天浩根本没听见两人在说什么，在听到韩澈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一震。

“允知，我们以后一起做官，一起为民请命好不好？”当年那个少年笑着对他说。

彼时的他点头，朝对方伸出了手。

“好。阿澈，我们一言为定。”

……

“哪个韩澈？祖籍是哪儿的？”墨天浩用颤抖的声音问。

那两个骂的气劲的暗罗卫一愣，其中一个回答：

“巧了，他好像就是扬州人，说不定大人你还见过呢。”

这个暗罗卫虽然不知道墨天浩姓甚名谁，是哪里人，但他长期在扬州的事，这个暗罗卫还是知道的。

“扬州，韩澈。”墨天浩喃喃自语。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让旁边的暗罗卫都很是担心。

“大人，您……”

“没事。”

墨天浩摇摇头，也彻底反应了过来。

“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是要教训韩澈吗？”他又问。

“是啊是啊，大人您觉得怎么样？”暗罗卫们兴奋的问。

“不许去。”

迎着众人期望的目光，墨天浩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三个字。

……

第一次面见天子，应该是荣耀无比的。但如此荣耀的事，墨天浩如今已经记不得了。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监察御史。

他面色苍白，听说是以殿前失仪的理由被皇上打了板子。但他仍然站的笔直，如松如竹。他指着自己字字铿锵，引经据典的痛斥自己的行为。

可墨天浩却并不生气，反而笑了。他已经不是曾经的方允知了，聂曦梦也已经不是曾经的聂芊语了，可韩澈却还实当年的韩澈。真好啊！

散朝后，他特地走到韩澈面前，透过脸上那张银制面具看着对方。

“韩大人是吧，我记住你了。”

“不用吓唬我，我不怕。”韩澈丝毫不畏惧的与他冰冷的目光对视。

“你们这些人，打着朝廷的旗号，滥杀无辜。真正的好人你们却不能保护。我们扬州宝应县之前的方县令一家，惨死了这么多年，也没看你们为他们报仇，抓到那个杀人凶手。”

说到这里，韩澈的身形开始摇晃，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极度悲伤。可他没有看见，对面的男人，那张银制面具下，已然是泪流满面。

墨天浩在听到方县令一家这几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是一震。他张了张嘴，很想告诉韩澈，他就是方允知。可最终，他却只是冷笑一声，用冰冷的声音道：

“好，韩大人，多谢你的指教了。银某记住了。只是你也要小心，大人这样的耿直之臣，定然得罪了不少人。我听说，有人想套你麻袋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天浩阴阳怪气的模样，把韩澈气的不轻。可他最后也不知道，被自己骂的狗血淋头的暗罗卫副指挥使“银面飞刀”，正是他见面不相识的昔日好友——方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