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神探缉凶录 第4章 十诫安然会案（4）

听完任千里说的经过，夏风朗愣了半天神儿，一会儿又拿起吴婷玉交给他的那一沓子资料，翻看了半天。窗外的天此时已经回暖，树枝儿也星星点点见了嫩绿，可屋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轻松的，都面色凝重看着脸色煞白的任千里。

把几张纸放回到桌上，夏风朗点了根儿烟才说：“现在有个事儿我觉得有点子奇怪和不寻常，根据往常的经验来看，甭管信什么的教门，哪管他六界鬼狐仙怪，特别是这些邪里邪气的团伙，都是来者不拒，摸摸脑袋就是一个，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敛财，大小通吃。可安然会却不一样，想入个会都闹得这么严格，一般人还接近不了，这不就奇了怪了吗？”

“对呀，头儿，回来的路上我也琢磨这事儿来着……”任千里往前探着身子说：“敛财就敛财，还弄得挑三拣四的。要是这么看，他们最重要的目的还不止是钱财方面，闹不好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事儿呐！”

夏风朗点点头看看手下的几个人：“所以说他们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甭管怎么着，现在他们是有小尾巴跟咱们手里攥着呐！带上人，去瓜市大街转一圈儿，把人带回来关屋里头舒活舒活筋骨，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瓜市大街，可刚到那处洋楼，就看出不对劲儿来了。那儿跟一处空楼似的，什么都没有了。最诡异的是，楼上连着过火的痕迹都消失了，窗户上光秃秃的，窗帘也不见了痕迹。所有房间，连个纸片都没有了。

“老任，你没带错了路吧？”郑茂跟后边小声问。

“那哪儿能啊！闭着眼我也能摸过来呀！”任千里急得直嘬牙花子。

“收拾得可够干净的，这也不奇怪，有二十个人一招呼就能把这活儿干利落喽！”夏风朗摸着下巴颏说，边说边在小楼里踅摸着。

几乎每个房间都看了一个遍，他才走出洋楼，在大门口继续背着手转悠，一直遛到瞻古楼门前才又站住脚步，又回头望了望安然会的窝子。

“那儿有什么动静，跟这儿就能搂个满眼，让弟兄们跟外边散开等着，咱们几个进去问问……”夏风朗小声交代完，就带着任千里他们走进了茶楼。

茶楼这种买卖，都是上午客少，早晨那拨儿遛鸟散步打拳的都各回各家，就等着晌午再聚齐儿了。夏风朗一行人走进茶楼时，只有一楼散座稀稀拉拉坐着几位下棋的。伙计迎上来刚要张罗座位，夏风朗就指指楼上说去雅间，然后把掌柜的请过来询问点子事情。伙计干活极其麻利，把几个人让进二楼靠窗那间雅座，准备好茶水果品，又忙不迭跑到后边去请掌柜的。

瞻古楼朱长安掌柜六十多岁的模样，灰白胡子一直到了胸前，手里一对儿大核桃盘得油光锃亮。甭看人家年龄不小，可精气神儿却十分健旺，看着比年轻人还精神，说话也中气十足，整个人都透着那么利落。夏风朗简单做了介绍，才坐回到座位上询问起来。

听完警长的问话，朱掌柜捋了捋大胡子才说：“警长，要说对面那处地方，从前我还真是留意过，看着也不像什么买卖生意，可出来进去的人却不少。里边的人也经常来我这儿喝茶谈事儿，差不离儿要的都是单间雅座，出手也都比较大方，没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虽说都在一个街面上，可要说到交往也就是这个了，那地儿我一次也没进去过，而且来的人也没什么熟客，点个头儿的交情而已……”

“那……对面把东西都搬走了，您这边见着什么动静了吗？”夏风朗问。

“搬走了？这可不知道，那么一处洋楼，里边东西可不少，怎么说空就空了……要不就是半夜来人拾掇的，按说咱们这茶楼上板可不算早，天气也见暖和了，每天怎么着也得到了晚上八点多钟才能关门上板。要是搬家的响动我们这边肯定能瞧见，估摸着就是晚上搬的，您稍等，我让他们问问伙计……”

结果朱掌柜把伙计询问了一个遍，那些人都纷纷摇头，说什么都没瞧见。

又聊了一会儿，朱长安抱拳告辞出了雅间。夏风朗坐在窗前眼睛死死盯着那座小洋楼，眉头攒成了一个大疙瘩。“着火？老任，昨儿常以龘把窗帘点着那会儿，屋子里冒的烟特大吗？”

“对呀，呛得都喘不过来气儿，这小子点了好几间屋子的窗帘……”

“要是那么大的烟，方向钟怎么没动静呢？”夏风朗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眼光一直也没离开那座小楼。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北平警察局最近想出了一个新招数防火救火，在城里张罗了好多处了望台，连防火带治安都有了。城里要是走了水，那些个了望台怎么没反应？高台子要是发现火患了，得先击乱钟五分钟，然后敲方向钟，东边有火敲三下，西边有火敲四下，南边五下，北边六下。白天着火挂旗子，晚上着火挂带颜色儿的灯笼。东红、西绿、南蓝、北白。不光这些个都没有，洋楼门口摆着的太平水缸连动都没动过，这不奇怪吗？

而且就算是了望台没瞧见，瞻古楼起码能见着烟吧！

正在琢磨着的这个当口，就听见远处没好声儿地叫唤开了，警局的弟兄们迅速围拢过去，看样子是出事儿了。

“楼下怎么炸窝了？”夏风朗赶紧站起身，结了茶钱带着人赶紧奔了外头。

循着叫嚷声一行人到了洋楼后身儿，这时候已经围了好些人，警员们正跟被围在中间的俩人说得热闹。

“诶呦，警长，我正要找您去呐！后边出了点子事情，这二位是报案的，咱们正好遇见……”一个小警员正往人群外头挤，准备去找夏风郎的。

“成，让人群都远着点儿，甭跟这儿聚着，出什么事儿啦？”警长瞄着脸色儿跟白布似的那二位。警员们忙着维持秩序，刚才那俩人勉强算是把气儿喘匀乎了，这才被引着到了夏风朗跟前。仔细瞧瞧眼前的这两位，他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二位一个长得那是拄天拄地，跟险道神郁保四似的，络腮胡子把脸显得更阔了，大个麻核桃打成串儿在脖子上挎着，手里还盘着一串儿。另一位少说也得有二百斤左右，长得还挺白，手里牵着一猴儿。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闲着没事儿的两位河边遛猴儿去啦！

“就是差一唐僧啊！这不整个一《西游记》嘛！”夏风朗在心里琢磨着，脸上却一点也没露出来，清清嗓子他才问俩人：“二位这是遇见什么大事儿啦？跟瞻古楼就能听见底下嚷嚷……”

“哎呦，官爷，可不得了了！……”白胖子抢着话头儿说：“我们哥俩儿每天都跟那边遛弯儿，主要是让我这小宝贝儿活泛活泛，见见老阳儿。今儿也不例外呀，就又去小河边儿了，虽说路不平整，可也走得熟了，倒是没事儿。今儿不知道冲见哪路神仙了，正边走边聊着好好的呐，就我这兄弟，差点儿就绊一大马趴，等站稳了才瞧见小路边上有东西，老天爷！您猜怎么着？手！地上有两只人手啊，血刺呼啦的，哎呦喂！甭提多瘆人啦！屁都给我吓凉啦！”

“离这儿多远？”夏风郎的问题干脆利落。

“差不离儿二里多地，从这儿往后走没什么人，有条小河儿，大清早儿遛弯儿的人那叫一个多……”白胖子用手指着远处说。

“那还得劳烦您二位，带我们过去一趟。”

“诶呦，可够吓人的，要不是想帮您这个忙，后半辈子我都不想去那儿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人家二位却都迈开脚步了。

边往前走，夏风朗边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地方任千里也提到过，洋楼前边犇儿热闹，越往后边走就越是荒凉。脚下的小道儿变得越来越窄，路面也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起来，引路的俩人又开始紧张起来，大胡子那位把手里的核桃串盘得“嘎达嘎达”直响，脸上也明显见了冷汗。

“您养的这猴儿看着可不错，够灵的！”为了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夏风朗没话找话地聊着闲天儿。

“您这话真是说对了，甭看这东西就是一哑巴畜生，心性可灵着呐！跟半大孩子似的，犇儿淘气，可就是招人爱。”白胖子让小猴儿跳上肩膀，边走边说。

“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儿啊？”

“八戒！”白胖子说。