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馆 第168章 青梅酒，2

“快快快，快去把这碗药端给那位大娘。”

“去找邵将军，告诉他这房子没法修啊。让他尽快拿个主意吧。”

“曲先生呢？快去请先生啊。”

“……”

豫州，黄河畔，邵玉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月了。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也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看上去疲惫极了。两天前他也收到了前线战败的消息，可他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去伤怀了，来到这里的前几天，他还会时常想起恒娘，想起他和恒娘的关系。可是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了。随着瘟疫的爆发，每天有许多人死在他面前，邵玉是上过战场的，自然也是见过死人的，可是那些人好歹是为国捐躯而死的，眼前的这些却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普通百姓。这些人带给他心灵上的冲击是完全不一样的。

朝廷的钱粮久久都没有到位，邵玉每天因为这些事情都快愁白了头发，哪还有时间想什么恒娘啊。只有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天空皎洁的月亮，他才会偶尔想起那个远在宁城的女子。今年中秋他怕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恒娘会不会想他。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

一个形容邋遢的妇人抱住了邵玉的大腿。她的怀里抱了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邵玉身边的亲卫大惊失色，这可是个得了瘟疫的女人啊，她碰了大人，这还得了。当即就有人呵斥那女人松手。可女人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任人呵斥打骂，就是死不松手，嘴里只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话：

“救救我的女儿吧。”

邵玉知道自己是不会感染上瘟疫的，他呵止了护卫，亲自把妇人扶了起来，并轻言细语的安慰她。类似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他已经不知做了多少回，可除了这些无用的安慰外，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他。

“将军，曲先生来了。”一个护卫急匆匆的跑来向邵玉禀报。

邵玉眼前一亮：“曲先生可是研究出什么方子了？”

“先生说他的确研究出了新方子，只是要先试一试才好使用。”

邵玉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就让先生去试一试吧。”

这时候之前那名妇人一把拉住了邵玉的手：“大人，给我的女儿试一试吧，我愿意让她先试一试。”

邵玉愣了愣：“这位大嫂你别着急，曲先生的药还没研究完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愿意相信曲先生，也愿意相信大人。曲先生不也要找病人来试药吗，我女儿都这样了，找谁试不是试呢？”

邵玉看了看妇人怀里面色隐隐泛青，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姑娘，沉默了。

“好，我带你去找曲先生，你女儿能不能试药得由他说了算。”

他们口中的曲先生全名曲潼，傅兄都在朝中做官。作为幼子的他从小志不在此，年轻时走南闯北四处游历，学了不少本事。如今人过中年，选择回到豫州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定居下来。

豫州先后爆发水灾和瘟疫之后，他主动找到朝廷官员，表示愿意为百姓无偿治病。当地的官员看他没有功名在身，并不怎么在意他，只把他当做一名普通大夫看待。

一直到一个月前邵玉来此，偶然发现他治疗的几个病人症状普遍比其他人轻，这才对他重视起来。这次瘟疫，他可给邵玉帮了大忙。更难得的是曲潼博学多才，除了给人治病外，他在如何用最少的钱建最坚固的房子，这一点上也给邵玉提出了不少建议。

邵玉来豫州的这一个月已经和曲潼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曲潼的见识让邵玉敬佩不已，两个人脾味相投，很快就生出一见如故之感。邵玉觉得曲潼留在豫州是屈才了，有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建议他这次事了后和自己一同回宁城去。

每当这时候，曲潼就会伸手捋一捋颌下的胡须，笑眯眯的看着邵玉不说话。

邵玉就知道曲先生是个有故事的人。曲潼不说，邵玉也从来不问。

曲潼看着之前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不好办哪不好办。我这可是一剂猛药啊，这小姑娘身子骨太弱，怕是撑不过去的。要不还是找个病情轻一点的来试试吧。”

邵玉刚想按照他说的去找个病情轻一点的人来试试，孩子的母亲就抢先开了口：

“曲先生，你就给我加妮子试试吧。您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知道，怕也是没有几天好活了的，等您的钥匙出来了，她恐怕也已经不在了呀。我家那个前几天去了，家里就剩下我们娘俩，您就当可怜可怜我，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曲潼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过了好半天他才说：

吗“好吧，那就试试吧。”

或许是上天保佑吧，那小姑娘最后竟然撑了下来。

曲潼又经过几次尝试，在8月上旬的某天终于基本试出了瘟疫的药方。也是在这一天，他病倒了。

前两天他就有感染瘟疫的征兆，邵玉让他回去休息，好好吃药，曲潼执意不肯，又连续努力了好几天，待大橘基本稳定之后就再也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